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建忠見張孝武居然連稱呼皇帝為小皇帝,錯愕道:“這個張大俠,慎言,慎言。咱們江湖人雖然不懼朝廷,但也不要主動招惹朝廷。”張孝武澹澹一笑,心說我還揍過小皇帝呢,歐建忠又說道:“這此冊封十大門派,
是圣漢帝國立國后皇家第一次冊封門派贈送金匾,若是獲得十大門派金匾,對于我等江湖人士又是何其光宗耀祖。”
張孝武不在乎這江湖上的打打殺殺,更不在乎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十大門派又如何,十大高手又如何,他想不明白的是小胖子為何要將江湖引入朝堂。須知黨爭已經足夠亂了,而又堂而皇之地將天下江湖引入朝堂,
只怕會引起更多的是是非非。
難道……張孝武豁然想到一件事,
小胖子今年已經十七歲了,明年,也就是永定七年,小胖子該十八歲了,也是該正式執政了。昔日大德帝與自己便是皇權與相權之爭,而后永定帝與顧雍也將繼續皇權相權之爭。
彷佛一個輪回,又重新回到了起點。
英哥兒插話問道:“可這與西門幫主有何關系?”周遭其他人聽到之后,也好奇地將目光投了過來,還有人向這邊靠近了一些。
見周遭聽者越來越多,歐建忠人來瘋興致大起,頓時提高了嗓門,道:“你們這就有所不知了,由于此次武林大會在我杭州的青陽門舉辦,而青陽門與水龍幫又是盟友,所以這水龍幫自然大有希望奪得十大門派一席之位。”
“那天下最大的幫派是什么?”有人忽然問道。
歐建忠道:“若是說咱們圣漢第一大幫派,自然是丐幫,丐幫號稱幫眾十萬,
第二大幫派便是我們杭州的青陽門了。”
“不是天火教嗎?”有人笑道。
“誰說的?”歐建忠大怒,
無人敢回答,“哼!區區魔教,不足掛齒。”
英哥兒道:“你繼續說,跟他們廢話什么?對了,青陽門是青陽門,水龍幫是水龍幫,就算關系好,他們總不能明著就幫你們吧?考秀才作弊還得藏著干呢,是不是?”
“是,是,不是!”歐建忠紅著臉道,“什么叫做作弊?水龍幫掌管江南三州半數漕運,實力強大,哪里需要作弊?”他驕傲不得了,整理了一下衣領才繼續說道:“但水龍幫雖然弟子眾多,財力雄厚,可卻有一個缺點,
便是高手護法極少。此次武林大會,若是得不到十大少俠或者十大高手,
又如何有臉面去爭十大門派。故此,
水龍幫廣發英雄帖,邀請江湖好手加入水龍幫。而我鐵掌幫自然也大勢所趨,加入水龍幫成為水龍幫四大護法之一,在下也執掌水龍幫鐵掌堂。”
“那我以后該稱呼你為歐堂主,還是歐掌門呢?”忽然,一個嘹亮的嗓門從門口傳來,眾人看去,只見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精朔青衣男子傲然矗立在客棧門口,身邊跟著一群青衣武者,有人一眼認出來了,驚呼道:“這不是聶幫主嗎?”
“誰?”
“雙鐮幫聶幫主,咱們雙鐮鎮的首領。”
“原來他就是聶鋒聶掌門。”
歐建忠頓時舍了張孝武等人直奔聶鋒跟前,揖禮笑道:“聶掌門,可是改變了心意了嗎?”
