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冰島領袖大會。
這段時間,正值南方光明世界的新年。
冰島人本有自己的紀年,稱為凜冬歷。
但在光明教跟維京多神教進入后,就變成兩種紀年。
奧丁歷跟光明歷。
今天是光明紀年,A.E.1322年1月4日。
西冰島的人,早在五天前,就趕去一座瀑布下聚會交流。
小阿理也跟著舅舅前往,沿途他還看見一座大火山。
這座火山名為夫塔火山,三十年前大爆發,把西冰島生靈消滅八成。
所以沿路,小阿理看見祭臺,十字架,奧丁神,冰島精靈等偶像。
都是當時人們祈禱神助的紀念物。
火山噴發后的濃霧南下,很長一段時間,蘇格蘭北方深受其害。
農作物大規模勸收,所以逼使蘇格蘭人對英格蘭人的入侵。
威廉征伐長腿,很大原因能被本地貴族支持,正是因為北蘇格蘭陷入巨大危機,需要向外征戰補充。
這天,西冰島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到了斯圖瀑布下。
斯圖瀑布有地熱,泉水并不冰冷,很像是溫泉。
長期浸泡有奇效,能讓人免于發生輕病。
從黑暗時代以來,就是西冰島的神圣之地,所有的重大事務,都來這里裁決。
西冰島最大的兩個領袖,波克森跟夫拉幾都在身邊人擁戴下出現。
小阿理躲在舅舅身邊。
他才五歲,但身體發育的跟七八歲的孩子差不多。
在冰島,孩子十歲就算成人。
因為惡劣的環境氣候,他們沒有童年一說。
早些成為成人后,就準備成婚繁衍后代,努力捕魚。
出生,勞作,生育,死亡,很多冰島人這一輩子,只有這些經歷。
小阿理第一次看到夫拉幾這位領袖。
夫拉幾全身上下都有紋身,就連臉上兩頰都有。
紋的都是維京圖騰,嘴巴上是一口爛牙。
相比之下,要是不算胡須,波克森臉上干凈的似一張紙,牙口整齊潔白。
光看外貌,波克森像是貴族老爺,瓦拉幾跟農人差不多。
兩人年紀相當,約在三十上下。
眾人是露天開會的。
此時瀑布冒出的熱煙,驅散周邊冷空氣,使溫度控制于十多度左右。
這對生于苦寒的冰島人來說,根本不覺著涼冷。
甚至有人光著膀子,喊著真舒服。
大會要進行三天,這三天要把一些有爭議的案件,也一并處理。
比如某人搶了某人的農作物。
某人睡了某人的妻子。
冰島的律法很不完善,多學習維京傳統,小罪從重,但人口稀疏的冰島,又不能沒有勞力,所以很多罪,直擊用熱鐵燙你的皮膚,表示你是罪犯。
小阿理看見一個睡了某人妻子的屠夫,被死命按住,接著一位鐵匠準備好烙鐵,準備把他的左臉燙爛。
烏普叔叔用手把小阿理的的眼睛蓋住,但小阿理卻睜開,睜大眼睛看著。
有了紫瞳后,他的膽子變得很大。
跟母親說過后,母親讓自己保持隱藏 小阿理不知道這會帶來什么后果,但那天后,再也沒有于別人面前展示過。
他發現只要自己情緒不波動,就不會浮現。
他慢慢地掌握了這股奇特的力量。
紫瞳給他帶來一種很難形容的神秘感受。
有一天當女奴在獸棚,不小心弄翻盛裝牛奶的碗時,他的眼睛突然看到了牛奶下降的放慢動作。
之后,周邊的東西,在小阿理眼中來說,好像慢了一拍。
這讓他的反應更加靈敏。
當年布蘭吸收了白龍之力,查理曼又繼承父親的血脈,在母親的肚子中時,顛沛流離,幾次差點流產。
后來又在冰島這種惡劣環境下長大,體內血統自我保護淬煉下,使他這樣小的年紀,就能浮現龍之力。
進入無數勇士,都想達到,卻終身達不到的境界霸氣與瞳術眼!
但他不是父親的王之霸氣,而是跟大熊一樣的武斗霸氣。
不過他的身子太弱了,要經過大量的練習,身體長到十八歲之后,完全發育才可能掌握這種形態。
如今武斗霸氣給小阿理帶來的是,膽子巨大的效用。
看殺人,好像看殺雞一樣。
當這塊烙鐵要落下時,鐵匠突然停手。
并對眾人道,“這樣實在太過份了,我拒絕。”
區區一個鐵匠,竟然敢如此!
