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亂,有人主導的地方,便會發生。
尤其處于水路發達,正統教會的半島地區所在,正端與邪說之教戰,或者領主爭地糾紛從未止息。
霍華德就曾三次提供銀幣,換取莊園內男性不用受征招的代價。
雖處于“半島戰亂”還有來自北方“熱病侵擾”時期,但身為僅存的查曼家族獨苗,布蘭依舊“衣食無缺”的度過這十年,這樣的“貴族開局”讓他“心存感謝”,并且努力學習,更好融入這時代。
A.E.1310年6月12日,少云,天氣晴,宜嫁娶。
這一日,陽光還沒完全升起時,莊園上的農夫早就起身用餐,喝完兩碗止餓的麥糊早點,有余裕時也能加一把扁豆跟碎蒜,將肚子的打鳴聲降到最低后,便開始準備稍后農事。
他們走出屋門時,莊園大屋的煙囪正在排出黑煙,有時農人會想,今天主人又吃了什么美味食物。
十歲的布蘭也于此時醒來,但不是為了農務,而是因為今日準備去一位女貴族“梅根夫人”所擁有的山谷中“打獵”,所以要早些出門。
這活動是祖父霍華德決定,以慶祝布蘭將“入學”米斯城中的“大修道院”。
在祖父看來,布蘭太愛干凈,注重斯文,喜愛閱讀,孫子像極自己本是很開心的事,但自己便是因為欠缺“鐵與血”才被封臣趕下,所以布蘭需要掌握武術,將來才能把那些反抗查曼之貴族跟商人,全送上斷頭臺!
在此之前,野獸之頭便充作敵人首級練習。
推開房門,相比農人茅屋,布蘭的住房一部份是大理石蓋砌而成,半島有不少石料廠,專用于教堂跟貴族居所。
光滑墻面,加上來自東方的熏香驅蟲,所以絲毫不見農村的各種惱人蟲子鉆入。
貴族的書房跟睡房,往往一室之隔,方便處理完政務后,跟妻子或者情人同床。
這間莊園的房間格局也效法如此,布蘭床旁有兩個黃色大書柜,鋪平放滿多本厚重大部頭的巨書,用手指細數,多達五十四本,每日都有女仆來掃盡上面灰塵,定期曬陽。
知識珍貴,“印刷術”還沒全面發展的時代,這些厚書已經相當于一個子爵甚至伯爵的私人藏書量,其中本應最多,也位于最顯目位置的神學書,在霍華德長年祈禱重返故土未果后,已經被他捐出去不少。
家族傳記,算術,農學,工藝書,以及統治學的管理書,平均分布在書架上。
祖父霍華德是個愛書人,逃出的宮殿的十輛運物馬車中,這些書便塞滿一輛半,在年紀還小,生病難治,又沒有電的生活中,這些泛黃紙張便是布蘭的精神食糧。
三歲后,半島民眾主流的意大利語(也是威尼斯公國官語),和上層貴族及世間教士為主流的拉丁語(羅馬帝國時代官語),布蘭已能日常溝通無礙。
至今日,布蘭還掌握了兩門東方語入門跟大陸中部地區為主流的法語(法蘭克帝國官語)。
祖父被推翻,查曼家族幾次遷移,到此莊園的第五年,帶出的宮廷寶物,能賣皆賣,馬車只剩下三輛,馬只余十匹。
若不開源節流,奢侈生活,最多再過三四年。
眼見復國無望,霍華德大公逐漸花心力經營這座莊園,再靠著梅根夫人的庇護,霍華德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這數年順利將所持耕地擴大,使有如今景象。
起身之后,布蘭伸懶腰打記哈欠,靜坐會,等著疲憊感沒那么明顯后,因亮色已顯,布蘭起身將燭臺上的蜂臘吹滅。
他的睡房旁有間附屬相連小屋,共用一門,里面有一位貼身女侍待命,負責他的吃穿住行。
“查曼是大陸歷史上,最淵遠流長的家族之一,不論何種處境,都不能忘了這么尊貴的血脈在我們身體之中流淌。”
這是祖父霍華德常說的話,畢竟能往上追朔四百年,從黑暗時代至今還存世的家族,并不多見(家族史料可往前追朔十五代,并有各種實物佐證)。
祖父慣用的下一句則是,“查曼成員被天主祝福,生來就是要統治人民的。”
耳濡目染下,布蘭接受這個說法,事實上,被服侍多年,令布蘭感到威嚴且具有力量,提醒他的不同,他雖不像其他領主那樣殘暴對待領民,但也做不到平起平坐,貴族可以仁慈,但不可輕降身份。
房間沙漏緩緩記時,約經十五分種后。
“叩,叩”
一位女人的聲音輕輕呼喚,“殿下您醒了?”
