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凱特莊園的一角,遠離了客人們的喧鬧聲,維基莉可和海德溫一家坐在花園的吊椅上,享受著史黛拉端來的紅茶。
“那你們近期就可以準備搬回戴斯維爾莊園了,那里的生活總比憶甚好,至少不至于成天和家畜打交道。”維基莉可調侃道,將紅茶端到史黛拉的面前,示意她多加兩顆方糖。
“確實是這樣,但經過再三考慮,我們還是決定暫時留在憶甚,原來的莊園工人們在那里建起了村莊,食物來源不多,但自給自足是絕對沒問題的,我們也不好意思再為愛麗絲公爵增添負擔。憶甚的自然環境很好,鄰里之間也相當熟悉,至少在德蘭可上學前我們最好還是留在那里。”海德溫摸了摸小德蘭可的耳垂,輕輕地吻了吻她的額頭。
“是啊,那里畢竟也是孩子的天堂……如果德拉諾能看到這一切就好了。”維基莉可端著溫熱的茶杯,望著德蘭可的笑容自言自語道。
“啊,對了,說到德拉諾……”
海德溫似乎被提了個醒,她趕緊從丈夫的口袋里掏出了兩張皺皺巴巴的紙,遞到了維基莉可面前。
“這兩封信是十七年前收到的,收件人是您……很抱歉,我沒辦法及時將它們帶給你。一封是來自迦南的,另一封的字跡很奇怪,我有些認不出來……”
“我的信?”維基莉可激動地站了起來,就連收到情書的時候她都沒表現得這么夸張,趕緊從海德溫手上接過了那兩封信。
字跡確實有些奇怪,這是用什么東西寫的?石墨嗎?
她記不得有誰能寫出這樣潦草的彌薩蘭語,充滿疑惑地撕開信封,取出了那封姍姍來遲的信。
“致:維基莉可.克洛澤……小丫頭!你應該已經回到弗拉克圖了吧?這封信早在俺剛回到凱德瓦的時候就寫好了,但就是這個‘地址’,天知道我寫了多少個地址,從坎帕納堡一直到你老爸住的赫斯凱特莊園,最后只能委托訊使親自把它帶到戴斯維爾……
不用為俺操心,回家的這段時間里俺度過了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光。俺把咱們一路上的故事寫成了書,葉德莉和巴合提婭天天纏著俺要念給她們聽……哦對了,她們是俺最小的兩個女兒,孩子們過的很好,蒂拉瑪是位好妻子、好母親,在她的教導下,俺的兩個兒子都上了大學,還一個留在家里子承父業,年紀大一些的女兒們也都結婚了。
在俺看來,這應該就是最好的收獲了,希望你們大伙兒也過的不錯。就這樣吧!
“這老家伙,最好別只是嘴上說說。”維基莉可微笑著將信封重新包好,遞到了史黛拉的手里。
然后,她盯著放在座椅邊的另一封信,它已經皺得不成樣子了,封口的火漆印都出現了碎裂的痕跡。
來自迦南,難道是他……
微弱的希望驅使著她撥去了火漆印,打開信封,是多黎士語的書信。
“……維基莉可……如果能看到這封信,請一定要來迦南北部的拉普蘭……驅魔儀式就要開始了……可能是最后一次……我們在路德維希教會……”
原本不長的書信內容幾乎被水印遮住了一半,字跡很模糊,但不難看出是用平頭鋼筆一筆一劃寫出來的,似乎每寫下一個字都象征著筆者生命的倒計時。
“沒有名字,地址也……”維基莉可翻來覆去也沒看到任何落款,但她在潛意識里已經倔強地認定了一件事:
這是來自德拉諾的書信。
“海德溫,霍夫曼先生,很高興能在今天見到你們,請允許我先失陪了……”
她忽然站起身來,渾然不顧茶杯掉落在地上的碎裂聲,邊走邊卸去了身上繁瑣的裝飾品,一個個扯下拘束著頭發的“金屬零件”,直到全身只剩下了打底褲和襯衣。
走到了洋館的側門,她壓根兒沒打算像個正常人一樣推門走進去,而是抓住了墻壁的石磚,就這樣像貓科動物一樣敏捷而迅速地爬了上去,翻入了三樓的房間中。
“伯爵!等……”緊追其后的史黛拉根本來不及反應,一邊附身撿起地上散落的衣物,一邊回過頭用尷尬的笑容回應著客人們驚訝的眼神。
“該死,我記得就在這里的!”
衣柜里沒有,貨箱、書架后面甚至床底下也沒找到它!
就在史黛拉抱著一摞沾滿枯草的衣物趕到房間時,這里已經被維基莉可翻了個底朝天,她就這樣光著腳來回踱步,發瘋似的在尋找著什么。
直到她附身鉆到了衣柜下面,翻騰了一陣,終于心滿意足地找到了想要的東西。
“克洛澤伯爵!您在干什么?我帶您去洗澡!”史黛拉疑惑地望著頭發沾滿蛛網浮灰的維基莉可,牽著她的手就準備開門向浴室走去。
“我三小時前才洗過!先別管這個,把迦南的地圖給我找來!”
她甩開了史黛拉的手,左手似乎在背后藏著什么東西,看上去像是個用白布包裹著的手杖。
“您到底想干什么……”史黛拉將衣服一件件疊好,又把裙子撐開掛在了衣架上,望著維基莉可堅定的眼神,只好無奈地走到了書柜邊翻出了一個牛皮卷軸。
“我看看……拉普蘭……在這里!”一手忙著系緊襯衣的口子,一手指在地圖上劃拉了一陣,終于在“洛沙帝國”的西北角找到了“拉普蘭國”的字樣。
就是這里,有點遠,但如果是赫曼士塔特的蒸汽船的話不出一周的時間就能抵達……
她蹬上了嶄新的馬靴,披上短式軍衣,從手邊的木箱里翻出了雙肩包,又把地圖卷好插了進去,一切只花了十幾秒的時間。
“史黛拉,我爸爸他們什么時候到?”
“……亞伯拉罕大公本人的計劃是晚上六點之前。”
“足夠了……我要去赫曼士塔特,給我準備最快的馬車,現在就去!我五分鐘以后出發。”維基莉可將那桿“手杖”收到了背后,指著門口向史黛拉吩咐道。
“是跟那封信有關嗎?您準備做什么?現在的赫城簡直對皇族深惡痛疾,對您而言是非常危險的!”史黛拉為難地解釋道,“而且,外面那些客人怎么辦?”
“我臉上又沒有寫‘皇族’這兩個字!只要脫下這些破衣服,我就只是個在赫城開飯店的小老板。”
維基莉可朝史黛拉瞥了一眼,對著鏡子左右側身觀察了一番,接著說道,
“至于那些所謂的客人,他們是為了見到克洛澤伯爵而來的,跟我維基莉可又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