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孟走了,一人一包,消失在清晨的霧氣中。
直到他消失后好久,劉毅才沖身后道:“都出來吧,不用躲著了。”
頓時從校門口走出一個個人,有老師,也有學生。
如果孔孟在,自然不難認出這些最熟悉的人。
因為懼怕臨別時的傷感,孔孟特意一大早離開。
只是他不知道,哪怕他再低調,他的學生又怎么可能把他忘記?
龍傲天低著頭道:“孔老師真的就這么走了嗎?”
語氣之中,是濃濃的不舍。
因為直到現在,他還不敢相信這一切。
這段時間的相處,讓龍傲天改變了很多。
特別是前段時間自己家出現的變故,正是孔孟一個人力挽狂瀾,才讓龍家從危機中擺脫出來。
不然他現在已經在海外,他想四處流浪了。
所以他現在是最不能接受孔孟離開的,更別說他去的地方還那么遠,遠到他想過去看對方都是那么困難。
劉毅聞言轉過身拍拍龍傲天的肩膀安慰道:“孔老師只是出去支教,又不是不回來,最多時間長一點而已。
你要真想報答孔老師,就好好學習,把成績提上去。
相信他在九泉之……咳咳,在千里之外也會非常欣慰。”
龍傲天無奈看他一眼:“劉校長,我一直敬重你是一條漢子,但前提是你別在我面前提學習的事。”
劉毅:“……”
鄭瞄道:“孔老師離開我并不反對,甚至還打心眼兒里支持,因為這是他畢生的夢想。
我唯一擔心的是,此去天高路遠,他一個人會非常孤單。”
劉毅扭過頭:“鄭瞄同學,這次你又錯了。
知道孔老師為什么走這么早嗎?”
鄭瞄一愣,“為什么?難道不是怕我們送他,擔心離別時的傷感?”
“咳咳……”劉毅淡淡道,“這只是一方面,孔老師之所以走這么早,是他要提前到火車站和別人會合。”
“和別人會合,是其他支教老師嗎?”
“不是。”仿佛想到什么,劉毅臉臉上全是古怪,“那是他前幾天回家的相親對象。”
相親對象?
不管是來送他的學生還是老師,大家面面相覷,一臉愕然。
最后還是方振遠道:“你的意思是說,孔老師這次回家僅相一次親,那個和他相親的姑娘就決定和他私奔了?”
不能怪方振遠會這么想,農村雖然非常流行相親,卻不表示只要男女雙方相互看對眼,就可以為所欲為。
里面的規矩還是挺多的。
最起碼結婚之前,都是通過手機聊聊天,最多約出去吃頓飯。
如果只是剛認識不久,男方去哪,女方就跟著去哪,這畫風就比較詭異了。
對此事并不十分了解的劉毅只得道:“可能是孔老師長得比較帥,那位姑娘被他迷住了吧!”
方振遠道:“本來聽說孔老師要去邊遠地區受苦,我心里還很不是滋味。
可他喵的要真是這樣,他哪里是受苦,分明是在享受生活。
我都想和他換一下位置了。”
甄鐵漢也道:“要只是單純的享受,生活還好,我看孔老師試想連帶著把蜜月都給度了。
不信你們看,火車,遠方,民宿,青山綠水……這可比去馬爾代夫帶勁多了。”
其他學生聞言也附和著點點頭。
為了大家議論紛紛,劉毅忍不住汗了一個。
今天是給孔孟送行,氣氛該傷感才對呀,怎么突然畫風就變了?
孔孟自然不知道都走了,還會被自己那幫學生暗暗腹誹。
從出租車上下來,他來到火車站。
因為跑過幾次滬上的緣故,孔孟對火車站并不陌生。
看著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孔孟并沒有急著進站。
沿著外部廣場一路向前,很快孔孟進入一間德克士快餐廳。
還沒等他四處張望,旁邊一個女聲傳入耳朵:“孔老師,這里!”
正是蔣蕓。
和前段時間相比,此刻的蔣蕓臉色紅潤了很多,不過孔孟還是從她的神色間,看出對方的疲憊。
他立刻問:“怎么樣?是不是累壞了?”
