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的官兵們嚇得四散而逃,生怕少長了腿,跑得慢了也被殺。他們當然聽過鬼衛大名,更知道鬼衛在塞北殺敵無數,只是沒想到他們殺起自己人來也毫不猶豫。人說那鬼將張孝武喜歡吃人腦,喜歡用人心下酒,看來果然如此,剛到代州城,便砸碎了一個腦袋。
百姓們也被嚇得瑟瑟發抖,連忙躲在一旁不敢抬頭,生怕看到對方的臉便被殺死。鬼衛,鬼衛,今兒終于見到鬼衛了,今兒也終于知道鬼衛是什么了,鬼衛就是一群惡鬼啊。那崔喜不過就是囂張了一些,竟然當街就被殺了。城門上站著二十來個守軍,愣是半個字兒不敢說話,這中原的兵,果然跟塞北的兵沒法比。
此時賈斯也卻下了馬,從門官崔喜碎裂的腦袋中找到自己的短刀,又用崔喜的衣裳擦干凈了血跡,隨后插回到腰間,重新上馬,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殺人不過就是踩死一只螞蟻而已。
“入城。”
張孝武淡淡地說,仿佛只是死了一條野狗而已。
張孝武讓人宰殺了門官之后,便徑直前往驛站,期間并沒有在意什么,他熟讀圣漢律,知道地方官吏無辜阻攔官軍執行公務,可殺之而后報,便派人向代州守備府通報了一聲。倒不是他故意挑釁汾陽侯,而是這門官平日囂張慣了,遇到了一個比他更囂張的人。
這崔喜也是倒霉透頂,惹到誰不好,偏偏惹到了張孝武,更倒霉的是,因為他的主子怠慢了張孝武,引得張孝武遷怒與他。
這一招殺雞儆猴,血腥非常,周遭的百姓們紛紛逃走,守城的鄉軍們看著鬼衛入城,也不敢阻攔了。若這群人不是鬼衛而是犬夷,只怕他們逃得更快。
代州驛站就在代州城北門不到二百步的地方,鬼衛前方部隊剛剛到代州驛站,后面的車隊甚至尚且仍在城外,眾人不敢休息,準備著兵刃武器,給戰馬松弛肌肉,趁機喂水喂草料,準備迎接那汾陽侯的報復。
代州驛站距離北門太近,一個驛卒遠遠地看到了崔喜被殺,頓時報告給了驛長,驛長見狀哪敢怠慢,將驛站里幾乎所有東西都拿出來供奉,生怕也落得崔喜一個下場。
“沖動了,沖動了!”阮清文苦笑,“汾陽侯定會報復,這里是代州,這里是他的地界,將軍怎敢殺人?我以為你傷了他辱了他即可,萬沒想到你殺了他。”
張孝武道“汾陽侯與代州知州于我惡意,而消滅惡意的最好辦法,便是消滅對手。我殺門官是附和圣漢律法的行動,他們若是胡攪蠻差,我倒要給他們點兒顏色。”
阮清文搖頭道“他們若是彈劾你呢?”
張孝武道“我還怕彈劾嗎?”
“唉……”阮清文長嘆一口氣,這張孝武張先之有時候聰明得讓人難以置信,有時候深謀遠慮得不像二十一歲,可有時候卻又太沖動。難怪,他年紀不大,雖然閱歷豐富,但畢竟脾氣秉性尚未成熟,白白惹下這種禍事。
汾陽侯明任在代州算得上是土皇帝,手下三千守軍(鄉軍),但分散在四府十七縣中,平均每縣不過一百人,每府不過三百人,而代州城的守軍最多,足足五百之多。
果然,在錘殺了汾陽侯的家將之后,汾陽侯坐不住了,他雖然文不能言武不能戰,可平日大家都讓著他,導致他覺得自己武藝天下間少有敵手。于是汾陽侯點起城內四百個守軍,拎著漢刀盾牌便殺來了。
代州城的百姓哪見過這種陣勢,平日三五十個軍漢出來,他們都嚇得躲在一旁唯恐傷到自己,可萬沒想到這兩三百軍漢同時出動,雖然步伐不統一,可統一的制服外加統一的兵刃,一個個臉上充滿著殺氣的表情,頓時嚇得更是躲在墻后。一時之間,代州城雞飛狗跳,百姓士紳們紛紛彼此相問,這是怎么了?
由于鬼衛入城之后便進入驛站,所以代州城內百姓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們,尤其是天色傍晚,許多百姓已經回家去了。可隨后,百姓們便被門外的吵鬧聲吸引住了,一個個趴在墻頭看熱鬧,議論紛紛。
“聽說了嗎?崔值守被殺了。”一個趴在墻頭的閑漢對四鄰啞著嗓子喊道,這人一臉興奮,唯恐天下不知,啞著嗓子都差點破音,心里著實是高興壞了。
“啥?崔喜被殺了?”其他相鄰立即興奮地瞪大眼睛,紛紛伸長了脖子,甚至幾個女人和老人也跑過來聽熱鬧。誰不知道崔喜啊,汾陽侯家管家的連襟,專門給汾陽侯收取厘金的看門狗,而這條狗還特別喜歡咬人。如今崔喜死了,眾人自然歡呼雀躍不已,而且殺他的人竟然是大大有名的鬼將張孝武。
“惡人自有惡人磨!”
“嘿!怎么說話呢?張將軍怎么就惡人了?”
“人說他是厲鬼轉世。”
“您這話說的,好像你前世不是鬼似的,人死了不都得是鬼嗎?莫非你前世是一只耗子?”
“你說話怎么這么難聽,誰是耗子,我的意思是,張將軍這樣的人,才能鎮得住那些壞人。我可沒說張將軍不好。”
“不是你說惡人還有惡人磨嗎?”
“你聽錯了。”
“嘿,你還狡辯,諸位街坊鄰居,你們評評理。”
“你們別吵了,要不然咱們跟過去看熱鬧吧?”
“你瘋了?已經宵禁了,被官府抓到,不得罰的你傾家蕩產啊?”
百姓們議論紛紛,卻也并沒有阻礙明任的大軍,四百守軍很快到了驛站門口,列陣于前,明任正要說話,忽然看到一支箭箭朝著他的腦袋射來。
“嗡!”
明任只覺得頭頂一涼,再抬頭時發現,那羽箭將明任的頭盔射掉,箭矢去勢不減,直接扎在明任身后一個小廝的手臂上,那小廝疼得哇哇大叫。明任摸了摸腦袋,腦袋還在,再摸了摸頭頂,一縷頭發掉了下來,頓時嚇得三魂六魄丟了二魂五魄,直愣愣地看著驛站里走出的一隊隊鬼衛勇士。但他只看到了刀刃,一排排明亮雪白,翻著寒光的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