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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 夏侯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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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寧缺酒醒,已經是第二天凌晨。

  冬至的大雪冷的刺骨,風雪一刮便是如受鞭刑罰。寧缺卻是覺得體內極端的熱,如同吞進了一個火爐。

  片片半個巴掌大小的鵝毛在半空中飛舞,又如同一片片鵝毛將整個大地鋪成白色。寧缺褪去一身酒意,撐著一把黑傘與桑桑行走在長安街道上。

  長安街上熱熱鬧鬧,冬至節日的氣氛格外的濃烈,伴隨著羊雜湯的腥香飄蕩在整個長安街上。

  尋常百姓過節自然是歡喜熱烈,生在太平安康的盛唐,還有什么可以憂愁呢?唐人的驕傲是即使是涮羊肉也要痛罵幾句西陵神殿,“那牛鼻子老道總是煩人些哩!”

  在他們的眼里,無論是什么平常的節日都需要得到尊重。放下一天的勞作時間,痛飲一杯,說幾句胡話再天之將明中睡去,這才叫過節。

  只是光德坊間便是沒有如此氣氛,王公貴族們紛紛不在府邸,而是冒著嚴寒站在了皇城外的大門口。

  他們需要給夏侯送行,這個以暴虐著稱的西路軍鎮軍大將軍以一種幾乎荒誕的行式告老。身體不適這個原因在一個魔宗高手及最年輕的大將軍身上真的讓人吃驚,也讓人惶恐。

  能讓在軍中扎根數十年的夏侯大將軍告老的勢力,無非聽雨樓和書院。聽雨樓已經倒了,暫時不會重啟,書院的十三先生........

  書院從未有如此強硬的時候,并不說沒有這個能力,而是書院從來不去理會朝廷的雜事。無論是陛下暴怒還是大將軍戰死,書院都會以一種超然出世的態度獨存于世。

  本是一心求道的書院后山,因為十三先生的存在變得煙火氣十足。而現在竟然開始干涉朝廷,那些大臣無一不感到惶恐,兔死狐悲的感覺開始在眾人的氣氛里蔓延。

  寧缺的出現如同在素雪之中滴了一滴濃墨一般,有些刺眼。眾人望著那柄巨大的黑傘,無端的開始恐懼了起來。

  就如同一件你提前預知的事情在慢慢向你靠近似的,總會讓人有些惶恐。光德坊的一處院子里,明月停下了手里的活,望向了北城方向。

  妖氣!大規模的妖氣!是五王!

  明月的手有些顫抖,幾乎是立刻向著院墻的方向跑去。兩個月前,自己帶著一身的血翻進了這個府邸。今天,自己又翻了出去。

  徐玉玉不知道在不在房間,不過自己已經等不及和她打招呼了。自己這樣離去,也算是一種告別吧,少了些傷感也是好的。

  身旁的風景急速后退,明月沖著北城的方向一路疾跑,紅色的身影在白雪的世界里,幾乎快得看不到紅色的殘影。

  寧缺不能不出現,他不可能放過夏侯。他的父母都因夏侯而死,小黑子也因為夏侯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夏侯也許不是直接兇手,但是他就是那把屠刀。寧缺沒有辦法揪出幕后的兇手,因為葉凡曾經對他說過衛光明也只是個被人當槍使的,并非兇手。

  葉凡的話,寧缺還是信的。葉凡沒有必要騙自己,他和這場復仇毫無關系,他沒有必要騙自己。

  可是寧缺不想要殺最終兇手,他只想把那些參與的人一個個揪出來殺了。而其中最難殺的便是這把屠刀,夏侯。

  夏侯的確很強,強大到寧缺沒有把我殺死他。甚至在雁鳴湖的那些布置也不行,加上桑桑也許還有希望。

  他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在打斗中被夏侯一把揪住機會然后殺死,這種可能性并不是沒有,寧缺從來沒有如此緊張過。

  事實上自從他意識到自己肯能被夏侯殺死之后,他便是變得異常緊張。所以這幾天,寧缺一直都在調心態,把想吃的想喝的都吃了一遍直到感覺人間也不過如此之后,寧缺便是放松了下來。

  昨晚喝的酒一定是有古怪,寧缺感覺自己的小腹在發熱。

  排出了是毒酒的可能性,還有可能是春藥............

  皇城外,大雪紛飛,紅墻白雪少了一佳人。宮墻的朱砂如血異常刺眼,三十輛華貴的馬車整齊的停在皇城外邊。

  半個朝廷幾乎都來了給夏侯送行,雪下得出人意料的大,站在雪地里的眾人即使打著五顏六色的傘也無濟于事。

  橫向飄來的雪花將一些大臣的胡子染成了雪白,冰渣濾了立刻便是又會附著上去,那些大臣干脆不去理會那惱人的冰渣,一心一意的盯著那個城門的黑暗處。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城門里緩緩走來出來,眾人眼里的期待便是得到了滿足。唏噓不已的有,極力肯定的也有,甚至傷心大哭的也有。

  作為天啟年間第一個因病告老的將軍,夏侯的臉上盡是解脫的笑容。以前一直處在帝國與西陵的夾縫之中艱難求生,顧忌這顧忌那。

  如今一切都回到了原點,卻感覺還不賴,一身輕的感覺讓夏侯昨夜第一次睡了一個好覺。至此以后,再也沒有夏侯大將軍,或許他會變成一個老農在田地間過完一生。

  雪下得更急了,夏侯也看見了那個黑色的墨點,有些刺眼。夏侯皺眉,他不知道那個十三先生從哪里來的自信來阻攔自己。

  夏侯很狂妄但是也很精明,他知道寧缺想要當著皇帝和百官的面想要殺死自己或者是讓別人殺死自己的課鞥下性為零。

  很有可能,這個書院的十三先生會用挑戰的方式來殺死自己。夏侯清楚卻不想去躲,對他來說,尊嚴遠遠比性命重要的多。

  他未曾忘記他是魔宗的一部分,他是荒人,荒人的品質里勇敢是第一位。

  重臣們開始竊竊私語,卻是沒有想到,更讓他們惶恐的一幕出現了。

  一個身穿青衫的書生從遠處的白雪盡頭走來,與寧缺與夏侯的方向正好呈現三角形。那書生雖是穿著長衫卻是沒有半點儒雅的氣息,眾人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怎么會是他?

  葉凡踏著北風而行,白雪為他鋪成一條堅實的路面。今天,他要來給皇帝背鍋,但是他的臉不黑,反而有些太白。

  所以他覺得自己并不適合背鍋,除了背鍋之外,也許自己還能做一些別的事情。比如說,引地脈靈氣,鑄妖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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