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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5章 但凡有一個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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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見朱棣到來,姚廣孝起身笑了一聲,“陛下,有心了。”

  朱棣走過去,發現張定邊沒起身。

  微微蹙眉。

  只不過剎那之間,在他即將怒意爬上心頭的時候,發現張定邊老和尚拈動佛珠的手在輕顫,心中了然,也便不怒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和姚廣孝一起多年,又共同追求佛理,張定邊看著姚廣孝回光返照,哪能沒點悲戚,一貫淡定的他都五指輕顫,豈是無情。

  于是坐下。

  示意姚廣孝也坐下,然后裂嘴一笑,“少師,你我多年不曾共飲了,不如今日在這建初寺,破個寺廟的戒,整幾口?”

  姚廣孝笑著搖頭,“陛下想喝,但喝便是,無須在意建初寺的森嚴戒律,老臣就不喝了,聽說于謙快到蘇州了。”

  過了蘇州,到應天就近了。

  對這兩個學生,姚廣孝是真心喜歡,劉寧然,出身明教,其母明教圣女方嬌,按說劉寧然的身份在于謙面前該多有自卑,然而并沒有。

  于謙就不說了,名門出身,讀書人該有的品行都有。

  關鍵是年輕人不迂腐。

  這一點很好。

  人嘛,活到了八十三歲,還能不知道自己身體的狀況?知道自己熬不過幾天了,那么在臨走前看一眼最得意的弟子,也是好的。

  所以不能喝酒。

  朱棣笑道:“于謙下午能到,少師別忘了,現在大明的官道早已今非昔日,而于謙急于歸來,幾乎是星夜馳騁,所以已經過了蘇州,下午就能抵達。”

  姚廣孝笑了起來,眼眸里的情緒很深沉,“是啊,我大明早已今非昔比。”

  靖難之前,誰能想到大明能有如今氣象?

  又道:“那便整點。”

  很多年沒喝酒了,都快忘了酒的滋味,當年還是個假和尚的時候,在燕王府沒少喝,可后來住進建初寺,假和尚成了真和尚,也便就不喝了。

  實際上,修佛之人是可以喝酒吃人的,釋迦摩尼都吃肉,不過是吃的三凈肉,到了南北朝時,梁武帝蕭衍下令禁止和尚吃肉,這才有了后來的規矩。

  實際上蕭衍實在是個奇葩。

  嗯,在年輕時候,蕭衍還是很牛的,當時人們都認為他能統一南北,要不然也不會是“武”,只不過蕭衍上了年紀就信奉佛教了。

  他有多信奉佛教?

  這貨把自己賣給了寺廟,成了廟產,這可難為了朝堂上的臣子,在蕭衍沒駕崩之前,沒禪位的情況下,是不能有新皇帝的。

  可國家需要皇帝來主持政事啊。

  沒辦法。

  大臣們只好從國庫拿出大量的錢財去找到寺廟的主持,說咱們把皇帝陛下贖回來吧,寺廟主持也喜歡啊,而且也明白不可能讓一位當政的天子一直呆在寺廟里,現在白賺一筆何樂不為。

  于是梁武帝這才回到朝堂。

  可現實遠比想象狗血。

  這樣的事情還發生了好幾次——其中一次,是他的六弟蕭宏,這哥們一看,喲,咱大哥這么喜歡出家,那這國家大事還是我來幫他分憂一下吧。

  可沒有幫手也惱火。

  于是蕭宏去勾搭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蕭衍的大女兒——諸位看的沒錯,蕭宏把自己的親生侄女給勾搭到床上去了,然后兩人密謀造反,結果東窗事發。

  那位大公主還是有點羞恥心的,自殺了,只是她自殺的時候羞愧,不知道在床上和蕭宏巫山云雨的時候,有沒有羞愧過。

  遭受女兒和弟弟的背叛,蕭衍很傷心啊,于是他又出家了……

  扯遠了。

  反正就是說佛教禁止喝酒吃肉,就是梁武帝蕭衍的杰作,姚廣孝精修佛理,當然知道這些典故,加上知曉自己的身體狀況,于是這最后一場酒那便喝了。

  朱棣立即命令人去準備,又看向張定邊,“老張,今日無君臣,亦無當年恩怨,再有幾月,你便一百歲了,堪比彭祖高壽,要不今天也整幾杯?”

  張定邊漁夫出身,武將。

  這些年禮佛,早已不沾葷,不過此情此景,他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一頓忙碌。

  于是住在建初寺周邊的百姓,忽然發現在這個即將邁入盛夏的中午,隔壁的建初寺竟然傳來酒肉香味,詫異之余,看到建初寺門口的車馬,也便懂了。

  陛下想喝酒,建初寺攔得住?

  男人喝起酒來,天南海北無所不談,尤其是朱棣和姚廣孝兩人的共過生死的,人上了年紀,總喜歡回憶過往。

  于是靖難的種種往事都從兩人口中娓娓而出。

  張定邊在一旁聽得是心馳神曠。

  暗暗想了一句,這就是天命么,從這兩人口中知曉了一些靖難的細節,張定邊忽然發現,但凡朱棣在靖難中有一點失誤,他就走不出北平三府。

  但凡朱允炆有一點失誤,也不會輸了。

  也就是說,這對叔侄,無論是誰有一點失誤,靖難都不可能成功。

  說起來很搞笑。

  這話的意思就是說,朱允炆一直在走錯,只要朱允炆在走錯棋的路上失誤一次,那么朱棣的靖難就必然失敗。

  退一萬步,如果當初朱棣來到應天,朱允炆不選擇自焚,而是逃離的話,他依然還有機會卷土重來——畢竟靖難成功之初,朱棣牢牢掌控在手上的地盤還是只有北平三府。

  而那時候,駙馬梅殷還有四十萬大軍,云南那邊還有沐家,這就不提其他在中央政權掌控的地盤了。

  可惜,朱允炆沒有這么選擇。

  能一直走錯,朱允炆也是個人才。

  所以說是自焚了但卻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朱允炆,才會是朱棣心中那根誰也不能去觸碰的逆鱗——可憐了胡濙,已經找了十多年。

  這一頓酒喝了很久。

  大多時間都聊天去了,酒倒是喝得很少,姚廣孝和朱棣這對朋友,幾乎無話不談,不過最終,還是在朱棣的刻意引導下,說到了瓦剌那邊的局勢。

  朱棣嘆道:“所以當年沒有寧王的朵顏三衛,我們也是不可能成功的,朵顏三衛啊,多是蒙古勇士,就如如今在草原上露頭的蚍蜉義從一樣。”

  不管這蚍蜉義從是黃昏的,還是朱瞻基的,都是朱棣不想看見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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