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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兩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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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輕衍看著安華錦,眉頭輕蹙,似對她的話極其不贊同,伸手猛地一拽,便將安華錦拽進了馬車的最里面,鞋子脫離了鞋墊,踩上了華貴的貂絨軟墊。

  安華錦一怔,“你做什么?”

  顧輕衍松開手,漫不經心滿不在乎地說,“不過是一輛馬車而已,哪里就怕你弄臟了?”

  安華錦瞅了瞅自己的腳,有些無言。

  顧輕衍慢慢地坐下身,瞧著她,眉眼重新染上笑意,“說吧,你要與我算什么賬?是三年前留給你的那塊玉佩?還是別的?”

  安華錦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惱怒地坐直身子,“那個匣子是怎么回事兒?你為何要給我?還如此頗費周折等著我再去攬芳閣?”

  若是昨天在攬芳閣時早些打開,知道是他的話,她昨天就找他算賬了。

  顧輕衍低聲說,“當年事后,我以為你會很快就再來京城找我算賬,所以,特意留了信物在攬芳閣,沒想到你三年都沒進京。”

  安華錦:“……”

  這么說她費力氣地命人查了兩年,白費辛苦了?只要她進京,就能知道他是誰?

  她氣的半天不想再說話。

  顧輕衍看她氣的臉都青了的模樣,“當年是我不對,但也沒有別的法子了。若是我的人攔住楚宸,勢必會暴露我的身份,恰巧遇到你,便正好拿你頂用了。”

  安華錦撇開頭。

  顧輕衍低咳一聲,“我不為當年之事做辯解,再來一次,也許我還會喂你百殺散。畢竟大皇子私造兵器案著實牽扯的太大,你今日既然來找我,想必已看到那份名單了。”

  安華錦煩悶地又扭回頭,“你將你的玉佩和名單給我做什么?是想我告發你?”

  顧輕衍眨眨眼睛,“只是想告訴你我的身份而已,讓你來找我算賬。我知道你是不會告發我的,你天資聰穎,脾氣又烈,若是想告發我,三年前撐著一口氣不回南陽也會進宮告發了。”

  安華錦冷哼一聲,從袖子掏出匣子扔給他,“給你,你的東西我不要。”

  顧輕衍不接,“給你了就是你的。”

  安華錦翻白眼,“還是算了吧,我可要不起。”

  顧輕衍拿起匣子,重新塞回她手里,“你若是要不起,這天下便沒人能要得起了。”話落,按緊她的手,“你就不想知道為何這么多人牽扯大皇子私造兵器案?”

  安華錦掙脫的手一頓。

  顧輕衍溫聲說,“你收了這個,我就告訴你。左右你我如今是有婚約在身,若是他日婚約真的解除了,你再還我也不遲。”頓了頓,又補充,“拿著我的玉佩,能做很多事情的。”

  “嗯?比如?”安華錦看著他。

  “比如,在八大街紅粉巷,你可以拿出玉佩給任意一家掌柜的,他都會隨你吩咐。你還可以指使我為你做事情。”

  安華錦瞇眼,“你?再比如?”

  “比如我可以出面幫你擺平七皇子,讓他不要給你請教養嬤嬤管教你。”

  安華錦瞪著他,“這你也知道?”話落,她警醒又危險地看著他,“是不是你給楚硯出的主意?讓楚硯管我?”

  顧輕衍搖頭,“沒有,我只不過今早得了消息,七皇子從鳳棲宮出來后,詢問宮里可有哪個教養嬤嬤如今在閑養。猜測他是給你找的。”

  安華錦古怪地看著他,“顧輕衍,你不會是要造反吧?是不是宮里哪個貴人的一句話一個風吹草動你都知道且能猜測出背后的意思?”

  這個人實在太可怕了!

  顧輕衍輕笑,“顧家若是想得天下,不必等到今日。”

  安華錦點頭,也是,顧家盤踞了三個朝代,從來沒有問鼎天下的想法,否則也輪不到當今的楚家。

  她干脆地收回了匣子,從中拿出玉佩,揣進了懷里,然后將匣子連帶那枚金葉子扔回給他,“這個我不要,你拿回去。”

  這禍害人的東西,她才不想留著。

  顧輕衍見她只收了玉佩,彎了彎嘴角,痛快地將匣子和那枚金葉子收了,壓低聲音說,“你一直生活在軍中,可知道這幾十年來,為何你安家但凡上戰場,雖然打了一場又一場的勝仗,卻埋骨一人又一人?”

  安華錦不語,只看著他。

  顧輕衍嘆息一聲,“是因為兵器陳舊,先皇和當今陛下重以文治國,朝廷雖養百萬兵馬,卻對兵器監不重視。大皇子幾次請柬陛下重建兵器監弓弩坊,陛下不準,大皇子無奈,在八年前,玉雪嶺一役后,聯合了幾人,私造兵器監。”

  安華錦臉色籠上一層云霧,八年前,就是玉雪嶺一戰,她父兄三人埋骨,她娘悲傷之下,一病不起,拖了半年,撒手人寰。

  玉雪嶺一戰慘勝,成了南陽王府最大的沉痛。

  爺爺七天沒說一句話,也病了大半年,她娘去了后,他終究是挺了過來。

  那時她八歲,扶著父兄的棺木,一直送到安家墓地入葬,腦中想的是爺爺常對她說的話,“善兵伐謀,忠魂埋骨,安家的戰場永遠不在朝堂,而是在邊疆。”

  彼時,她的兩位兄長,一位議親定了婚約,一位尚年少,都沒留下子嗣。

  她娘閉眼前拉著她的手說對不住她,她下去照顧她父親兄長了,就將她托付給她爺爺了,幸好她是女兒,無論如何,都不用上戰場,她放心的很。

  也就是那一年,南陽王府安家上上下下,只剩下了爺爺和她,她成了南陽王府唯一的一棵苗。

  她的長兄曾經在京中為大皇子做過伴讀,交情極好,大皇子據說也病了三月。

  她一直知道軍中兵器陳舊,朝廷不著手改進,她曾問過爺爺,爺爺只是嘆息,什么也沒說。

  如今,她才知道,原來是陛下不準。

  她沉默著,顧輕衍看著她,目光落在她臉上,眼底也跟著她一樣籠了層云霧。

  過了許久,安華錦輕聲問,“富國強兵,才能讓四方蠻夷朝賀,陛下為何不準改進兵器監?”

  顧輕衍抿唇,“強將與強兵,一門都是將才,威名赫赫,即便沒有反心,但執掌百萬兵馬,你說先皇與陛下,可能安枕?”

  安華錦心中升起憤怒,“這就是讓忠臣良將因陳舊兵器埋骨的理由嗎?如今安氏一門,老的已滿頭白發,少的只我一個女兒家。如今陛下放心了?”

  顧輕衍一嘆,“所以,在玉雪嶺之后,老南陽王進京,與陛下商議兵權之事,恰好看到了我的那幅山河圖,最終想出了一個婚約的法子,讓安家與顧家聯姻,一文一武守衛江山。”

  安華錦總算懂了,“原來如此。”

  怪不得爺爺破例為她定下顧輕衍,怪不得陛下一力促成,怪不得長公主做媒毫無壓力,怪不得這一門婚事兒顧輕衍說對安家和顧家都好。

  顧家沒有爭皇權之心,天下有目共睹,皇帝也相信顧家。

  安家只她一人,顧家舍出顧輕衍。

  兩全其美,山河可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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