為了趕上今天的早班車,凌晨三點就從家里出發。
這個時間段,就連身體健康的成年人都有些受不了,更別說她這種身體差到極點的人。
蔣蕓搖搖頭道:“孔老師,沒事的,只是起的早了點而已。
而且火車不比汽車,它平穩,快速,環境汽車更是沒法比。
再說前段時間,經過你的治療,我現在感覺,身體好了很多。
別說只是早起,就算干繁重的體力活都沒有任何問題。”
對于對方的話,孔孟只是淡淡的點頭。
然后叫了一杯奶茶,便找了一個空位坐下來休息。
蔣蕓的身體狀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雖然前段時間用自己發明的針灸之法,幫對方調養過身體。
但以對方的狀況,能多休息還是多休息一點的好。
半個小時,轉眼即過,孔孟看看時間,也差不多到了進火車的時候。
因為不是春運高峰,所以孔孟和蔣蕓很容易便通過檢票,然后做到火車上。
認真聆聽火車車輪與鐵軌的摩擦聲,蔣蕓忽然道:“孔老師,你說的那個白菇,真的有希望將我治好嗎?”
孔孟立刻道:“那我可不敢保證,一切還要等結果出來。
不過你放心,白姑素就算不能徹底殺死癌細胞,也會不同程度的去改善你的身體,提高對疾病的抵抗能力。”
“是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蔣蕓松了口氣般點點頭。
她這次出來可是頂著巨大的壓力,如果孔孟現在告訴她沒有用,她就真不知該怎么辦了。
此話說完兩人便相對沉默起來。
雖然雙方相遇與相親,畢竟彼此了解的并不多,只能算是一對熟悉的陌生人。
最后孔孟索性閉上眼睛。
跑到大青山支教,對于一般人來講,肯定比在大城市當老師清閑自在很多。
但孔孟卻不這樣認為。
因為如果僅僅是為了支教而支教,他根本沒必要跑這一趟。
孔孟心中隱隱有一個大計劃,而且這個計劃已經有了雛形,他需要思考的是如何進行細節方面的完善。
見孔孟不再和自己聊天,蔣蕓也松了口氣。
她決定和孔孟一起去支教,固然是為了救命,但賭的成分更多。
如果孔孟是那種見了女人,就忍不住動手動腳的壞蛋,她就算不治病,也得給對方一個狠狠的教訓。
不過現在看來好像還不錯。
孔孟除最開始和自己說幾句,表現出了應有的關心,其他都有意無意的和自己拉開距離。
嗯,對方是一個好人!
火車隆隆,穿過山川河流,荒漠原野,隧道高橋,很快,四周的景物便進入一個新天地。
從火車上下來,感受著周身環境,孔孟不禁皺起眉頭。
和北方的空曠干燥相比,這里最大的特點就是濕熱,沉悶。
哪怕不是在高原,他都有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這還是他身體十分健康的緣故,旁邊蔣蕓的狀態比他更差。
原本經金針渡穴調養,蔣蕓的臉色已經紅潤很多。
可以從火車上下來,對方的小臉便再次蒼白蒼白,甚至有一種隨時暈倒的架勢。
孔孟忍不住問:“你現在感覺怎么樣?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及時說出來,千萬不要在心里憋著。”
知道孔孟醫術高深,蔣蕓也不矯情:“我感覺胸口有點悶。”
孔孟抓住她手腕認真聆聽一會兒,然后松了口氣道:“沒關系,這只是氣候不太適應,等過上三五天就好了。”
蔣蕓點點頭,正要說話,冷不防身后一個蒼老的聲音道:“請問是孔孟孔老師嗎?”
孔孟和蔣蕓同時扭過頭,只見一個四五十歲,身體精瘦精瘦的老者對著他們露出十分謙和的笑。
孔孟道:“我就是孔孟,請問你是?”
聽到孔孟的話,那人精神一振:“真的啊,太好了。
我叫劉德華,是云溪村村長,你們叫華叔就行。”
聞言孔孟卻是一呆:“劉德華?”
“怎么?不行嗎?”
“那倒不是,就是覺得這個名字起的,好帥!”
孔孟這才想起,這里是和他前世完全不同的平行世界。
而這個世界并沒有一個叫劉德華的明星,所以,對方不知道他的疑惑也很正常。
劉德華村長聞言哈哈大笑:“孔老師,聽林芝說你平時基本不夠言笑,我本來還深信不疑,沒想到林丫頭竟然騙我。”
孔孟也跟著干笑兩聲。
對于此事,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劉德華這次看的是蔣蕓:“孔老師,這位姑娘是?”
孔孟一拍額頭:“哦,忘介紹了,這位是我一個朋友,聽說我來支教,所以想跟著一起來看看,住上一段時……”
說著說著,孔孟就住了口,因為他實在不知該怎么去介紹蔣蕓。
總不能說這是自己的病人,對方跟過來是為了治病吧!
