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內,人們如蜂群擁擠在四周,站在中央的除了德拉諾自己以外,還有癱倒在地的大臣。
緩緩挪動的腳步踩在了鋪滿地面的碎玻璃上,夾雜著女人恐懼的啜泣聲傳到了德拉諾的耳邊。不知為何,他清楚地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眼球轉動一周,他基本能確定那不是錯覺——就連國王本人也緩緩抬起了頭凝視著他。
“查德先生,這就是你檢查酒水的成果嗎?”威爾國王的語氣中感覺不到一絲憤怒,卻依然讓德拉諾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回陛下,酒水已經再三確認過了,并沒有任何問題!況且之前德米特里大臣已經品嘗過了,我自己的那杯也已經喝光了,這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話說出口的一瞬間德拉諾就感到有些后悔,往往越是像這樣提高嗓音解釋反而越會引起對方的懷疑。
“你的意思是說酒水沒有任何問題?在場有人喝下這酒嗎?”國王抬起頭向周圍的賓客們問道。
德拉諾下意識地回過頭去,只見周圍的人都回應著長王的疑問搖了搖頭。可能是自己一心想著早些吸收毒素喝得太快了,竟然沒有注意到周圍的人只是抬起酒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可是卡斯勒呢?德拉諾非常確信自己親眼看著他把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了。
可就在大臣因為毒性發作而倒下的瞬間,幾乎所有人都把酒杯摔在了地上,其中也包括卡斯勒,對于他而言德拉諾只是個陌生的外鄉人,想必他也絕不敢站出來替自己澄清。
“可是我確實把酒喝干了,杯子還在這里,如果不相信的話再讓我喝多少都樂意奉陪!”德拉諾有些氣憤,不知道為什么下了毒藥的酒杯會被送到大臣手里,這樣的結果也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是嗎?誰能證明你沒有事先吞下什么解藥呢?”卡斯勒搶在國王之前向德拉諾責問道。
真是見鬼了,雖然自己完全是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發生而替換酒杯,但畢竟也算是救了卡斯勒一命,誰知道這小子反而沒有察覺到陰謀的本質,反而像是白眼狼一般反咬一口。
“好吧,那加爾克呢?你們都看見他也嘗過酒水了吧?可毒性為什么沒有發作呢?”德拉諾抓住了漏洞指著站在一旁的指揮官喊道。
“什……什么酒水?我沒有喝過!”加爾克緊張地喊道,似乎隨時都可能被嚇得跪倒在地。
“該死,就連你小子也……”德拉諾盯著那個懦弱的指揮官,恨不得沖上前去掐住他的脖子。
“你也聽到他所說的了,沒人能證明除了你和大臣二人以外還有別人喝過這酒,現在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你!”國王伸出手指對準了德拉諾的眉心,隨后激動地抖了抖胡須朝身邊一揮手,
“現在,看看我們有什么證據吧。”
德拉諾轉過頭去,只見通往酒窖的門口站立著兩個魁梧的士兵,他們架著一個肥胖的傭人將他拖到了國王面前。
“說吧,你在酒窖里看到了什么?”
傭人顫顫巍巍地走到國王的身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伸出手指著德拉諾大喊道:“回陛……陛下,就是他!大家都在后廚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我聽到酒窖里有什么動靜,就發現這人鬼鬼祟祟地打開了酒桶灌了什么東西進去……”
“盡是胡扯!那分明是大臣自己讓我去檢查酒水的!”德拉諾忽然意識到就連那件事也在某人的預謀之中,看來總有人想要陷害自己,而當自己處于被陷害的泥潭時,再怎么解釋也于事無補。
“鐵證面前還狡辯!來人!將這伙外鄉人全部押入地牢!”
