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凌辰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既然屠夫不肯近身,那么,他也沒有沖過去纏斗的必要。
要知道,他的戰斗經驗豐富,絕對不是只會近戰的愣頭青。
首先,可以將所有的飛鏢都扔出去,進一步的加深傷害。
反正越戰越勇的能力,最多只能將屠夫的力量增加一倍。
而很顯然,它目前的增幅已到極限,即使再受到新的傷害,也不會繼續變強。
對于凌辰來說,事情的走向不會再變得更差,如此一來,現在大可以放手一搏。
他想試試,四下連續的爆炸能不能使其傷害加重,或是集中火力炸斷它的雙腿。
到時候,對付一個不能移動的屠夫,必定比對付這么一個活蹦亂跳的家伙,來得要容易很多。
凌辰很明白,已經不能再節省飛鏢,否則若是遲則生變,引來了別的變異生物,那就更加難全身而退。
值得一提的是,他沒有在開始時就用上這個辦法,全因為當時屠夫的手上,還拿著那把巨大的砍刀。
砍刀的面積寬闊,即使扔出飛鏢,屠夫也大可以將身體縮在砍刀后面,擋下飛鏢產生出來的爆炸。
所以,當時的凌辰暗中放在地板埋入飛鏢,選擇去制作出一個簡易的陷阱,而不是直接扔出飛鏢。
不可否認,現在的屠夫實力變強了,
但是失去砍刀之后,卻會淪為一個活靶子。
凌辰倒不至于毫無對付它的辦法。
“...什么回事!?”
當凌辰抽出了一支飛鏢,當準備投擲出去的時候,卻是發現周圍變得十分安靜……
除了自己的呼吸聲之外,居然再沒半點聲音響起。
只見,屠夫原本已抓取到了另一張病床,正準備如法炮制扔出去,
然而,
在它轉過頭對準凌辰所在的方向時,不知為何,卻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無法解釋的一幕,讓凌辰有些意外。
“難道,在我的身上有什么東西,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凌辰緊盯向屠夫的獨眼,觀察對方視線的落點所在。
“不對!它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著我的右邊!”
凌辰順著屠夫的視線看去。
他發現它所注視著的,卻是那具在一開始,就遺落在病房里面的女尸!
原來,凌辰在挪移閃避的時候,不知不覺移動到病房的正中,不偏不倚的站了在那具尸體的旁邊。
看著眼前這一幕,他腦海里彷佛有一道驚雷閃過。
雖然,有點不敢相信,但他發現自己似乎,猜到了屠夫的身份。
默默回憶,先前翻看的文件內容。
落筆之人的妻子,應該沒有產生變異,而是在輻射的感染中死去。
那么有很大的可能,病房內的那具女性尸體,其實就是文件中提及到的“妻子”。
而且,
從屠夫仔細端詳尸體的動作來看,
它應該就是記錄下文件、尋找解除輻射辦法未果,最后變異成怪物的那一位了……
不管有多令人難以置信,但卻無法否認,這是最貼近現實的猜測。
如果,有其他的幸存者看到現在的一幕,必定會相當意外的驚呼出來。
一向以暴虐見稱的屠夫,竟然能強行壓下天生的攻擊欲望,這簡直就是無法解釋的現象。
屠夫靜靜看著地上的白骨紅顏,獨眼展露出迷離的神光,目光開始游移不定。
忽然間,它露出了痛苦的神色,雙手緊緊的按住頭顱。
獨目一時被暴戾所填滿,一時卻盡是迷茫,眼神在兩者間不停的來回切換。
它重重的跪倒在地,痛苦無比的低吼起來,包含的情緒十分復雜,不知是哭是笑。
凌辰看著這一幕,卻是緩緩地嘆息了一聲,將飛鏢塞回腰間的盒子,低嘆一聲。
除開雙方的立場不談,眼前的屠夫只是個可憐人,淪為人體實驗的對象,并不是出于它自身的意愿。
在一場陰謀下,
它永遠的失去了妻子,
就連自己,也變成了一臺殺戮機器。
它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在不斷的殘殺著,居住在同一小鎮的朋友,甚至親人!
以屠夫目前混亂的狀態來看,凌辰并不需要擲出飛鏢,只要直接走過去,再輕輕揮出一拳,便能輕而易舉的放倒對手。
不過,看著屠夫痛苦咆哮的身影,凌辰卻是第一次遲疑了。
他很清楚,這只屠夫的手上滿手血腥,算不上無辜之人。
但是,心底里有道聲音告訴他,他不想用乘人之危的方式,令對方不明不白的死去。
然而,
在凌辰遲疑的這段時間內,似乎已錯失了出手的最佳時機。
忽然之間,屠夫抬起頭來,獨目中發著紅光!
暴戾的情緒和攻擊欲望,儼然在心理掙扎中了占了上風,壓過了迷惘的情緒。
在這一瞬間,
凌辰以為它馬上就要襲擊過來,當下就舉起了拳頭作戒備。
但是,屠夫沒有如他所想的飛撲過來,反而干脆的掄起雙拳,用盡全力敲打自己的頭顱。
一拳拳下去,直接磕破了頭上的皮膚,血液四處飛濺。
有好幾下,更是砸中在左側的傷口,粘稠的死白色腦漿,一時間被大量的擠壓出來!
看起來,就像是屠夫的頭部,陡然斜飛出一道巨大的噴泉。
令人不禁懷疑,它會不會就這樣死于自殘!
良久,在屠夫自虐的舉動下,眼中的紅光終于緩緩消散,它放下雙手,顫抖著的抬頭看向凌辰。
一條血線順著眼角直流而下,看起來彷佛在哭泣,流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淚!
它朝凌辰張開嘴巴,像是想要說些什么。
不過,在變異成屠夫之后,它的聲帶已失去了正常說話的功能。
不管它打算說什么,從喉嚨里發出的聲音,都只會是“啊啊嗷嗷”……這種如同獸吼一樣,毫無意義的音節。
屠夫嘶啞著聲音,一次又一次的嘗試著。
可惜,發出來的盡是野獸般的吼叫,連一句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來。
“啊……啊……啊……”
屠夫張開大嘴,撕心裂肺的叫喊著。
幾番嘗試無果后,它發了瘋似的不斷地捶打地面,砸出了無數的坑洼。
發泄完畢,緩緩的從地上爬起來,它抬起頭努力用嘴唇做出某個口形。
雖然,發出的音節依舊意義不明,可是凌辰卻是勉強分辨出了對方的口形。
“殺……了……我?”
凌辰跟著屠夫的口形,輕輕念出了它想要說出來的話。
聞言,屠夫頓住了,露出一個比哭臉還要難看的笑容,重重的點了下頭。
而它在點頭之后,就沒有再關注凌辰,將視線放回到那具尸體上。
它的獨目之中,閃過莫名的哀傷。
即使變成了生物兵器,變成了沒有自我意識的怪物,但是眼前這只屠夫,竟然還是忘不了往日的妻子。
凌辰覺得,它沒有離開醫院的原因,除了變異狗不會跟它產生沖突,可以共同存在于一個領地之外。
最重要的是,潛意識在冥冥中產生了影響,使它留了下來守護在昔日愛人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