聶鋒道:“我雙鐮幫人微言輕勢單力薄,向來不與外沖突,也不想爭霸江湖,對于成為天下十大門派毫無興趣。所以歐堂主,西門幫主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在此謝過西門幫主的賞識和歐堂主三番登門勸說。”
歐建忠的臉騰一下紅了,這聶鋒算是當眾打他的臉,更是打水龍幫的臉,他壓抑住內心的憤怒,冷笑道:“聶幫主怕是誤會了,在下在得知聶幫主的心意之后,便不準備打擾,想著住一宿后明日一早返回清江城,卻萬沒想到遇到舊友。我與聶幫主引薦引薦,這位便是血飲狂刀張守正,一人一刀獨闖天涯……”再看看張孝武身邊的一男一女,這獨闖天涯似乎名不副實,咽笑:“西門幫主這些日子為了英雄帖一事未曾忙碌,否則他定會親自登門拜訪張大俠。”
那聶鋒傲然地上下打量一番張孝武,道:“不像是江湖漢子,倒像是個軍漢。”
張孝武澹澹一笑,道:“我們打尖吃個飯便走了,歐堂主,西門幫主的好意心領了,但我們有急事北上,片刻耽誤不得。”
歐建忠還要勸諫,但聶鋒卻說:“歐堂主怕是沒看到門外,他們一人雙馬,想必是日夜兼程,又豈能跟你回清江府去。”歐建忠被前后兩次拒絕,哪還留得下來,只好尷尬一笑向眾人拱手告辭。
雖然歐建忠離去,但聶鋒彷佛對張孝武提起了興趣,徑直走了過來,大刺刺地坐在四腳桌一側,盯著他的兵刃說道:“你用雙锏,據我所知極少有武林高手用這等兵刃,江湖爭斗雖然刀劍無眼,但用鐵锏決斗,只怕非是敵死就是我亡。”
張孝武道:“聶掌門,我等吃過飯后就此別過,如何?”
聶鋒看著他們三人,一個女人,一個少年,一個壯漢,不知他們是何身份,為何要如此急匆匆北上,莫非在清江府干了什么事兒?他皺眉道:“雙鐮鎮不怕招惹麻煩,但也不愿招惹麻煩,若你們是麻煩,請速速離去便是。”
張孝武道:“好說。”他轉頭道:“小二,雅間。”
店小二忙跑過來抱歉說:“咱家店小,這雅間只有兩間,都有人在。”
“廢什么話。”聶鋒道,“趕走一桌便是。”
雙鐮鎮哪有不給聶鋒面子的人,很快便有一桌人主動離去,三人進了雅間點了一些飯菜,而那聶鋒居然也跟了過來,張孝武道:“聶幫主,可是要請客?”
聶鋒重新上下打量張孝武,凝重地說:“我總覺得你面熟,我們此前應該是見過。”
張孝武笑說:“也許你欠我的錢,害怕被我上門討要,因此日夜擔心見到我,這才對我印象深刻?”
聶鋒好氣又好笑,在雙鐮鎮,許久沒有人敢這么與他說話了。他仔細回憶了一番,依舊難以想起,只好嘆道:“年紀大了,記性差了,也許是記錯人了。對了,我們這里最好吃的食物是土城鹵煮,當年我在軍中最喜歡吃的就是這道菜。今天這道菜,我請了。”
張孝武剎那間瞪大了眼睛,隨后故作輕松一笑,澹澹地看著聶鋒說:“土城鹵煮?土城可是在塞北,你一個江南人居然喜歡吃北方菜。”
聶鋒笑嘆氣道:“看來這道菜很有名,想當年,大概是十……十幾年前了,那時我也是個軍漢,在土城殺敵守土。我們一萬余人堅守了三個月,足足三個月,城外幾十萬犬夷大軍,當年我們殺敵數萬。可惜后來土城還是敗了,我與一眾兄弟們突圍出去,幾經輾轉回到家鄉。我總記得那時候最好吃的食物,便是土城鹵煮,哈哈哈哈……”
張孝武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原來土城之戰中活下來的二十七團舊友,但他不能暴露自己身份,說:“我曾經去過琿州、代州和兩狼關,他們的土城鹵煮正宗,用的是馬肉內臟。”
聶鋒看看張孝武,仰天大笑,轉身離去,到了門口,忽然說道:“土城之戰后能活下來的人,不多了,保重。”
等聶鋒走遠之后,英哥兒激動地說:“師父師父,土城之戰是什么玩意?他的話是什么意思?我感覺他認識你?”
張孝武道:“我從前是青龍軍的,他也是,我們都是從戰場上幾經生死活下來的人,他可能是聞到了我身上的軍人味道吧。”他不知道聶鋒如何發現他是土城戰友的,直到店家端上來鹵煮材料是羊內臟,頓時明白過來,只有土城戰友才知道,純正的土城鹵煮,用的材料是馬內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