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很安靜。
高大的男人緊緊的抱著纖細的少女,氣息有些顫。
阮柒伸出小手,好像哄小孩子一樣,溫柔的在他后背撫摸。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緩緩響起男人的聲音。
“席家功法霸道至極,又嗜血無比。修習者實力越高,心性越容易受到影響。”
阮柒拍后背的動作一頓,輕輕‘嗯’了一聲。
“我母親懷孕那年,仇家趁她身體虛弱把她抓走。父親為了救母親,中了劇毒。”席玖聲音沙啞,“他不想讓母親擔心,用勁氣壓住了毒性。等兩天后他把母親帶回家時,身體已經扛不住了。”
席蕭然的身體太過虛弱,無法承受住被席家功法淬煉出來的霸道勁氣,以至于心性受損。
當年還是家主的席老爺子請了無數名醫,卻沒有一個能壓制住席家功法的嗜血特性。
席蕭然一天比一天瘋癲,段薇的肚子也越來越大。
因為瘋癲之后的席蕭然殺傷力太強,席老爺子擔心段薇會受傷,便狠下心將親兒子關到了偏院,并且用鐵鏈鎖住。
段薇住在主宅里,每天都能聽到偏院傳出的咆哮聲。
在這樣的煎熬中,她苦苦支撐了四個月,然后生下了席玖。
“在我出生的第二天,她就走了。”
席玖疲憊的把頭靠在小姑娘肩膀,“她去了偏院,陪父親一起關在里面。”
這一關,就是二十六年。
席玖四歲的時候,趁著席老爺子和席蕭云不注意,偷偷溜進了偏院。
可迎接他的不是溫柔的母親和慈祥的父親,而是一個渾身是血的瘋癲男人和一個冷若冰霜的女人。
小小的席玖嚇的傻在了原地,甚至連席蕭然揮過來的拳頭都沒來得及躲開。
就在小席玖以為自己會被打死的時候,段薇突然撲過來一腳把他踹飛。
然后,席玖聽到了自他出生后,母親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滾出去!”
……阮柒的心狠狠一顫。
她不敢想象,那么小的席玖在聽到母親的這句話,會多么難過。
小姑娘強忍住淚,緊緊的抱住高大的男人。
“玖玖……”
“如果她沒懷我,就不會被仇家抓走,父親也不會瘋。”席玖緩緩閉上眼,“是我害了他們。”
阮柒心疼的喘不上氣來。
她似乎看到了當年那個小男孩,孤零零的站在偏院門外,聽著里面傳出的咆哮聲。
他在想,父母為什么不見他,為什么不要他。
他怨他們,恨他們。可到了最后,還是覺得是自己害了他們。
如果沒有他,他們一定過的很幸福。
小姑娘越想越難受,越想越替席玖委屈。
她再也忍不住眼淚,抱著男人‘哇——’的一聲哭出聲。
“玖玖沒有錯!是他們不好,玖玖沒有錯!”
席玖被突然嚎啕大哭的小姑娘嚇了一跳。
他看著她哭到發紅的小臉,什么悲傷什么難過全都滾蛋,只剩下濃濃的心疼。
“寶寶別哭……”
話還沒說完,小姑娘忽然扯住他的衣領往下一拽,狠狠的吻住他的嘴。
“……”席玖被親懵了。
阮柒在男人的嘴上胡亂親了一通,然后扯著他往屋里拽。
兩個人跌跌撞撞一路親到床邊。
小姑娘的手在男人肩上用力一按——
噗通!
哭的雙眼通紅的餓兔撲倒了大灰狼。
面對如此主動的小兔子,大灰狼徹底將童年那點不美好的記憶拋到九霄云外。
他一個反撲,兔子就進嘴了。
深夜,折騰了兩個多小時的小姑娘終于沉沉的睡了過去。
她的眼角還帶著淚,夢里時不時的抽噎幾下。
可能是放心不下席玖,她的手一直抓著他的手指。
席玖看著小姑娘臉上的淚珠,伸手想去拿紙巾,卻被她緊緊抱住。
“玖玖不怕……”小姑娘在睡夢中叫了一聲。
席玖的動作一頓,心底最后一絲陰霾,被陽光緩緩驅散。
他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擦掉她眼角的淚,然后緊緊將她抱在懷里。
如果曾經的磨難和孤寂,都是為了遇見她。
那么,他甘之如飴。
折騰了大半夜的阮柒,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九點多才醒。
她簡單的洗漱了一下,然后和席玖走下樓。
“滾開!!!”
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嚇的小姑娘腳一哆嗦,差點從樓梯上滑下去。
席玖連忙摟住她,沉著臉看向一樓。
一樓大廳里,茶幾碎了一地。
席老爺子和宮起席蕭云壓著席蕭然,段薇端著一碗湯藥要往他嘴里灌。
可席蕭然跟練過鐵頭功似的,‘咣’一聲把藥碗撞翻。
藥汁順著他的腦袋嘩啦啦往下流。
然后席蕭然就跟大茴甩毛似的,把腦袋甩成了一個電鉆。
離他腦袋最近的席老爺子被甩了一臉藥汁,氣的一巴掌拍在他頭上。
“不孝子!給老子消停點!”
然而席蕭然并不想消停,沾著藥汁的腦袋往上一撞,正好撞在親爹的胃上。
“……”席老爺子差點把早上剛吃完的大肉包吐出來。
站在樓梯上的阮柒看到席家幾人的慘狀,眼皮忍不住跳了兩下。
她松開席玖的手,快步走到幾人面前。
被壓在地上的席蕭然一看見小姑娘,立刻認出她就是昨晚拿針扎自己的人。
他俊眉倒豎,放聲咆哮:“你——”
一個小藥丸‘嗖’的丟進他嘴里。
席蕭然條件反射的‘咕咚’一聲,咽了。
小姑娘慢吞吞的收回手,輕輕打了個響指——
“倒!”
話音剛落,席蕭然白眼一翻,暈了。
席家幾人狠狠松了一口氣。
席蕭云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好奇的問:“小七,你剛才給他吃的什么?”
“一點迷藥。”小姑娘笑瞇瞇的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粉盒,“這種小藥丸入口即化。以后伯父再不乖乖吃藥,就用這個迷暈他,直接把湯藥灌下去。”
系統中的白璃:“……”
史上最硬核兒媳婦。
席蕭然這公公做的,也是命苦。
吃過早飯后,阮柒在席家眾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坐著席玖的車離開了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