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采購也意識到氣氛有些不對。
他問護士：“怎么啦？你為什么突然對這個話題感興趣了？”
護士猶豫半天，最終還是忍不住提醒：“你有沒有看今天晚上的新聞聯播？”
“我每天都那么忙，哪有時間看這玩意兒？
說真的，我在醫院工作這么多年，哪一天不是兢兢業業，加班加到很晚。
我也想天天休息，這樣我就能和那些閑人一樣，天天守在電視機前看新聞聯播……”
護士沉默片刻：“是嗎？那么恭喜你，不出意外的話，你以后就可以每天看新聞聯播了。”
采購：“喂，你什么意思？”
這次護士沒有回答，而是直接掛斷電話。
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但她完全可以想象，當那位采購員知道事情的真相后，會是一種怎樣的表情。
當然，很快護士就沒有精力顧及這個，因為自己對面，是所有癌癥患者及其家屬。
自己即將面臨的風暴，又何嘗比那位采購員小呢？
她嘴角彎起，竭力保持平常表現出的職業化微笑：
“各位，情況就是這樣一個情況，因為我們工作人員的工作失誤，導致大家的治療時間延遲，在此我向你們表示最誠摯的歉意。
另外，我也會抓緊時間，將此事上報，為大家的治療爭取最快的時間……”
誰知不等他說完，站在最前面的袁清搖頭道：
“我想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對方不是說要等一個月嗎？我可沒有那么多時間消耗。
姑娘，麻煩你幫我辦一下出院手續……”
護士一愣：“出院？可你的病還沒好呢，現在出去豈不是……”
本想說豈不是和等死差不多？但話到嘴邊就住了口。
因為袁清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他瞬間明白過來，對方選擇出院，可不是放棄治療，而是去那些擁有藥品的醫院就診。
護士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他被分配到癌癥病房，工作壓力不大，獎金也高，是一等一的好工作。
因為這個，她不僅買了房還買了車。
如果這個科室的病人因為沒有藥物全部轉院的話，那后果……
我剛有這個念頭，就聽其他患者也跟著道：“沒錯，我也要轉院，真不是故意為難你們，是你們主動把我逼走了。
姑娘，不是我話多，你們醫院真該好好管理一下采購人員的素質了。”
“兄弟，咱就走就走了，和她這么多廢話做什么？還平白得罪人。”
“是啊，我和你們一塊走。”
“算我一個，大家一起唄，到新醫院咱還是一個病房，一邊治療一邊斗地主怎么樣？”
“我操，你心真大，都沒幾個月好活了，還有心情玩。”
“誰說沒幾個月好活？特效藥不是研究出來了嗎？”
“也是啊，那算我一個。”
“斗什么地主，那多沒意思，咱們玩麻將多好，三缺一，我就毛遂自薦了。”
病人們拿著退院通知書嘻嘻哈哈的走了，在醫院能看到這這種情形，也算百年難得一見。
沒辦法，任誰在即將喪命心灰意冷時，忽然發現原本的絕路瞬間柳暗花明又一村，不高興才奇怪。
當然，和患者們的歡天喜地相反，醫院的醫生和護士個個如喪考妣。
大家想起那位采購員，每個人都恨得牙根癢癢，恨不得將這家伙挫骨揚灰。
這樣類似的場景在全國各地不停發生著，有歡喜也有憂愁，歡喜的是所有癌癥患者，憂愁的是百分之九十五的醫院。
因為大家之前都接收到訂購電話，但所有負責人全都以騙子為理由將其拒絕。
在知道事情的真實情況后，這些負責人第一時間拿出手機，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之前給自己打電話的號碼，直接撥過去。
