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災人禍又如何,即使洪澇雪旱,也根本壓不垮人族的生機。就如同這株小草,洪水來的時候,被淹在其下,等洪水退卻,它照樣能頑強生長。”
“等陽光普照,它又能綻放出生命的光彩。”
大禹說著,寬大的手掌,輕輕摩挲著小草。
小草仿佛能感受到大禹身上的氣息一般,原本有些蔫蔫的葉子,竟傲然挺立了起來。
“好好好,一株小草尚且能如此通靈,又何況是我輩人族!”大禹感受著眼前小草的變化,欣慰的大笑出聲。
他仰頭看向那錢塘關城樓,感悟凡塵,領悟化凡的玄妙。
青石磚砌就的城墻,斑駁而又古老,每一塊堆砌整齊的青磚之上,都透出了歲月風霜的氣息。
他上次來錢塘關,還是數千年前,來此治水。
那時的錢塘關城樓,遠沒有現如今的壯闊,雄厚。
站立起身,手拄著劍,繼續朝前走去,進入錢塘關城門口。
“老叫花子,滾開!”
“誰敢擋住小爺的道,小爺打斷他的狗腿!”
就在大禹剛剛踏進城門口,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喧嘩哄鬧之聲。
只見一行四五個十八九歲的青年,身著長衫,手拿折扇,從人群中走出來,罵罵咧咧的推倒一些衣衫襤褸之人。
被推的摔倒在地的,都是附近村莊逃難至錢塘關的難民,爬起來后,都是敢怒不敢言的瞪向那些公子哥。
大禹眼中微微閃過一道怒意,不過臉上神色依然如平靜的湖水,只是繼續朝前走去。
“喂,你這個老頭,又是從哪逃難過來的?”
“什么雜七雜八的老東西,都敢往錢塘關里來,這里沒有飯賞給你吃!”
對面的幾名公子哥,很快就發現了剛進城的大禹,頓時怒聲呵斥著道。
說著,痞里痞氣的走向神農,目光掃向了他手中持著的避水劍。
“嘿,你個老家伙,這把劍從哪撿來的,倒像是個不俗之物!”
“一塊凡鐵罷了,值不了幾個錢。”大禹平靜的道,并未動手,也沒有跟這幾人一般見識。
他根本不怕這幾人會強搶他的避水劍,因為此劍,不是這群凡人中的渣滓所能拿得起的。
“喂老頭,你知不知道,外人想要進錢塘關,是要繳納錢財的,更別提你這種逃難進來的了。”
“我看你身上也沒錢,你這把劍倒是能當幾個錢,交給我們吧,反正你也是撿來的。”
幾人說著,大笑了起來。
這里是錢塘關城門口,不時的有人進出,眾多來來往往的行人自然都見到了這一幕,可是卻無人敢上前阻止。
這幾個人是錢塘關出了名的紈绔子弟,家世背景不俗,沒人能惹得起他們。
有幾個青壯的鄉民,倒是看得眼中直冒怒火,拳頭捏的緊緊的,卻被身旁之人給死死的拉住,不讓他們上前。
大禹收回目光:“此劍雖是凡鐵,但也不是誰都能拿得動的。”
“少在這裝神弄鬼,不就是一把劍嗎,本公子舞刀弄劍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啃樹皮草根呢!快把劍交出來!”
為首的紈绔公子哥斜楞著眼睛,說著就要伸手去強搶大禹手中的避水劍。
大禹輕嘆了一口氣,并沒有動怒。
他畢竟是禹王,曾經歷過無數大起大落,跟佛門天庭相比,眼前之事,實在是不值一提。
就在此時,一輛馬車從人群后駛了過來,被擁堵的人群給擋住了去路。
“夫君,前方發生了何事?”馬車內,傳來一道極為驚艷的聲音,溫柔動聽,讓人仿若置身于溫柔鄉。
馬車外坐著的,是個書眷氣息的青年男子,身上帶著微微的草藥香氣,眼中透露出的是憐憫世人的仁義。
“娘子,好像又是崔家那個紈绔公子在鬧事,擋住了去路。”書眷氣的男子,挺直身子張望了一下,對馬車內說道。
“姐姐,我看見崔惡少在欺負一個老頭。”馬車內,一名青衫女子,輕輕掀開窗簾,看著眼前的一幕,慍怒的道。
“這個惡少,當真是禍害錢塘關。”
馬車內,那道極為溫柔的聲音又再度響起。
隨后,車門掀開,一襲白影從車內閃現而出。
“哎,娘子!”書眷氣的男子,見到白衣女子下了馬車,驚呼了一聲,生怕她惹出事,連忙跟著追了過去。
馬車內的青衣女子見狀,輕笑了一聲,隨后也出了馬車,跟著走向人群。
“老人家,可是遇到麻煩了?”
白衣女子輕移蓮步,款款走向人群中的大禹,紗袖半掩面的道。
“好漂亮的美人,不知是誰家娘子,這么有福氣。”
“你連白娘子都不認識?”
“誰是白娘子?”
“白娘子是我們錢塘關的活菩薩,和許大官人開的藥鋪叫保和堂,專門替我們窮苦人治病救命,還不收診金。”
“原來她就是白娘子?!”
