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蘋也是個美人兒，在大坪洋村是以潑辣出了名的，嘴上從不饒人。
今晚她拽陳月亮是有事，要是換作其他場合，誰要是開她的玩笑，保證你撈不到好處。
林美蘋這個時候跑出來拽自己，陳月亮知道肯定是有什么著急的事，絕對不是為了來說笑話給他救場的，就問道：“啥事？”
“明天，公社組織了人要來我們村。”林美蘋這樣說道。
林美蘋一說這話，陳月亮就知道了是什么事了。
貴溪公社要組織人來大坪洋村，就是來處理違反計育對象的事。
是大坪洋行蔡家村第六村民小組的村民蔡誠景，已經生了兩個女兒，還非得要再生一個兒子不可，已經懷上第三胎，已經成了全公社的嚴重超生戶。
貴溪公社計生辦了解到這一情況后，曾三番五次地上門做思想工作。
蔡誠景是個固執并且是軟硬都不吃的人，做思想工作聽不進去，現在還帶著老婆當“超生游擊隊”。
這事本來是蔡孝天他們拖下來沒處理好的事，現在讓陳月亮新班子來面對。
這村長剛剛上任，就遇到這種瘌痢頭的事，陳月亮感覺有點腦仁疼。
電影喜盈門已經開始放映，正好是反映農村生活的影片。
畫面清新，熱鬧，喜慶。
陳月亮現在哪還有心思看電影。
“咋辦？”陳月亮這樣問林美蘋。
“還能咋辦？涼拌！”
林美蘋一邊看電影一邊這樣說道：“我們嘴皮都磨破了，蔡誠景還是苦辣不沾邊。現在是上頭要采取措施，我們攔得住嗎。
要不，找柳世東商量商量？”
陳月亮這樣沉思了一會兒后說道：“把他拽來。”
林美蘋看了一眼陳月亮，好像不是說笑的，就借著放映電影的昏暗光線，擠進人群中一條板凳一條板凳地去尋找柳世東。
林美蘋在人群中穿梭，還不時得詢問別人柳世東的所在。
總算看到了那顆有點謝頂的大腦袋了。
林美蘋走到柳世東身邊，柳世東老婆還窩在柳世東懷里，美美的看著電影。
“看你們倆美的，快跟我走！”林美蘋上前就拽柳世東。
“喲，你這拽了村長拽支書，一個晚上要幾個男人哪？”柳世東老婆這樣調侃著。
“我就喜歡上你家世東，怎地？你打我啊？”林美蘋在柳世東老婆額頭上點了下這樣說道。
“嗤，我家這樣的笨豬，要是有人喜歡，我巴不得呢，嘻嘻。”柳世東老婆回敬了一句。
林美蘋和柳世東邊走邊小聲說著蔡誠景家的事，
這事，原本就是大坪洋村兩委多次議過的事，林美蘋一說，柳世東就明白了大概。
兩人不一會兒就來到了陳月亮跟前。
“這有什么辦法呀，上頭要來執行，我們村里只好配合了。”柳世東一來到陳月亮跟前就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蔡誠景家就剩間破土坯房，沒什么好折騰的。”
農村人過日子難，靠得是精打細算。
蔡誠景家本來就不富裕。
蔡誠景家幾十年就一間土坯房。
這幾年一門心思就想著生兒子，窮折騰，把好好的一個家，折騰得不成樣子。
真是落了村里人的口舌：越窮越生，越生越窮。
“看看去。”陳月亮這樣說道。
陳月亮想，再難纏的蠻牛也得想辦法給他套上牛軛。
“要不，你村長重視一下？我就不去了。”柳世東說道。
柳世東有他自己的想法，這種事不是看看能解決的了問題的。
柳世東見陳月亮沒什么反應就已經走了，跟林美蘋示意了下，往回走，繼續看他的電影。
林美蘋看了看電影里的畫面，正好是一對老夫妻在掐架，她搖了搖頭，看了一眼柳世東在人群中穿插的身影，跟著跑出學校大門，追陳月亮去了。
這是一棟低矮的房子。
一個小小的木門，兩個連框也沒有的窗戶，跟好一點的灰寮沒什么大的區別。
夾在村子中間，顯得特別的不搭調。
陳月亮和林美蘋走到這房子跟前。
林美蘋抬手想敲門，突然想到這家里肯定沒人，就回身想走。
就在這個時候，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從里面走出一位大娘。
“你是蔡誠景的丈母娘？”林美蘋看見開門的大娘這樣問道。
“是的，你們是……？”蔡誠景的丈母娘問道。
“哦，這是我們村長。”林美蘋這樣介紹陳月亮。
“這么年輕……？村長，快屋里坐。”蔡誠景丈母娘把門打開往里讓著。
陳月亮笑笑，沒說什么。
年輕？
年輕就不能當村長？
村長非得是白胡子老頭？
走進屋，體會到，這就是“家徒四壁”最好的注釋。
陳月亮本以為他家是最簡陋的了，他老爸陳德生從來都是得過且過，只要能用的東西，就不會想到換新的，家具斑駁不堪不用說，就是灶臺都還是泥筑木板臺的那種老土灶。
看到這蔡誠景的家，陳月亮馬上感覺，他老爸陳德生還算是會過日子的人，嘻嘻，德生老哥家還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嘛。
你看，這蔡誠景的家，就是斑駁的家具也沒有，到處堆的是紙箱和塑料編織袋，一看就知道，這些是存放破衣爛襪用的。
“你說，把家搞得現在這樣，何苦呢。”蔡態景丈母娘流著眼淚說道。
“大娘，你女婿違反政策超生，怪不得別人。”林美蘋這樣說道。
“我沒怪你們工作同志的意思。我也勸我家誠景來著的，可他死活不聽我的話。”蔡誠景丈母娘這樣說道。
“蔡誠景在你家？”陳月亮突然這樣問道。
丈母娘替女婿看家門，丈母娘自然知道女婿在哪兒，瞎蒙一下看看。
可能是陳月亮問得突然，蔡誠景丈母娘沒過腦子就回答了個“嗯”字又馬上改口說：“他哪會在我家呀，是讓我來替他看看家，誰知道他跑哪去了。這家還有什么好看的，就剩幾片瓦了。”
“恐怕，瓦片也保不住羅。”林美蘋脫口而出。
“啊？”
蔡誠景丈母娘一屁股跌坐在小板凳上，抱頭痛哭：“這可怎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