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沅發現墻角似乎有人,大聲喝問,一時竟忘記了收回武器……
兩個人影期期艾艾地走了出來,李沅趕緊藏起“武器”,在自己府衙,沒什么好害怕的,回身去拿馬燈。
“別照了,是我們。”
走近一看,是李華梅和易安。李沅沉住氣,問道:“這么晚你們在這里做什么?”
“晚上找不著廁所,就走遠了……”
“嗯?!”
這理由實在蹩腳,兩人身穿全黑的緊身衣,半夜出來找廁所?西面牢房這邊的廁所相當于府衙的公廁,來往府衙的官員百姓方便的地方。李華梅他們住的迎賓館自然也有內部方便的的地方。
“易安,都是聰明人。別扯有的沒的了,我們是來救人的,好巧不巧,才摸到牢房這邊就碰到你……李大人準備怎么發落我們?”想起差點被李沅尿一身,李華梅氣不打一處,恨不得把李沅丟回江里去。
“李公子,哦,李小姐,你們有很多東西瞞著我啊。”
李華梅此時穿著緊身衣,凹凸有致,如何還瞞得了人,身材很有料啊,李沅不由得暗嘆……
盡管在黑夜里,女人的直覺就知道李沅在盯著自己看。
“好看嗎?”
“好看……嗯?嘿嘿……”
盡管已經夜深,李沅顧不得睡覺,就在四進的知府會客室和李華梅兩人深談。李華梅怎么說剛救了他的命,于情于理也要把事情弄清楚。
少爺沒回來,湘琴就還沒睡,聽到前院的響動立刻出來上茶,李沅吩咐她先去睡,這一談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寶慶守在屋里不肯走,他總覺得屋里兩個黑衣人會有危險,李沅也就由他了。
“李小姐,會身手?劫獄這種事不應該女人親自動手的。”
沉默。
“你認識我?”
這晚上真是冷。
松江的冷不比順天府,北方是干冷,風雖然是涼的,但并不會帶走多少熱量,南方的冷是濕冷,是真的冷到骨子里。
李沅手緊握著茶碗,靠茶水的溫度暖手,好一會才抬頭說:“碰巧,我好像知道翔緋虎的威名。”
易安騰地站起身來,李華梅示意他坐下。
一驚一乍的。
“本官……我剛來松江府,牢里有你們什么人,有冤情我自然給你們做主。要是作奸犯科我勸你們早點離去,免得傷了和氣。”
“咱們沒有和氣,牢里的也沒有冤情。”
這么耿直,這么橫嗎……李沅不知道該怎么接話,正常不應該是先哭訴一番,然后求青天老爺做主?不按常理出牌啊。
“楊叔待我恩重如山,哪怕你松江府是龍潭虎穴,我也得把人救出去。易安,我們走。”
就這么走了?李元還以為要談很久。
不應該啊。
李華梅好不容易搭了自己的船來了知府衙門,沒把人救出去就走了?圖的是什么。
“李大人,現在這屋里只有一個小護衛,你信任我們,我們就不能不仁不義。但凡你這屋里屋外多些守衛,我早就拿你來換人了。”
寶慶臉漲的通紅,頗為不服氣,但又不敢放狠話說“你要不要試試?我一個打兩個……”。
李沅也是郁悶,我這么好拿的嗎?我也會功夫的好不好。
反正李華梅就這么走了。
走的時候都沒有回到說一聲“后會有期”……
李沅還有好多話想說啊,“嗨,聽說你有一只船隊,亦商亦島,是東亞的海上霸主?要不要……”
沒機會了,至少今天沒機會了。
明天再查清楚牢房里關了哪個海盜頭子。
走到后院,清冷的殘月高掛夜空,說不出的寂寥。萬物俱寂,只余濁氣橫流。剛來松江府,千頭萬緒啊。
七叔的船隊怎么樣了,曹將軍什么時候能調過來,漕幫的事真的這么好解決?還有市舶司的架子趕緊先搭起來。
一件件來吧。
第二天醒來,經過一夜的休息,李沅重新滿血復活。
馬林智商是沒問題的,李沅留在在府衙過夜,自然是有話和他講,上海縣和松江府也不算很遠,昨天晚上雖然“嗨”得散場比較晚,但回縣衙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他一大早就從迎賓館爬起來,在府衙的二堂候著,等候李沅起來的接見。
“有典兄,我自作主張留了你一晚上,嫂夫人不會來找我算賬吧?你放心,昨天晚上已經使人回去報信了,嫂夫人不至于疑心你有外室,哈哈。”
馬林只有訕訕地陪笑,對這位李大人的自來熟也佩服不已,難怪人家這么快就外放做了一方父母官了,正四品的高位。
“不知大人,對下官有什么吩咐?”馬林還是不擅長寒暄,喜歡直入主題,而且,他也沒有資格玩虛虛實實的游戲。
“嗯,有典兄,蒙皇上信任,本官還兼了個市舶司的差事,架子還在搭建中,有個副提舉的位置,不知道馬大人有沒有興趣?”
“副提舉?”馬林腦袋嗡嗡了一下,說不激動是不可能的。
市舶司提舉按照正常的配置一正二副,副提舉是從六品,李沅將馬林從七品的知縣提半級到副提舉,絕對不過分。
但市舶司誰不知道是個香餑餑?馬林沒想到這種好事能落到自己頭上來,他不是沒動過這方面的心思,但人家李大人和自己非親非故的,自己又沒有過硬的靠山,科考場上座師是葉向高……憑什么會讓自己去和他撘班子呢?
李沅自然是調查過,也經過周密思考的。
市舶司名字叫做上海市舶司,開阜的衙門自然要放在上海縣,作為上海知縣,馬林有天然優勢。
上海離長江口最近,地理位置是最好的,比起泉州的月港,上海的優勢那是好到天上去了。隆慶開海選在月港,看重的就是月港的位置不好,港小多山,交通不便,要把開海的影響降到最低……
墨洵調查過,這馬林雖然不是個多么活躍的干吏,但至少是嚴謹務實的本分官員,沒有那么多花花腸子。
而且,馬林在江南沒有根基,自己將他提到副提舉的位置,不僅是他的恩主,也是他唯一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