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完車票后,周白先把許志良安排到他預定的酒店,然后匆匆返回工作室去拿自己的電腦。
酒店位置就在條石大街。
許志良站在窗前,可以看到街上一棟棟不同時期風格的建筑。
十六世紀的文藝復興風格,十七世紀的巴洛克風格,還有十八世紀的折衷主義風格...
因為這會兒還早,街上行人不多,馬迭爾餐廳的二樓陽臺上也沒有表演者。
但只要看他深深皺起來的眉頭,就知道他此時的心思并不在風景上。
房門被人敲響,許志良打開房門,周白背著一個書包走了進來。
他打開電腦,一邊輸入密碼一邊說道:“我必須得說,我覺得自己像是做傳銷的!”
許志良笑了笑,搬了張椅子坐在他旁邊。
要不說是搞技術的,一張拓撲圖被他做的十分清晰漂亮。
許志良一邊瞇著眼睛看,一邊聽周白在旁邊給他做匯報。
“按照你的要求,我們在前期大量讓利給代理,以短期內的低盈利為代價,激發他們拓展下線的激和。”
“現在已經初步完成全國二十五個省,四個直轄市的省級分銷網絡鋪設,每個省向下到市里的分銷網絡,基本都把握在省級代理手里。”
“我們無法過多干涉。”
“除了西部的青藏新三省還沒有太大的進展之外,其余省份的數據都在持續增長,增長率始終維持在百分之一百五以上。”
“但是北方省份的整體銷售數據,明顯不如南方。”
許志良揉了揉眉心,說道:“如果讓代理幫忙推廣一款聊天工具,有沒有問題?”
“那幫孫子只認錢。只要有錢,沒有問題。”
“我現在缺的就是錢。”
“我試試吧。”周白說道。
許志良嗯了一聲,說道:“省級代理的關系要維護好,后面我用到他們的地方還多。但也要講究手段,不要被人家牽著鼻子走。”
“這人心吶,是永遠不知道滿足的。”
“我們現在可以把他們喂飽,但也要時刻攥緊手里的鐵鏈子。稍微松一松,他們就會想把你整個人都吞了!”
周白神色嚴肅地點了點頭。
“韓國那邊,還是沒什么進展嗎?”
周白說道:“最近已經和兩家游戲公司接上頭了,有什么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
“好,不僅如此,你要時刻關注韓國那邊網游發行的信息,每個月匯總一次給我。”
周白說好。
“我如果現在要代理一款網游,搞不搞得定?”許志良突然問道。
周白對這個問題一點都不吃驚,綜合許志良讓他做的種種,他早就猜到許志良的最終目的就就是要網游代理。
現在做外掛,鋪設網絡,不過是為未來網游的推廣打下基礎而已。
他哪里知道,許志良的野心,遠遠不止于此。
他說道:“我有兩個師哥是這方面的專業人才,如果你有需要,我介紹給你。”
許志良說好,他拍了拍周白厚實的肩膀,說道:“辛苦了!”
周白呲著兩顆板牙笑道:“說啥呢?賺錢哪有不累的?
“正事談完了,說說別的吧,最近過得怎么樣?”周白合上電腦,直接躺倒在許志良的上。
許志良也站起,說道:“忙,除了忙,就是缺錢。”
“最近正想轍呢。”
周白將雙臂枕在腦后,說道:“我根據現在的銷售量大概估算了一下,三月份我們的利潤,應該可以達到十萬。”
“我更看重的,是你搭建的分銷網絡。”
許志良躺在周白邊,看著他說道:“你不可能一直走在灰色地帶。現在是不得已,后面走順了之后,我還是要把你拉出來的。”
“反正你怎么說,我就怎么做。”周白無所謂地說道。
“前兩天和觀瀾通了個電話,他說他媽媽恢復的很不錯。”
“你這個事兒做的仗義!當得起我們之間的兄弟二字!”
許志良坐起,拍了他的胖腿一下,說道:“觀瀾的事不必多說,那都是我應該做的。”
“倒是你,哈工大的高材生,是要能真正幫我想事的。”
“否則將來攤子越鋪越大,我也太辛苦了些。”
周白翻了個,擺出個嫵媚的姿勢,朝許志良拋了個媚眼兒說道:“將來的事將來再說!”
“你好不容易來一趟,苦短,咱倆抓緊辦正事吧!”
許志良用力在周白的股上抽了一下,笑罵道:“少作怪!好不容易來一趟松江,帶我逛逛。”
“得咧!”周白一個鯉魚打,沒起來。
又一個鯉魚打,又沒起來。
他拍了拍下的被子,一本正經地說道:“太軟了。”
許志良無奈地笑了笑。
周白帶著許志良在條石大街上溜了一圈,從北邊的防洪紀念塔,一直走到南邊的新陽廣場。
路上還買了兩根烤紅腸,和馬迭爾冰棍兒。
冬天吃冰棍,那叫一個酸爽。
在索菲亞教堂門前喂完鴿子之后,周白在附近找了一家老字號東北菜館,特意點了一份鍋包讓許志良嘗嘗。
“確實比咱家那邊做的好吃。”許志良說道。
“松江特色嘛!”周白笑道。
吃完午飯,周白送許志良回酒店休息。
約好晚上和他女朋友一起吃飯后,周白返回了工作室。
下午,許志良分別給孫紹彬和宋天生打了一個電話。
不知道許志良在電話里說了些什么,孫紹彬沒有一口答應,只說要和黃書記匯報之后,再給他答復。
而宋天生在問清楚許志良要做什么之后,說道:“你是想用生會的事,和他做交換?”