“仆人不能醒的比主人晚”,信奉這條鐵律,石屋旁的一位女士聽到動靜,便醒了過來,哪怕她已得霍華德賜下的“公國女貴族頭銜”,依舊用最短的時間整理好疲態,接著敲門。
“進來吧。”
布蘭說完,一位鼻梁高挺的女人進入,身子有些削瘦,盤著一頭烏黑如墨長發,她保養的不錯,走路筆挺,束胸裝扮更使她看上去更顯細腰豐滿,臉上幾道細紋,沒有掩蓋她的美麗,反而增添理智及成熟韻味。
兩人結合,意味著有機會產下新勞動力,勞動力代表財富,所以在平民眼中,越晚結婚,代便越晚才能產生后代,是很大損失。
在平民平均成婚年齡十五歲,生育年齡十六歲的這時代,她年紀已屬不小。
可在本莊園甚至臨近十多處莊園中,都沒有可以相比肩的女性,即使是女貴族,所以只要她愿意,依然會有地方貴族拜倒在她裙擺下。
“晨安,殿下。”
清晨問好為“晨安”,若是太陽升起至黃昏時刻,則統稱“日安”,此乃貴族語言。
“開始吧。”
布蘭說完,雙手舉起,讓這女性幫忙卷袖子。
她的全名是“瑪蓮‧雪萊”。
布蘭平日直呼其名。
瑪蓮也是威尼斯人,比布蘭大上十八歲,是祖父霍華德任命的“女仆長”,若是公國還在,那這地位,有著直接管轄內庭七十位女仆的權利,但眼下莊園只剩四位女仆供她差遣。
她的父母也是宮廷仆人。
因是領主信任的近侍,瑪蓮一出生就在查曼家族羽翼庇護下成長,還獲得學習知識的機會,所以當公國發生叛亂時,十三歲的她,果斷與父母跟隨霍華德大公一同逃走,最后于此地停下(佛羅倫薩共和國)。
之后瑪蓮的父母生病蒙天主恩典,她繼續服務查曼一族。
服務主人越久的仆人,越受信賴,親如家人。
布蘭從學爬開始便被瑪蓮照顧著,如今只要一道眼神,瑪蓮便知道布蘭想要什么,想吃什么。
剛穿越的前兩年,早產兒布蘭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
嬰孩床上,瑪蓮貼身不離,照顧自己。
八個月大時,布蘭吐出的第一句話,不是祖父之名,而是意大利語,說道,“瑪蓮,謝謝。”
這讓瑪蓮開心的哭了出來,等稍大些,布蘭曾經對其用過敬稱,但這引來瑪蓮的天大驚呼 “殿下您是不是被莊園的那些低賤的工人,農夫教壞了……一定是,您是我的主人,不需如此。”
后來,布蘭覺著瑪蓮年紀大了,反正宮中(莊園)有女仆,不如好好休息指揮她們作事便是。
這也引來瑪蓮難過,她又說,“我是宮中女仆長,我的職責就是服務領主一家,這是我的榮譽,請不要剝奪我這份尊崇。”
最后,布蘭只能由著瑪蓮服務。
瑪蓮發自內心的開心,于是,布蘭寬心受其服務。
“若無確切必要,不要想著改變任何人”,布蘭從瑪蓮身上記住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