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屋里,是那種簡潔中又帶著樸素美的風格。
客廳外只有一張四方桌和四把木椅,堂上掛著一副字畫,上面潑墨著兩個大字。
“御守”
字畫兩旁各有一盆脆嫩的短竹。
麋錄在一旁看著葉憐生那思慮的神情,內心想到她只怕也是許久未回到這里。
“你一直不曾回來,這里我每天都有差人來打掃。”葉謙輕輕說了句。
葉憐生回過神來,淡淡開口道:“謝謝謙大哥,只是還要麻煩一件事。”
“怎么許久未見,反倒變得生分了,你我之間還有什么麻煩不麻煩的。”葉謙笑道。
“嗯,我想帶他去祠堂,不能讓府里任何人知道。”葉憐生指著麋錄說道。
葉謙聽她說起這個,表情有些疑惑,隨即又突然想到什么,神情變得異常激動。
“難道你是說他.....”
葉憐生淡淡的點了下頭。
見果真如此,葉謙眼神里已是掩飾不住的喜色,他一邊盯著麋錄看,一邊開口道:“好,好!你放心,府內絕不會有人知道的。”
說完他又思考了一陣,才又說道:“我先去準備,你一旦感應到府內有異動,你就帶著他趕緊去。”
葉憐生望著他,眼神里帶著感激,“嗯,謝謝謙大哥。”
葉謙的表現似乎比她還要高興,他滿臉激動的揮了揮手,然后走了出去。
看到這里,麋錄已經有些明白葉憐生的意思。
她似是不打算讓其他人知道他的身世。
他有些不明白這是為什么,不過葉憐生很快就解答了他的疑惑。
“小錄,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十五年,萬城沒有查出誰是幕后黑手,所以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麋錄知道她說的是哪件事,當下心里也是說不出是什么感覺。
或許是因為他是穿越過來的,又或許是他未曾見過這可能是他這具身體的親生父母。
他內心沒有其他的波動,只是對這眼前的葉憐生感覺更加親近了些。
“嗯,我明白的,憐生姐。”
葉憐生笑了笑,又接著說道:“這葉家除了謙大哥和奶奶,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信,你也要謹記在心。”
奶奶?
麋錄有些疑惑,如果她奶奶還在的話,剛才怎么不出來?
“奶奶在學院里閉關。”葉憐生明白他的眼神。
閉關?
等等....
“你說的奶奶就是汐靈學院的院長?”麋錄內心有些震驚的問道。
葉憐生肯定的點了點頭,隨即又說道:“奶奶很快就會出關了,有她在,之前的事就不會再發生了。”
麋錄聽到這里,神情已經有些動容了。
他聽出了她話里的意思,這位正準備突破真正第四階段的院長,很可能就是葉憐生為了他麋錄,才去告知讓她提前出關的。
“憐生姐,我覺得...還是讓她老人家繼續閉關吧,方老上次不是說了現在出關不是功虧一簣么?”
葉憐生搖了搖頭,“奶奶和我的觀點一致,而且她上次告訴我,這次閉關不會白費的,這也是她沒有及時出關的原因。”
她的話讓麋錄內心一陣無奈,這讓他有些害怕接下來的認證。
不論能不能確定他就是她口中的葉生,這都讓麋錄內心滿是愧疚。
之前是愧疚與麋夏的父母,沒想到現在還要愧疚。
只是無論他內心怎么想,他穿越已經成為事實。
他現在就是麋錄!
想到這里,麋錄便放下內心的不安。
他要以現在的身份好好活著,不論是誰曾為他這具身體做過什么,他都會以現在的身份給予交代。
有恩就加倍償還!
有仇便十倍報之!
一旁的葉憐生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走進旁邊的偏房,片刻后才拿出一副卷軸出來。
“你那時太小,還沒能見到父母的樣貌,這是他們那時的畫像。”
聽到這句話,麋錄接過畫軸的手變得異常沉重。
攤開已有些陳舊的畫軸,上面畫著一男一女兩個大人和一個只有四五歲左右的小女孩。
麋錄的目光直接落在小女孩身上,畫上的小女孩穿著一件紅色小棉襖,臉蛋紅彤彤的,模樣看著甚是可愛。
看到這里,麋錄下意識抬頭看了眼現在的葉憐生。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不斷在他腦海里變化,最終融合成一人。
一時間,麋錄內心深深嘆了口氣,就算是畫中,他也能看出那時的葉憐生一臉幸福的神情。
是什么樣的遭遇,才能把那滿臉笑意的少女變成現如今的模樣呢?
不再往下想,麋錄這才把目光看向畫中的兩位大人。
男的身姿挺拔,一臉威嚴卻又帶著自信的微微笑意,而站他旁邊的女子,容貌異常美麗,滿臉溫柔,一手牽著身旁的男子,另一手拉起幼時的葉憐生。
看著這異常溫馨的畫面,又聯想到現在的葉憐生。
不知怎的,看著看著,一行熱淚就從麋錄眼中滑落下來。
這一變動把麋錄自己都嚇了一跳,他腦海中絕對沒有想哭的沖動,可他內心里的悲傷,此刻已經壓抑不住噴涌而出了。
而就在這一瞬間,一只冰涼的小手就抓了他的手。
“沒事的。”麋夏輕聲的說著。
一旁的葉憐生似是想做些什么,卻又沒能做出來。
麋錄感受著手心里冰涼的溫暖,內心已是緩和了不少,他看著葉憐生那猶豫的神情,心下不知怎的起了一股沖動。
他把手中的畫軸放在桌上,然后伸手牽起旁邊葉憐生的手。
頓時麋錄就感覺到她那異常溫熱的手心。
“小錄...”
這一舉動讓葉憐生眼眶瞬間變得通紅。
“我沒事,只是內心不知怎的突然涌起一陣悲傷。”麋錄笑著說道。
不過他那流淚的神情配著那一臉的笑意,卻是說不出的滑稽。
“憐生姐,我不去確認了,就這樣吧,有你和麋夏,我已經非常知足了。”
葉憐生卻還是搖著頭,“去祠堂不僅僅是為了確認,這個確認儀式還有著不為他人所知的東西。”
想了想她又說道:“很重要。”
見如此,麋錄也不再多說什么,只是把目光再次看向桌上那溫馨的畫卷。
他的眼睛已止住了淚水,此時那漆黑的瞳孔里.....
正閃爍著明滅不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