可惜迎接自己的，只有嘟嘟嘟的占線聲。
青山縣！
這是一個三層小洋樓，外面還有一個圍墻，墻上掛著云溪制藥聯絡處的招牌。
這是孔孟在成立制藥廠后，選擇的和外界接洽的地點。
因為他知道，一旦自己的研究成果公布出來，全世界都將為此而瘋狂。
所以建立一個和外界聯系的官方渠道是非常有必要的。
他甚至還計劃招聘100名接線員，結果被村長劉德華給否決了。
劉德華的意思十分清楚，藥雖然制造出來了，但能不能賣出去還是兩回事兒。
若一兩個接線員還好說，但一百個，光是一天的工資就是個天文數字。
于是他當即做主，否決了孔孟的決定。
劉德華的借口也很簡單。
接線員嘛，不是不讓招，而是前期沒必要。
等真的忙不過來再找人不遲，這樣可以最大程度的去規避風險。
通俗的話說就是能省一點是一點。
孔孟想了想，并沒有反對。
倒不是他擔心研究出的新藥賣不出去，也不是擔心這一百個接線員太多。
而是孔孟發現，制藥廠前期產能十分有限。
除了和自己合作的醫院，其他醫院最多給十只八只，基本是杯水車薪。
既然沒有貨，好像一百個接線員的確有點多。
等他決定退而求其次，找三四個人先頂一下，再次被村長劉德華拒絕。
愛劉德華的理由非常充分，即肥水不流外人田。
咱村里那么多閑著在家沒事干的中年婦女，隨便打個招呼，都不會愁沒有人。
孔孟本想問這樣是不是太草率了？
不過很快他就放棄了這個想法，才知道自己給接線員每個月開三千元的工資后，村里的大媽們都瘋了。
這可是三千塊，平均下來一天就是一百。
這對平時基本沒見過錢的村民來說，無異于一筆巨款。
于是孔孟便將這個任務交給祥林嫂，讓她先挑十個人，由自己進行簡單培訓，然后上崗。
坐在窗明幾凈的辦公桌上，祥林嫂有些坐臥不安。
她長這么大，從沒有在這么愜意的地方呆過。
扭頭看看其他四位，和自己一樣無所事事的姐妹，……不，現在應該叫同事……四位同事，她心里不由一陣慶幸。
祥林嫂，聽說孔孟最開始是準備招一百個人的，結果被老村長否決了。
于是孔孟便將工作交給自己，一百人變成十人。
祥林嫂，在老村長的基礎上，又否決了一次，她認為十個人依舊太多。
如果不是想來這里的，有好幾個都是平時和自己關系特別要好的姐妹，其他員工他一個都不會要。
不就是拿著全國各大醫院的聯系方式，一個個撥打過去推銷白菇素嘛。
而且在知道孔孟竟然一支藥就買十萬塊后，祥林嫂認為，根本就不可能有醫院會出錢要這玩意。
孔老師哪里是賣藥，分明就是宰人！
事實如他預想的一樣，除了六個醫院表示愿意試試外，其他全都否決了。
而且愿意試試的醫院，有三個在滬上，兩個在中州，一個在孔孟的老家尉縣。
最后連祥林嫂本人都放棄了，她講電話隨意一丟，開始忙起了自己的事。
天氣馬上就要冷了，自己家的織條毛衣御寒，是個不錯的選擇。
而且祥林嫂織的毛衣和普通毛衣不一樣，毛線是用山里出產的一種動物的毛發做的。。
用這種毛線織出來的毛衣，穿起來特別暖和，。
對了，給孔老師也織一件，他這段日子忙前忙后，還不忘去學校給孩子們上課，比任何人都辛苦。
正想著，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看其目光神采奕奕的樣子，不是孔孟又是誰。
“孔老師，你來了。”
祥林嫂忙將織了一半的毛衣放到一邊，臉上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來這里上班，每天都是有工資的。
結果光拿工資不辦事，道理上也說不過去。
孔孟對祥林嫂的動作視而不見，他笑著問：“我今天的情況怎么樣？有沒有有人打電話過來買藥？”
祥林嫂搖搖頭：“沒有，今天都過一大半了，別說人，連只耗子都看不見。
孔老師，不是我說你，要不咱這個聯絡處還是撤了吧。
前三天我打了三天電話，那些醫院不要就不說了，還把我當成了神經病。
