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十五分,距離宴會正式開始還有四十五分鐘。
德拉諾合上了懷表送回衣兜,趁著無人打擾的空蕩仔細思考著。無論暗地里隱藏著什么,名義上這依然是一場“慶功宴”,根據加爾克之前的說法,只有在酒水倒滿酒杯塔的一刻起宴會才算是真正開始。
沉默片刻后,維基莉可首先開口說道:“或許他們是這樣考慮的:宴會表面上看起來一切正常,這正好能讓不知情者放松警惕。就在卡斯勒沉迷于盛宴時,大臣會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置他于死地,這樣一來卡斯勒所繼承的那部分財產就全部歸長兄賽特所有,而他又會按照約定給德米特里大臣一些報酬,對嗎?”
“正如我所想。”德拉諾微微頷首回答道。
結合著雅科夫留下的教訓,他也不難猜到大臣極有可能在酒水中下了毒,只是不清楚具體的過程。宴會上客人很多,大多數都是對斯諾威做出了極大貢獻的角色,按照邏輯來想,大臣也不可能直接在酒桶中下毒。
“那這樣一來我們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不是嗎?既然想要害死卡斯勒,為什么又要大費心思哄騙我們參與這場宴會呢?”維基莉可不解道。
“這并不難理解,維琪小姐。酒水是由我們提供的,如果出現了什么異樣,最終的責任肯定會落到我們頭上。”就連讓娜也變得嚴肅了起來,她本能地感受到了即將到來的危機。
德拉諾并沒有順著讓娜的話繼續解釋下去,他清楚眼前的情況再明確不過了,大臣和賽特合伙計劃好了這場謀殺,等到卡斯勒因為中毒而身亡,王室便會將罪名推向自己一行人。如此一來賽特就能繼承全部財產,并且和斯諾威王室談和,這對于王室而言也算是除掉了一大心患。
但毋庸置疑,德拉諾絕對不會愚蠢到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成為坐以待斃的替罪羊,可對他而言當下已經是進退兩難,就算阻止了這場陰謀,自己也無疑會變成斯諾威王室的眼中釘,他必須想到萬無一失的解決辦法。
“總而言之,大臣和賽特的目標只有卡斯勒一人,也就是說為他準備的那杯酒八成是被動過手腳的。”
“查德先生?原來你在這里!”
突如其來的聲音立馬打斷了德拉諾的言辭,他趕緊裝出一副享受著宴會的表情回過頭微微一笑,“加爾克閣下,我還以為你在忙著組織安保工作的事呢。”
“啊,因為今天的來賓比較特殊,安保工作暫時輪不到我來負責了。比起這個,德米特里大臣似乎有事要找你,方便的話請隨我來吧!”
巴特瑞家族的人可是全副武裝地守在宮殿外,當然輪不到你插手!德拉諾在內心調侃道,不過大臣在這時候找上門來難道是因為察覺到自己之前的動作了嗎?保持冷靜,就算被發現了也不會怎么樣,畢竟宴會上人多眼雜,就裝作無意之中瞥了一眼。
他表現得異常鎮定,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了清晰的計劃。他在走下樓梯前撫著胸前的黑曜石向二人囑咐道:“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關于酒水的事,你倆留在這里,我找機會去確認酒桶是否也被下過毒,如果排除了這種可能,就需要靠讓娜的‘神性’在周圍人都不察覺的情況下偷換酒杯,有什么疑義嗎?”
側過頭去,只見維基莉可嘴角上揚著保持沉默,讓娜則自信地點了點頭。
“就這么辦。”他松開了寶石,臉上恢復了笑容轉身隨指揮官一同走下樓去。
擁擠的人群中,德米特里大臣正靠在國王身邊的石柱旁,手中的酒杯微微傾斜著,可以看到里面已經盛著半杯渾濁的酒水。看到德拉諾靠近的身影后,大臣忽然直起身徑直走了過來。
“查德先生,烈水鎮的朗姆果然名不虛傳,酒水的香氣非常濃郁,僅品嘗了些許就令人回味無窮……但實不相瞞,酒水確實有點太過濃烈了,不介意的話可以品嘗一下。”
看著眼前遞來的酒杯德拉諾實在有些抵觸,那種扎嗓子的烈酒一輩子只嘗試那么一兩次就已經足夠了,他臉上寫滿了為難,端起酒杯便遞到了加爾克的面前,“有這回事嗎?我的酒一直都是好評如潮,相信現在也嘗不出來什么怪味兒的。加爾克閣下,你愿意……”
“是我的榮幸,查德先生!”
還未等德拉諾說完,加爾克就接過了酒杯將朗姆一飲而盡,看得出來他早就對這佳釀垂涎三尺了,就算私底下扣留了幾桶酒水,比起一個人獨享,宴會上的朗姆酒才真正擁有靈魂。
德拉諾依然保持著微笑,用余光注意著大臣臉上的變化,對方表情很鎮定,看樣子能基本確認這杯酒沒有被動過手腳。
“啊!真是難得一遇的佳釀!不過確實有些強烈了,是不是兌點水會好一點?”加爾克禮貌地彎下腰將酒杯遞還到德米特里的手中。
這時,德拉諾才想起來列格之前提醒過自己的一番話——酒水濃度太高了,必須兌點水稀釋一下才能飲用。
看樣子這并不在德米特里大臣的預料之中,如果真的往朗姆桶中加點水說不定也能緩解毒藥的危害。
“我會想辦法檢查一下酒水的,如果二位沒別的事,先容我失陪片刻。”德拉諾微鞠一躬,轉身朝著樓下的酒窖走去。
沿著樓梯走了沒多久,兩側的墻壁便失去了宮殿光輝的照耀,變得如同沙土般粗糙,德拉諾借助著黯淡的光線步入了酒窖,這里的結構非常簡單,通往酒窖的只有兩條路,一條與大廳相連,另一條通往冒著煙霧的廚房。橡木桶已經被立在了桌邊,一切都在為宴會做足了準備。
先確認一下酒水的狀況。德拉諾選擇性地揭開了幾個木桶,拿起桌上的酒勺舀起了酒水一一檢查著。
“咳咳!真該死……”
酒精還是一如既往地濃烈,但至少能排除另一種可能,確定大臣絕對會在單獨的酒杯中下毒。德拉諾解開腰間的水壺,拔出木塞,按照粗糙計算出的比例向每個木桶灌入了清水。
雖然這樣算是杯水車薪,但至少能稍微緩解一些刺激的口感,德拉諾收起了水壺,重新蓋好木桶,轉身回到了大廳內。
人群依然等待著酒水的到來,德拉諾在踏入大廳的第一時間將手指抵在了心靈之石上,向二人匯報情況,“酒水沒有被下過毒,在宴會開始前酒水會全部被搬到樓下的廚房做準備。那時候就得靠你了讓娜,今晚沒人會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