“白娘子和許大官人這是剛從外面采購藥材回來,古道熱心腸的好人啊。錢塘關既有崔家這樣的惡少,卻也有白娘子和許大官人這樣的活菩薩。”
圍觀眾人見到突然出現的白衣女子,頓時紛紛議論了起來。
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不過很快,在場眾人都認識眼前這位白衣女子,以及跟在她身后的那個一臉書眷氣息的男子了。
“喲呵,我道是誰呢,原來是白娘子,怎么,這是耐不住寂寞,想要來找我崔大少玩玩嗎?哈哈哈!”
崔家惡少見到白娘子,非但沒有收手的意思,反而一臉的邪笑。甚至想要上前輕薄白娘子,不過卻被白娘子蓮步輕易,不著痕跡的給躲避開了。
大禹看到這位白娘子,眼中閃過一道精芒,隨后消逝。
他一眼便看出了,此女子非人。
但卻天生有一顆悲天憫人的善心,可以說已經勝過很多凡人了。
“崔大少,你每日游手好閑,不務正業就算了,還要欺男霸女,將整個錢塘關整的雞飛狗跳,還要不要臉了?”
書眷氣息的男子,見到崔惡少要調戲自家娘子,頓時上前怒聲呵斥道。
他一句話出口,便讓崔家惡少氣的額頭青筋暴突,怒目瞪向男子,“我說許宣,你別以為開個破藥鋪,每日救濟一些難民賤命,就真的成了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在我崔天虎眼中,你許宣不過是只螻蟻,少在這多管閑事,趕緊有多遠給我滾多遠,否則,我打斷你雙腿,看看你能不能自己接上。”
說著,掄起拳頭,作勢要打向許宣。
“你今日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說,你崔天虎不過是仗著鎮關總兵是你爹,就敢在錢塘關橫行霸道,惹怒鄉眾。你莫要忘了,若是整個錢塘關的鄉民都被你欺壓的逃離出城,你爹縱是鎮關總兵,又有什么用?不過是個空殼子罷了!”
“再說了,若是錢塘關眾鄉民全部聯合起來,反抗你崔大少的惡行,你覺得你爹這個鎮關總兵,能保得住你嗎?”
許宣并沒有被崔天虎兇狠的氣勢給嚇住,反而挺著胸口,強硬的回擊道。
大禹看了看許宣,暗暗頷首。
此人雖是一介文弱書生,但是論骨氣和傲氣,都遠比眾人要強,倒是個合適的火種。
“崔大少,你不過五六個隨從,可是這里卻有成百上千的錢塘關民眾,若是眾人一擁而上,不知你能不能頂得住呢?”
白娘子輕輕一笑,將許宣話中的意思直接當眾點透,看似是說給崔天虎聽,其實卻是說給平日里那些飽受崔天虎欺凌的弱小民眾聽。
“對,大家聯合起來,根本不用怕這個崔惡少!”
“白娘子和許大官人對我們窮苦百姓恩重如山,不能讓他欺負好人!”
“往日里他欺凌的我們夠多了,定要讓他嘗到惡果!”
“我就不信鎮關總兵敢把大家伙全部抓去殺頭,揍他!”
果然,白娘子的話聲落定,在場的民眾頓時醒悟過來,義憤填膺的怒吼咆哮。
一些青壯民丁更是赤裸著雙臂,露出虬髯有力的肌肉,掄起了扁擔、挑棍等武器,朝著崔天虎等人步步逼近。
“大家大可撒手痛揍,但凡有損傷,我家保和堂免費給各位診治。”
小青在一旁調皮的高喊了一聲。
這一聲,猶如將眾人憤怒的火藥徹底點燃,怒吼咆哮的朝著崔天虎等人沖了過去。
崔天虎在錢塘關橫行慣了,哪見過這種陣勢,嚇得面如灰土,雙腿發軟打顫。
幸虧身旁隨從反應快,直接拖著他就跑。
一眾憤怒的民眾,跟在后面滿街追打。
一時間,哀嚎聲傳遍了錢塘關。
白娘子見到這一幕,假裝嗔怒的看了一眼小青,“你又給保和堂惹事。”
小青則是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她和姐姐并非凡人,在錢塘關就是鬧出天大的事,也根本不怕。
“老人家,你沒事吧?不妨移駕保和堂,讓我家相公替你看看有沒有損傷。”白娘子走到大禹身旁,笑著問道。
“老朽無妨,多謝夫人與許相公相助。”大禹拄著長劍,微微點頭道。
眼中對白娘子、許仙等三人滿是贊許之色。
此三人,有勇有謀,有仁有義,當是繼承人族傳承的最佳人選。
不過可惜的是,三人中,只有許宣是凡人,白娘子和小青,并非凡物啊。
大禹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此別過了,若是有困難,可以隨時到保和堂找我,我叫許宣。”
許宣走了過來,拱手客氣的對大禹施禮道。
說著,示意小青拿些大錢給大禹裝上。
不過卻被大禹擺手拒絕。
許宣一愣,隨后醒悟過來,“老丈傲骨錚錚,頂天立地,倒是讓小生獻丑了。”
幾人又客氣攀談了幾句,隨后各自離去。
“保和堂。”大禹行出一段距離后,口中喃喃自語的念叨了幾句,隨后轉身,朝著許宣等人離去的方向,緩緩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