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志良故意將車速控制在40左右,甚至還故意繞了幾條遠路,反正孫玉柱也不知道究竟應該怎么走。
價錢都談好了,許志良就是像唐僧取經一樣,走個十萬八千里,他孫玉柱也只付十五塊錢。
許志良可不在乎這點兒油錢,只要能和這個姓孫的家伙把買賣談成了,他屆時就將擁有穩定的現金流,足夠支撐他把更多的時間留到下一步的計劃上。
至于黑車,許志良是不想再開了。
兩個人一路聊下去,漸漸的孫玉柱發現這個東北開黑車的年輕司機很不一般,一些他看得見卻說不清楚的事情,都能讓這小伙子一針見血地解釋清楚。
見火候差不多了,許志良才問道:“您到這特產店,是來談生意的吧?咋?沒談攏?”
一提這個孫玉柱就來氣,他從兜里抽出一盒煙,遞給許志良一支。
許志良擺手道:“戒了,媳婦兒不喜歡。”
“成,后生,還真有真情實意嘅熱乎勁兒。等你到了我呢個年紀,就和左手摸右手毋區別啦。”孫玉柱自己點上了一根兒煙,吧嗒了一口說道。
“都說你們東北人熱情好客,為人實在,我看聞名不如見面!”
孫玉柱的普通話十分蹩腳,但許志良給華為做外包租賃人員的時候,也在華為的深圳總部工作過一段時間,所以勉強也能聽懂。
“比如呢個特產店嘅李老細,就系一個奸商!”
“你講你用高價宰啲外地游客也就罷了,我系乜人?我系鵬城嚟嘅!我系見過大世面嘅!”
孫玉柱一邊大聲說話,一邊揮手加強語氣。
“我好心嚟呢邊收些東北嘅山珍帶返去賣,結果呢,他給我嘅批發價竟然只比零售價低了兩成!”
“呢度面多少水分當我唔知?當我系傻嘅啊?”
許志良點頭到:“確實很貴,我看要回我們村兒收,別說他零售價的八成,就是只有一半兒,我也能給你收他個幾百斤甚至上千斤!”
孫玉柱搖了搖頭,說道:“太少了太少了,幾百斤怎么夠!”
話剛出口,他就狐疑地看了看許志良,說道:“后生,你系特登喺呢門口等我嘅吧?”
許志良淡淡地笑了:“只要能賺錢,這些重要么?”
孫玉柱先是一愣,然后大聲笑了起來。
“唔重要唔重要,賺錢最重要!”
“后生,你能搞到多少斤?先說好,東西不好我可不要,東西太少,我也不要。”
“你都收什么?能吃下多少?”許志良問道。
孫玉柱自然是做足了功課的,他掰著指頭說道:“熊掌犴鼻飛龍黃羊,狍子雪蛤馬哈魚沙半雞,這是葷的。猴頭菇榆黃蘑松茸蘑和榛蘑,這是菌菇。薇菜蕨菜猴腿菜黃瓜香刺嫩芽,這是素的。價格嘛,好商量。”
“梗系咯,山參鹿茸我也要,但山參只要野生嘅唔好人工養殖嘅,貂皮嘛就算了,我哋嗰邊冬天可冇咁冷。”
許志良冷笑道:“熊掌犴鼻想都不要想,那是國家保護動物!黃羊看運氣,馬哈魚是北邊兒松江省的特產,白山省這邊兒的不多,但也能弄來。你說的葷的這些,狍子飛龍雪蛤沙半雞都沒問題,但這些東西怎么保鮮是個問題,我總不能賣給你活的吧?”
孫玉柱急忙道:“活的沒問題,死了就唔值錢了。”
許志良微微皺眉,說道:“除了哈什螞,就是你說的雪蛤外,其他的抓活的太費功夫了。”
“而且這些活物的數量遠沒有那些野菜和菌菇多。”
“菌菇和野菜都是干品,全是今年夏天或者入秋時候進山里林子里摘下來曬干的。你如果想要新鮮的,得等明年開春之后。”
孫玉柱卻搖頭道:“抓活嘅只系困難些,但唔系抓唔到,你哋呢白山黑水間生長嘅白山人,要講抓唔住活嘅,我系唔信嘅。而且,價格好商量。”
許志良點頭,表示認可。
“至于我能食下多少,你唔使擔心。你有多少,我食多少!”