許志良笑道:“不,那就成了要挾了!我許志良還沒有那么不自量力,敢去威脅韓市長家的公子。”
“我只是抱著誠懇的態度,尋求雙方合作,期盼得到政府的支持。”
“說到底,我這也是為城的經濟發展做貢獻嘛!”
宋天生嗯了一聲,說道:“我會和他說的。”
“謝謝!”
“不用謝,只是...”
“我明白,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宋天生有些抱歉地說道:“他畢竟和別人不同。”
“理解。”
“如果這次合作成功,那么下次,就是他們主動找我了!”許志良淡淡地說道。
“祝你成功。”宋天生說。
“謝謝。”
另一邊。
掛了電話后的宋天生緒有些不高。
一旁的小熊問:“怎么了?”
宋天生說:“沒事,我出去打個電話,一會兒回來。”
“好。”小熊點頭道。
在一個私密的小房間里,宋天生猶豫再三,還是撥通了韓振宇的電話。
電話很快就被接起。
韓振宇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你好,我是韓振宇。”
“宇哥,我天生。”
“你小子啊,怎么了?”
“我還沒問你呢,上次用的什么辦法,把我老妹忽悠回來的?”
宋天生咧嘴笑道:“我哪敢忽悠櫻桃啊,是薛婉,不知道答應了她什么,小姑才放過我和大潘。”
韓振宇笑了笑,說道:“那你替我謝謝薛婉,小姑娘這兩天總算是消停了。”
宋天生趕緊答應下來。
“說吧,找我什么事?”韓振宇問。
宋天生把許志良拜托的事一說,電話那頭的韓振宇就沉默了。
就在宋天生以為這事兒要黃的時候,韓振宇緩緩說道:“我試試吧,成不成的,要看我爸的意思。”
宋天生趕緊說道:“我懂!”
他又將許志良的大致想法和韓振宇說了一遍,電話那頭傳來沙沙聲,那是鋼筆滑過紙面的聲音。
“好,我記下了。”韓振宇說。
“謝謝,宇哥!”宋天生誠懇地說道。
“沒事。”
臨掛電話,韓振宇突然說道:“天生,我希望我們之間的感,能純粹些。”
“我明白。”宋天生說。
“但是我對良子有信心,否則我不會打這個電話。”
韓振宇笑了,說道:“我知道了。你小子,看你下次還對我見死不救的。”
宋天生馬上大義凜然地說道:“你放心,宇哥!以后櫻桃再出什么幺蛾子,都交給我來解決!”
“宋天生,你說什么?”韓櫻桃氣鼓鼓的聲音突然從電話那頭傳來。
宋天生額頭上的冷汗蹭地一下就下來了。
韓振宇說道:“你說的話,我可都記下了。先這樣,掛了。”
聽著電話里傳來的忙音,宋天生一時有些哭無淚。
他發狠地想,許志良,老子可都是為了你才這么出賣人格的!
將來你如果敢見死不救,老子就再也不管你了!
另一邊,韓振宇看著一臉氣鼓鼓的韓櫻桃,笑道:“聽到了沒,以后有事,直接去找天生。”
“就別來霍霍你老哥了!”
“哼!你們男人都是大豬蹄子!”韓櫻桃氣鼓鼓地留下一句話,扭頭走出了韓振宇的房間。
韓振宇笑著搖了搖頭。
桌面上有兩張稿紙,上面寫了幾句話。
他饒有興致地笑了笑,心中對那個許志良愈發好奇。
他走出房間,來到了韓市長的書房門前。
咚咚咚。
韓振宇敲了敲門。
“進來。”韓市長沉穩的聲音在門內響起。
韓振宇一擰門把手,緩慢而穩定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爸!”
韓市長正在看一份下面遞上來的報告,他抬起頭,透過老花鏡的鏡片看向自己的兒子問道:“有什么事嗎?”
韓振宇點了點頭,說道:“是有件事,想向您匯報,聽聽您的意見。”
“你先坐下,等我把手里的這份報告看完。”
“好。”
韓市長不再理會自己的兒子,視線重又投入到眼前這份報告中。
其實這份由安城書記黃振華遞上來的報告,自己已經看了不下五遍。
每看一次,都會生出一些新的想法。
將這第六遍看完之后,韓市長放下手里的報告,摘下老花鏡,感慨地說道:“肺腑之言!非有擔當之輩,說不出這樣的話!”
“很好!安城,很好!”
他看向一旁的韓振宇,說道:“說吧,什么事?”
韓振宇早就打好了腹稿,當下有條不紊地說道:“天生打電話過來,說有個朋友求到了他,想跟銀行申請一筆貸款。”
韓市長聞言皺了皺眉,說道:“想貸款直接去找銀行,找你做什么?”
韓振宇說道:“金額有些大,抵押的資產也不夠,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要我給他開后門嗎?胡鬧!”
“爸!您先聽我說完。”
韓振宇說道:“這人叫許志良,我見過一面,沒看出深淺,但是上氣勢很足。”
“大潘和天生對他也是佩服的緊。”
“他這次貸款,也是想在城創辦企業,具體就是做小靈通手機的組裝生產。”
“他后面還準備...”
韓振宇還沒說完,就被韓市長打斷道:“等等,你說那個人叫什么?”
“許志良。”
韓市長重又戴上老花鏡,拿起桌上那份報告,一行一行地掃過去,最后手指用力地點在其中一處。
“就是他!”
那一處,赫然寫著許志良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