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對明致遠來說,是生命里最為跌宕起伏的一天——
先是得知閨女的死訊,五臟俱焚,天崩地裂。
后是空難過世的妻子,竟然如做夢一般出現在他面前。
世上再離奇和再大喜大悲的事情,也不過如此。
明致遠:“……好久不見,心櫻。”
他又說,“對不起,沒能照顧好我們的女兒,小歌她……”
說到這,明致遠隱忍多時的情緒,終于如同山洪暴發般,再也抑制不住。
一個大男人竟然……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尹頤蘭本想趁虛而入,哄得明致遠回心轉意,可是當她看見死而復生的郁心櫻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盤徹底粉碎,趁著沒人注意到她時,拿起放在地上的手包,灰溜溜地離開。
離開時,尹頤蘭走到門口,正巧撞到迎面奔來的明辭。
明辭沒管她,直接火急火燎地撲向明致遠,“爸,你有沒有看到新聞,他們都說我姐——”
見到印象中雖然不是頂天立地的大人物,卻也是英明神武的父親,紅著眼圈淚流滿面的樣子,明辭心下一個“咯噔”,仿佛所有不可置信的懷疑,都在這一刻被確定……
少年踉蹌著往后倒退一步,青澀帥氣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情緒,嘴里喃喃道,“不,不可能的吧,明歌怎么可能會死……”
郁心櫻蹙了蹙眉,“什么?你剛剛說小歌……”
明致遠以為郁心櫻尚不知情,痛心道,“巴黎遭遇恐怖份子襲擊,小歌她……她不幸遇難。”
可,沒有誰比郁心櫻更清楚真相,她道,“沒有,小歌沒死。”
“——真的?!”聽到這話,第一次反應過來,追問的人卻是明辭。
他雙目放光,重新燃起希望,下意識地抓住郁心櫻的手,“你剛剛說,我姐她沒有死?”
“是的。”宮家暗衛將實情告訴給了郁心櫻,“小歌她沒有死,但是被人帶走,如今下落不明。”
明致遠只覺得峰回路轉,喜極而泣,“沒死就好,沒死就好……”
“被人帶走,下落不明,意思就還是有危險?”明辭卻覺得不容樂觀。
忽然,他想起什么,目光如炬地看向郁心櫻,“——你是誰,這些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明致遠緩緩地開口道,“阿辭,她是……你的媽媽。”
宮家。
左安不敢隱瞞,第一時間將明歌失蹤下落不明的消息,告訴了宮家長輩。
是以,國際官方媒體的消息,沒有在宮家造成動蕩。
倒是沈璧君聽見明歌是被一個跟宮夜宴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給帶走,手中的茶盞滑落摔在了地上。
“你說……什么?”
她反手緊緊地握住丈夫宮修堯的手,“修堯,你聽見沒有,帶著小歌那個人跟阿宴長得一模一樣,他會不會是……會不會是……”
宮修堯眉眼凝重,到了這一刻,事先出現DNA完全吻合的舟舟,還有如今容貌一模一樣的男子,都直接指向一個真相——
那個早早夭折的孩子!
宮修堯說,“有可能,璧君,你不要著急,那人冒充阿宴的身份帶走兒媳,應該是沖著宮家來的,必定有所圖謀。”
曾經宮家的掌權者,表面上風度溫雅似舊時十里洋場的翩翩貴公子,在這一刻卻顯露出他真正的智慧來。
“短時間內,他必定不會傷害兒媳,而只要他有所圖,露出蛛絲馬跡,屆時我們自然就能揭曉一切的真相。”
沈璧君心神不定地點點頭。
左安請示道,“先生,可要將少夫人失蹤的事情,告訴少爺?”
宮修堯沉吟道,“聽說阿宴受了傷,不過,這到底是他妻子,斷然沒有我們所有人都知情,將他一個人瞞在鼓里的道理,告訴他吧。何況,這事現在各國皆知,瞞也瞞不住。”
左安道,“是。”
他退下。
沒有拖延,轉頭將這件事情第一時間告訴了宮夜宴。
宮夜宴眉眼掠上一抹鋒利的戾氣,渾身上下有一種風雨欲來,烏云壓城的低氣壓,墨色瞳眸里隱隱凝聚著暗黑風暴。
一字一頓的問。
“失蹤多久了?”
左安的頭越發低下去,聲音底氣不足,帶著一種淡淡的虛,“……將近12個小時。”
12個小時,這時間看似不長,但是在這短短的時間里,若是那人十分危險,就足夠產生非常多的變數。
聽完,宮夜宴沒有說話,他抿起薄唇,解開身上藍白色病人服的扣子,肌理精致的腹部纏繞著一圈白色紗布,隱隱滲透出紅色鮮血。
男人臉色微微蒼白,下頜線條緊繃,透出一絲鋒芒,仿佛不知疼痛一般,白皙修長的手伸出,拿過一旁的黑色襯衣換上。
動作一絲不茍,不見一絲虛弱的跡象。
外表上,根本瞧不出來,是受過嚴重槍傷的人。
一旁,左安從頭到尾都沒有出聲阻止。在他選擇將少夫人失蹤真相告訴主子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料想到這一幕。
他只是低頭恭敬地道,“左凝目前還留在法國,追查帶走少夫人的那人,她說,等找回少夫人,自會回到刑堂領罰……主子,我們現在是?”
“把那個孩子帶過來。”宮夜宴開口,聲音略微含著一絲低沉喑啞,“記住,不必低調行事。”
左安怔了怔,“……是。”
那個孩子指的就是舟舟。
莫非,主子已經知道是誰帶走了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