屠夫驚魂未定,而兩方人馬,都看著甩手不干的鐵匠。
“你是誰從沒見過你,原本那位專門執法的鐵匠呢”有一位小領袖開口。
這鐵匠聽不懂冰島語,用上蘇格蘭語回之。
“剛剛的審理不夠公正,屠夫并不知道女人有丈夫,并且他已經認罪,應該寬厚處理。”
赦免之前,鐵匠拿著烙鐵,一點不懼怕。
蘇格蘭語在西冰島也是官方語言,大多人都懂。
“你叫什么”
“奧蘭多巴力安,來自法……蘇格蘭。”
奧蘭多身上穿的是自由民服飾,又能說蘇格蘭語。
有姓氏,那肯定是貴族。
過了會,眾人了解,原來這人是自愿到冰島的,還是跟教士來的,在一間小教堂附近,幫人打鐵糊口,專門修護牲口蹄鐵,跟今天行刑的鐵匠相熟。
但這位鐵匠前幾日摔傷,委托奧蘭多前來幫手。
奧蘭多以為是簡單的工作,沒想到當行刑手,這下可不樂意了。
他身后有個冰島學徒,拿著一包東西,里面是打鐵工具,以及一把劍。
“你既然成為行刑手,你就必須執行,否則就審判你。”
有位支持夫拉幾的維京小領袖道,這里又不是蘇格蘭,蘇格蘭貴族算個鳥 但奧蘭多這時拿起胸口十字架親吻了下,“我不會隨意殺戮。”
有教士庇護的外地自由民兼貴族,當地人也不方便處理,于是,還是換了一人上來行刑。
奧蘭多有一瞬間想阻止,但他想到慘死的妻子,不就是因為自己的魯莽幫人,而死去的,一念至此,他就退到一邊,再也不說話。
這時一位蘇格蘭教士,來到角落,拍拍奧蘭多的肩膀。
“我們應該尊重冰島人的律法,等他們信仰我的主,我們再教育他們天主的仁慈跟愛,這樣你的妻兒,會因為你的善行,而上天堂。”
五年前,十五歲的法蘭克鐵匠學徒奧蘭多娶了一個溫柔美麗,比自己大一歲的女孩。
他是師父的女兒,除了工作,兩人天天膩在一起。
一年后,師父死了,但這一年,他跟妻子有了孩子。
他更加努力工作,又過一年。
一位法蘭克北方男爵找到自己,他說,“你身上流著我的血,隨我走,三年之內,整個北法蘭克,都會知道你的名字。”
這位男爵號稱北法最強騎士,曾經是法帝必隆安的宮廷護衛。
此時正是法蘭克插手北境之爭的時間。
很多貴族都北上想要爭功立業。
父親的兩個繼承人,先后死在北境黑太子之手。
父親不想爵位被收回,所以找到自己遺棄的商人之女所生之私生子。
聽見可以貴族,遠不是鐵匠能比,奧蘭多帶著妻兒北上。
他刻苦學習一切跟貴族有關的知識。
算術,騎術,劍術,律術。
商人之術,與貴族三術,他用很短的時間就掌握到可以治理領地的火候。
因他想要讓自己的妻兒,將來過上幸福快樂日子。
人只要有想守護之物,就會發出接近百分之百的力量。
又過一年,教育自己武術的父親,死在北境黑太子手中,他成了法蘭克北方小男爵。
人們稱自己為幸運的奧蘭多。
這片男爵領在諾曼底地區,靠近沿海,是個富領,人口超過三千。
可他這樣突然繼承家業的私生子,招致周邊貴族猜忌,這些貴族設計奧蘭多。
讓他卷入一場農民叛亂,接著說他叛國。
最后奧蘭多發現,那個曾經被自己庇護,轉而在貴族法庭上指正自己的農民,竟然是其他貴族手下扈從騎士時,他在庭上瘋狂大笑。
他的妻兒在他被抓后,突然遇害。
兇手是誰都不知道。
于是在自愿交出領地,并遠赴北方參加對英格蘭的作戰后,他被赦免。
出發前天,奧蘭多一人,輕裝快馬,披上披風,把兩個有嫌疑的貴族抓住,拷問得到確切真相后,把這兩人給殺了,隨后北上報父仇。
從此,沒有了幸運騎士,而是多了一位,人稱“狂劍“的法蘭克騎士奧蘭多。
他曾經跟黑太子比過一次。
那是一次偶遇,他敢帶著幾位輕騎兵,碰見英格蘭的百人步兵隊,正是黑太子領軍。
趁著夜色漸深,他帶人去沖,傷了英格蘭十多人后,安全退離。
他想,死了就可以去見妻兒了,所以不怕。
少年顯貴,短短數年,父死家破,妻亡子喪,奧蘭多變得麻木。
他在北境殺的人越來越多,內心卻不得安寧,越來越痛苦。
后來,他又加入蘇格蘭威廉的騎兵支援隊,負責打探情報。
一次行動中,他認識幾位蘇格蘭隨軍教士,重新接觸主的福音。