關鍵是就算他說了,對方也應該不會相信。
誰知孔孟的話只說到一半,劉德華就點點頭,同時露出一副我懂的神色:
“哈哈,知道知道,咱們云溪村別的沒有,但住的地方有的是,就是條件比較簡陋,蔣蕓姑娘不要嫌棄就好。”
說著又道:“孔老師,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加上距離云溪村較遠,如果沒有其他事,咱們還是盡快出發吧!”
孔孟:“?”
他有些納悶,這情況自己都沒說明白呢,結果對方竟然明白了?
難道是我的智商出了問題?
不過孔孟并沒在這件事上過多糾結:“沒問題,那就麻煩劉叔……
叔,這些東西我自己來就行,不用麻煩……喂……”
卻是劉德華說完話,伸手就去拉他們的行李,而且還是最重的幾件。
這讓孔孟很不好意思。
因為精裝簡從,孔孟的行李其實并不多。
但蔣蕓這邊就不一樣了,因為要到云溪村常住,她父母給她準備了無數大包小包。
當時為了將這些東西搬上火車,孔孟可沒少費力氣,也明白這些東西的重量。
劉德華卻搖搖頭:“沒事,一點行李而已,我雖然年紀大干不了重活,這點還是不在話下。”
說完拉著東西就朝外面走去,速度之快,就像一陣風。
孔孟連忙招呼蔣蕓跟上。
只是很快他又尷尬起來。
因為蔣蕓是女士,再加上照顧她身體的原因,這些行李都由劉德華和孔孟扛著。
而只走了一段路,孔孟就開始氣喘吁吁。
可看年紀比孔孟父親還大的劉德華,竟然和沒事人一樣。
要知道孔孟可是非常注重自己的身體鍛煉的,再加上系統強化,就算不使用道具,一般人也很難和他比。
但是現在……
所以哪怕已是氣喘吁吁,孔孟依舊咬牙堅持,可不想被一位老大爺給比下去。
只是……
一分鐘過去……
五分鐘過去……
二十分鐘過去……
終于,孔孟再也忍耐不住,將行李一把扔到路邊:“劉叔,還有多遠呀?”
劉德華回過頭:“快了,快了。
因為是縣城,我的車不讓進,不然就能直接開到火車站。
要不這樣,你把這兩個包也放到我肩上吧。”
孔孟連忙搖頭:“還是我來吧,就是得稍微歇一會兒。”
倒不是孔孟不愿對方幫忙,現在他和蔣蕓行李最重的部分都由劉德華扛著。
他最多負擔重量的三分之一。
要是這樣還讓對方幫忙,未免也太不厚道了。
見孔孟態度堅決,劉德華點點頭,并沒有堅持。
三人稍歇了一會兒,等孔孟感覺自己的力氣恢復一些,便繼續將行李扛在肩上。
二十分鐘后……
孔孟再次停下來。
“劉叔,到底還有多遠啊?”
這是他第二次問,雖然這話出口,就再次證明自己體力上的差距。
但孔孟卻不得不說。
沒辦法,他是真的走不動了。
劉德華淡然一笑:“快了,你再堅持一下就好。”
“那行吧!”
又歇了十分鐘,接著走二十分鐘。
噗通!
因為孔孟脫力手滑,一個小包直接摔到地上。
摸摸額頭滲出的大量汗水,孔孟終于第三次問:“劉叔,到底還有多遠?”
“快了快了,再堅持堅持!”
“你就告訴我,咱們走的有沒有一半?”
孔孟忽然回過味,劉德華口中的快了快了,很可能只是一種安慰。
他甚至懷疑自己走這半天,連一半路程都不到。
對于孔孟的問題,劉德華卻不知該怎么回答。
“應該有,但也可能沒有。這條路我走的次數不多,所以也不知有沒有超過一半。”
“那你從車那邊過來,一共用了多長時間?”
劉德華道:“我是今天一大早從車那邊出發的,到火車站的時候剛好中午。”
孔孟:“……”
早上來,走到中午,豈不是說你光步行就走了半天?
而且這還是沒有行李,中途不休息的前提下。
要按這個節奏,等到了劉德華說的地方,說不定都半夜了。
他將自己推測和對方說了,誰知劉德華想了想,果斷搖頭道:“按照咱們現在的速度,半夜可趕不到那,能在天亮之前走到就很不錯了!”
孔孟:“?”
噗通……
他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原本聽劉德華快了快了,他還能勉強再堅持堅持。
結果聽到這話,別說堅持,能不暈倒就很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