有這時間，我還不如下地干活呢！”
聽著祥林嫂絮絮叨叨的抱怨，孔孟眉頭一皺：
“一個人都沒有？不應該呀？今天央視可是在新聞聯播上特意做了報道。
就算一些醫院反應慢，也不該一個人都沒有。”
說著他拿起電話，結果手剛接觸到電話手柄，就是一愣。
因為這臺電話只是隨意的往桌子上一扔，免提都沒關能有人打進來才奇怪。
其他四人的情況差不多，估計是她們織毛衣不想被打擾，才這么做的吧？
孔孟無奈搖搖頭，指望這幾位中年婦女去遵守辦公室規則，還是趁早洗洗睡吧。
等有時間了，自己還是去招聘幾個年輕姑娘的好。
將電話復位，孔孟扭過頭，還不等他說話，電話鈴就響起來了。
孔孟還不覺得有什么，旁邊祥林嫂則驚呆了。
他之所以將電話隨意丟在一邊，是這臺電話從來就沒響過。
如果不是還能撥出去，她都以為這東西壞了。
結果……
孔孟看了祥林嫂一眼，然后按通了電話的免提鍵。
“請問是云溪制藥嗎？”
孔孟點點頭：“是的，你有什么事？”
“你好，我是皖西人民醫院的官方代表。
之前你們和我推銷的，那種抗癌特效藥還有沒有？”
孔孟點點頭：“還剩一點，你想要？”
“沒錯，你們現在手里有多少？”
孔孟：“這個我也不是特別清楚，你那邊想要多少啊？”
“當然是多多益善了，實在沒那么多，先給我一萬支應急贏即可。”
“噗！”
一口口水直接噴出。
孔孟有些無奈，這家伙還真敢要。
云溪制藥廠的人活這么多天，也不過生產了一千多只。
結果你開口就是十倍，這誰受得了？
他搖搖頭：“不好意思，沒這么多貨。”
誰知對方竟然笑了：“怎么可能？你們生產廠家都沒貨，你那你讓我去哪兒買？
你們是不是擔心錢的問題，這個可以放心，十萬一支，一萬支就是十個億。
這樣吧，我先給你們轉過去五個億的定金，等我這邊拿到藥，剩下的錢再給你轉過去，一毛錢都不會少。”
孔孟搖搖頭：“真的是藥物數量不足，這個之前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就應該說過。
而且當時你們的選擇是不要，所以我已經把多余的貨調給了其他醫院。
因此現在根本不是錢的問題，這樣吧，如果你誠心想要，不妨一個月后再打我們的電話咨詢。
到時產能若跟得上，可以賣給你一些。
要是沒其他事，就先掛了。”
那人頓時急了：“別這樣嘛，嗯，行行，我不要一萬，一千總會有吧？
也沒有？那一百……
一百也沒有，十……
這位大哥，你好歹分我一點，也不枉我和你磨了這半天嘴皮子。
如果對價錢不滿意，可以再商量嘛！
十萬塊錢不行就二十萬，真不行五十萬也可以……”
見對方有一口氣說到天長地久的架勢，孔孟無奈，只好看向祥林嫂。
祥林嫂道：“到目前為止，藥廠一共生產了一千七百二十九支藥。
按照之前的承諾，哪幾家入股的醫院，一家分了兩百支過去。
六家一千二百支，現在咱們手上還剩不到五百支。”
孔孟想了想：“這樣咱們賣三支給他，每支的定價不變。”
祥林嫂再次愣住：“為什么只賣三只？對方那么豪爽，全部賣給他不就行了？
既簡單又省事。”
孔孟搖搖頭：“你真以為只有這一家醫院會要？”
“難道不是嗎？”祥林嫂根本沒反應過來。
孔孟指了指其他四人的電話：“你們把按鍵扣上試試……”
果然如孔孟所說，打電話扣上的一瞬間，叮鈴鈴的響聲此起彼伏，綿綿不絕。
祥林嫂疑惑的接通一個，對面那頭立刻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你好，那種叫白菇素的特效藥現在還有沒有？有的話先給我來一萬只。”
祥林嫂：“……”
不止她自己，其他幾人的電話也差不多。
經過簡單協商，賣給他們三支的祥林嫂，直接把電話掛了。
結果不到一秒鐘，鈴聲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