國王一聲令下,周圍的士兵如同機械般強行德拉諾按倒在地,那股怪異的力量讓他幾乎動彈不得,只見讓娜和維基莉可也被士兵綁住了雙手帶出了大廳。
面對著五六名士兵的圍毆,德拉諾徹底失去了反抗的意圖,他清楚自己在這種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擺脫困境。右眼在一陣錘擊之后脹痛不已,金屬制成的鐐銬將他的雙手緊鎖在了背后,士兵架起他的身體就朝著花園走去。
難道說這場陰謀并不只限于大臣和賽特的交易,而是有人刻意而為之嗎?德拉諾憤怒地抬起頭,在走出皇宮的瞬間竭盡全力睜開了那只依然完好的眼睛朝人群喊道:
“一切不會就此結束的,等著吧,毀滅終有一天會降臨在你的頭上!”
話音剛落,右邊的士兵便揮起軍刀,刀柄對準了德拉諾的頸動脈狠狠擊去,他只感到眼前一沉,大腦像是被碾碎一般失去了知覺。
不知從何時起,重力,如洪水般襲來……
噗通——
“真要命……這是怎么回事……”德拉諾感到渾身的血管都快要爆開,大腦像是液體一般在顱內搖晃著,他趕緊扶住了手邊的金屬棍狀物站起身來。
“鐵欄桿?”冰冷的觸感從指間蔓延開來,他趕緊睜開左眼,只見面前是一條狹窄的走廊,就在腳下的石磚和走廊間隔不到十公分的地方,豎立著幾十根手臂粗細的鐵棍。
德拉諾試探性地觸碰著那只腫脹的眼睛,視力有些模糊,右眼依然無法看清周圍的環境,但那陣刺痛足以讓他清醒過來。
恢復神智后轉頭向身后望去,隨意堆著張毛毯的木床,一扇完全不明顯的透風窗,還有角落里一堆模糊的破布。這可不是什么休息室,而是一間破敗不堪的牢房!
記憶逐漸變得清晰,他在宴會上被誣陷毒死了大臣,現在正身處于珀亞拉城的皇宮地牢。
第一反應是走到窗邊觀察周圍的環境,德拉諾踮起腳尖,扒著金屬護欄朝窗外望去,竟然是那座熟悉的花園。向側面望去正好能觀察到之前住過的貴賓休息室,粗略估計一下,地牢應該在地下三米的位置,只留出了不到二十公分的窗口勉強能夠透氣。
“呵,只是隔了幾米的距離,皇宮和牢房就變得截然不同了。”德拉諾冷笑一聲道,就算在休息室中他也從未感到過賓至如歸,在那里他還不得不隱藏身份應付著來往的人員,在監獄里反倒能夠完全放松下來,事已至此,也就沒必要繼續拘謹下去了。
“對了,她倆到哪去了?”在最后的印象中他勉強記得讓娜和維基莉可也被帶到了一輛馬車上,很有可能她們也正處于地牢的某處。
德拉諾快步走到了鐵欄邊,卻忽然發現牢門有一絲異樣,出乎意料的是牢門內側竟然還有一個金屬門栓!這是什么意思?還想讓囚犯把這里當做酒店嗎?
好奇心驅使著他伸出手向牢門外側探去,摸索一陣后竟然沒有發現任何類似于鎖孔的裝置。雖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但德拉諾還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把牢房內側的門栓拉到了一邊,誰知道就在門鎖被打開的瞬間,牢門竟然自動地向外大張開來。
“搞什么?這還能算作牢房嗎?”德拉諾正準備邁開步子向外走去,卻聽見身后傳來了一聲詭異的低吟。
“呵呵呵呵呵……年輕人就是不一樣啊,竟然敢推門走出牢房。”
地牢里還有別人?他忽然警覺起來,轉過身盯著那傳來聲音的角落。
誰料到之前那攤破布竟然顫顫巍巍地站立了起來,甚至還張開了一雙干枯的手臂伸著懶腰,就在它轉過身一瞬間,德拉諾基本確定了那是個骨瘦如柴的人形生物。
“嗚啊——睡得真舒服……想活命的話就把門關上吧小子,捕食馬上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