他開始懺悔,脫離法蘭克隊伍,來到蘇格蘭的一間大教堂下。
教堂的院長告訴他,“你年輕力壯,是有用之身,應該做些更有意義的事。“
“什么是有意義的事他問。”
“讓異教徒明白,神愛他們,這就是最大的功德。”
教士說,每讓一個異教徒獲得正確信仰,他殺人的罪孽,跟亡故親人的罪孽,都可以減輕。
于是,他隨教士來到西冰島。
他一邊是打鐵的鐵匠,一邊是守護信仰的保鏢。
西冰島這樣好山好水好無聊的土地下,他不用再殺人,內心逐漸平靜。
這時有幾個從東冰島來的人,看見奧蘭多,私下竊竊私語。
“這是那個你們說的蘇格蘭騎士看上去不怎么樣嘛。”
“對,就是他,可別輕視他,之前我們去破壞西冰島的光明教堂時,就是這個人阻止,他的劍術真的出色,三五個人一起上都不是對手,劍在他手上,像一條蛇般靈動。”
曾有幾個維京人在教堂外準備破壞時,正好碰到奧蘭多,隨后這些人手腳都被砍傷。
但奧蘭多存著憐憫心,沒有痛下殺手,放任離去。
自此他的名字,也傳到一些維京人耳中。
這幫來的東冰島維京人,背后勢力是挪威王國。
挪威王國扶持東冰島,想把手伸進西冰島。
可是西冰島一直以來,都有蘇格蘭貴族的支持。
所以這次的西冰島改宗問題,也是蘇格蘭跟挪威貴族的一次交鋒。
當然,這塊貧瘠地方,高度還上升不到兩位國王出手。
蘇格蘭方面,是北蘇格蘭的貴族們主導扶持。
挪威方面,也是幾位控制北海貿易權的領主在活動。
奧蘭多靠在角落,不去理會他人目光,他現在沒有野心,也許再過幾年,他還會找個妻子,老婆孩子熱炕頭,在寒冷的北方,度過余生。
他無意中瞥見小阿理。
小阿理也看著奧蘭多。
奧蘭多想,自己的孩子要是沒死也快這么大了吧。
他突然走神,追憶人生中,最美好的那幾年 “我如果不貪求權勢,她就不會死了……”
“這個人好像很厲害”
小阿理有種感覺,隨后轉過臉去,繼續看著行刑。
在小阿理的世界中,舅舅是最強的,三個人一起上都不是對手。
行刑只是開胃菜,之后是西冰島的一些發展計劃。
比如哪條路被冰雪阻隔,需要維護開通。
哪片森林出現野獸,要小心圍捕。
還有今年要儲藏多少谷物,以應付不時之需。
西冰島的領袖制度,二十位大小領袖一起討論決策。
斐特烈雖然出席,但他對這塊土地沒有歸屬感,他只是想要占領這地方,接著作為自己的發家之地,從冰島打回巴伐利亞。
他已經失去太多時間了,當年他從丹麥離開來到蘇格蘭,后到冰島,受傷之后,又生了場大病,很長時間沒有任何體力想別的事,如今一條腿還瘸了。
如過再不過快點,說不定真的要老死冰島了。
這時他感受幾道不善的目光,這是來自夫拉幾的手下。
上一次,斐特烈跟這些人起了沖突,話不多說,狠狠重傷了這些人,把他們打的鼻青臉腫。
斐特烈不停的挑起波克森跟夫拉幾手下的沖突,兩位本地領袖走到今天這樣敵對,他居功甚偉。
這一天,沒有討論到最重要的改信。
第二天也沒有。
雙方領袖趁著這兩天空擋,不停地拉票,要在第三天投票時分出高下。
二十位領袖,是可能出現十比十的局面的,真到那時,就是看誰的劍快些了。
這兩天,小阿理寸步不離舅舅跟叔叔身邊。
而母親因為擔心自己也來了,但她穿著全罩披風蓋住,看不清臉面。
這是一種防寒的裝扮,有點像東方阿拔斯人那樣,遮蓋婦女的全身罩袍。
這兩天,小阿理還見到幾個愛爾蘭人。
他們來自南愛爾蘭,家族圖徽特別奇怪,所以小阿理留神。
他們用三支弓箭當圖樣,這三支箭前后鉤連一起,變成一個圓狀。
中間還有光明教領主必備的十字,以及一些象征吉祥好運的小圖樣。
小阿理偷偷問著烏普叔叔,打聽之后,問道這群人的來歷。
原來是來自南愛爾蘭的一位牧羊主手下,或者說一位新伯爵手下。
這幾人正是杜倫派出的。
作為兩百年來,第一個派使者前往冰島的南愛爾蘭牧羊主,他的新家紋三矢十字紋。
首次進入冰島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