“好!”許志良說道,他把車拐進一個僻靜的胡同,跟孫玉柱說了聲稍等,下車打開后備箱,就把裝在后備箱里的麻袋拿進了車里。
只是那麻袋里的東西,看著比早上的時候縮水了不少。
早上還是鼓鼓的一整麻袋,現在...最多只有四分之一。
“看看吧,菌菇和野菜都有。”許志良把麻袋打開說道。
“至于老參,我得回去給你問問,那都是用來吊命的東西,你們也不怕補竄血了!”
“鹿茸的話,只有養殖的,山里哪還有那么多鹿可以打!”
孫玉柱抓起一把猴頭菇,仔細地看了起來。
其實他也是裝模作樣,品相到底好不好,他也看不出來,他們一行五個人,只有一個是能真正鑒別東西好壞的。
每一樣都看了一會兒,孫玉柱才拍了拍手,拍掉手上的浮灰,說道:“東西還可以,價格呢?”
許志良卻拍了拍麻袋,笑道:“價格不急著談,這麻袋的東西就當我送給孫老板了,權當交個朋友。你肯定也不是一個人來的,這麻袋東西拿回去,你們也可以商量著出價。”
“我可以保證我后邊提供的所有山貨,品質都是這個檔次的。”
“至于數量,一萬斤以上,十萬斤以內,沒問題。”
“再多,就要等明年了!”
孫玉柱開始以為這個后生只是有些見識,略略高看了他一些。但現在他張嘴就能弄來十萬斤山貨,看來自己剛才還是把他看低了。
他點頭道:“唔問題。后生,你有手機沒有?”
“你可以記我的BB機號碼。”
“好!”孫玉柱也不含糊,和許志良互留了電話號碼和BB機號碼,說道:“三天之內,我畀你答復。”
“成!”許志良點頭,把記著孫玉柱電話號的紙條小心地揣進衣服里兜,然后把麻袋重新裝回后備箱,倒車駛出胡同,再次朝吉祥酒店開去。
這次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孫玉柱這會兒哪還能反應不過來是咋回事兒。
他指著許志良笑道:“你個后生,頭先不僅開嘅慢,還繞了唔少路吧。”
許志良只是笑笑不說話。
吉祥酒店是現在春城比較高端的酒店,去年剛裝修完開始營業。
孫玉柱他們這種二道販子,在鵬城也許算不得什么,但是到了這會兒遠在內地關外的春城,那也算是有錢人了。
就比如他們住的吉祥酒店,裝修服務都是四星標準了,可價格,卻只比鵬城的小旅館貴一點。
要不然他們可舍不得住。
本來想震一下許志良,但見許志良面容平靜,沒有絲毫驚訝羨慕的表情,孫玉柱不禁有些氣餒。
“孫老板,那我就靜候佳音了。”許志良把麻袋放在孫玉柱腳下,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孫玉柱的手有些粗糙,遠不想他的穿著那樣光鮮。
他用力握了握許志良的手,晃了晃,說道:“一定一定。”
等孫玉柱的身影消失在酒店里,許志良才坐回車里,發動車子駛離了吉祥酒店。
許志良當然不會把希望都寄托在孫玉柱一個人身上,他一路走一路打聽,把春城的幾家特產店的位置都摸清了。
然后他一家店一家店的逛,皇天不負有心人,還真讓他又遇到了兩個人,一個還是鵬城來的,一個豚城來的。
鵬城來的姓孟,豚城來的姓黃。
許志良照方抓藥,一樣的套路,各送出去一麻袋山貨,又分別和兩人互留了BB機號碼和電話號碼。
廣撒網,少捕魚。
這幾條大魚,只要撈到一條,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