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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5、866節 你敢威脅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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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關城一身臭汗的從黃河邊回來,聽到關漢卿的話,頓時勃然大怒。

  “韃子官府欺人太甚!”關城咬牙,“爹,過河之事,就交給兒!”

  關漢卿不放心,“你待要如何做?如今巡河甚嚴,船只也被管控。”

  關城冷笑:“那就殺了巡河所的官兵,搶了船只渡河!”

  “兒啊!可使不得!”關妻大驚,“那不是送死么!”

  關漢卿卻是眼睛一瞇,一處河防所,雖有上百漢軍,可這些漢軍也并不在一處,平日也盡到處游蕩作惡,真正留在河防所巡防值守的兵,估計也就十幾人。

  可哪怕所中只有十幾人在,也很難對付啊。

  “娘親,這未必就是送死。青魚嘴河防所,平日只有十來個官兵,其他都外出賭錢尋歡。只要有一兩個好漢為幫手,盡可夜中滅了他們,殺個措手不及。”

  “兒有兩個過命交情的好友,也都深恨韃子官府。兒就和他倆做一處,殺官兵,搶船只!”關城惡狠狠的說道。

  “好!”關漢卿拍案而起,“那就這么干了!為父就是死于波濤,也絕不為那王四郎寫勞什子戲本!兒啊,你從小打熬力氣練武,今日總算有了用場!”

  且不說關漢卿一家是否能偷渡黃河順利脫北。單提那大元使臣不忽木,已經來到洛陽,求見唐主。

  有道是兩國交兵,不斬來使。元使既到,唐廷禮部當然要安排接待。不忽木獻上兩匹白駱駝作為國禮,禮部也回了兩匹蘇繡,意思意思。

  不忽木此人可與別個蒙古貴族不同。此人母親是高麗大族,自小習得漢文,算是熟讀詩書,屬于漢法派,歷史上也是蒙元名臣。

  忽必烈派不忽木出使,當然是因為他漢話說的明白。

  然而,不忽木剛到洛陽,就聽到很多傳聞。

  傳聞說蒙元要欺騙大唐,以贖回河朔為借口,騙取大唐錢糧。只要錢糧一到,韃子就會出爾反爾,不會乖乖交出河朔給大唐。到最后,大唐失去了錢糧,卻還是要打仗收復河朔。

  不忽木本就為“贖回河朔”而來,如今聞知這些傳聞,當真是如同當頭被澆下一盆冷水。

  可惡至極!

  大元的確是想賣掉河朔,這可是真真切切。大汗是天子,大元堂堂正正,怎么會當著天下人的面,出爾反爾,言而無信呢?大元拿到錢糧,是一定會交還河朔的。

  兩國是敵國不假,可還不至于如此無信。不然,大汗的威嚴又何在呢?天子如此失信于天下,可是大忌。

  很明顯,這些傳聞是李唐故意放出來的。他們早就有了對策啊。

  看來,要想將河朔賣出一個好價錢,是很難了。

  不忽木心情煩躁,在館驛中皺眉思索。

  “左丞官人,事情有變啊,明日面見唐主,該怎么開口呢?”副使問道。

  不忽木冷哼道:“還能怎么說?當然只當什么都不知道,當殿說出來意。反正,大汗本來就沒抱多大希望。李洛狡詐,怎么那么輕易答應給錢糧?”

  不忽木說著嘆息一聲,“這洛陽城,本官并不陌生。當年,曾隨大汗來過。那時本官還是云都赤(怯薛侍衛),在洛陽行宮值守,待過一段時日。想不到,今日這洛陽,也不屬于大元了啊。”

  副使不以為意的說:“我大元疆土,大雁都飛不過,駿馬累死都跑不到盡頭,何必在意漢人的洛陽?等到回到草原上,還不是照樣連年南下打草谷?李唐就算成了氣候,又能把我蒙古勇士如何?”

  不忽木搖頭,“事情沒你想得那么簡單。”

  他雖然感覺大汗的考慮沒這么簡單,但他也不知道大汗的考量究竟在哪。

  這幾年,大汗行事越來越隱蔽,越來越謹慎了,說是防備李唐奸細。

  這使得很多朝廷重臣,都不知道大汗下一步突然會做什么。大汗的心思也越來越難揣摩了。

  第二天早上,唐廷常朝,不忽木終于隨著禮部官員進宮上殿。

  “外臣博哈不忽木,見過唐主。”不忽木不卑不亢的撫胸行禮,只是稱呼國主,不稱呼皇帝。

  雖說大唐越來越強大,足以和蒙元分庭抗禮,甚至隱隱壓過一頭,可元廷始終不承認李洛的帝位,仍然把李洛看成唐國國君。

  在他們看來,大元天子在位,就是普天之下唯一的皇帝,有李洛什么事?李洛只是大元的叛臣!

  不忽木雖然嘴巴硬,可心中卻忍不住砰砰亂跳。實在是這唐主李洛的威壓,太強!

  這唐主只是靜靜的高坐龍椅,那種似乎掌控一切,乾坤在手的威壓就讓他戰戰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化為齏粉。

  他只感覺一雙淡漠的眸光落在自己身上,如同在云端俯視自己,高高在上,不可違抗。

  這種天子之威,他只在大汗身上感受到。原本以為天下沒有第二個能具備這種威勢。

  可是想不到,還有唐主!

  不忽木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挺著腰板,不斷心中想著大汗,來給自己提氣。

  滿殿唐臣此時都對不忽木冷眼相看,看的不忽木這見過大場面的男人身上發寒。

  “元使,陛下不光是一國之主,也是華夏天子,中原皇帝,漢家正宗!你這稱呼不妥,重新來過。”

  大臣商銑首先發難。

  其他大臣紛紛要求不忽木改口,稱“大唐皇帝陛下”。

  不忽木冷笑道:“在下心中,天子只有一位,那就是我蒙古大汗。要在下改口,萬萬不能。”

  “罷了。”李洛不耐煩的打住,“大唐不需要元廷承認,朕這天子,受命于天,承宋正統,也不需要蒙古可汗承認。元使,你直接說罷,此來何事?”

  元使是忽必烈的臣子,怎么可能承認李洛是天子?能承認才奇怪。

  不忽木拱手道:“好教唐主知道,大汗痛惜天下蒼生久矣,常哀生民之多艱……是以,為免遭生靈涂炭,百姓受苦,愿意交還河東河北。只是,大元退出河朔所需甚大,還要安撫文武百官,所以需要大唐送大元五千萬錢糧,以為資費啊。”

  唐廷文武百官早知道元使來意,聞言都是面帶冷笑。

  “荒謬之極!”禮部侍郎吳鎮樓出列呵斥,“河朔本就是漢家故土,何言贖買!”

  兵部侍郎烏圖冷哼,“我大唐雄兵百萬,戰無不勝攻,將士們立功心切,日夜盼戰,自然以武力恢復河朔,怎會花錢贖買?你們難道把大唐當成趙宋不成?”

  財部尚書出列奏道:“陛下,萬萬不可啊。我大唐國庫已然空虛,哪里有錢糧贖買河朔?元使之言,實屬荒謬。倘若花錢贖回故土,則必須大征賦稅,百姓就會困苦不堪了。還是堂堂正正的再次北伐為妥。”

  不忽木聽了很是無語。沒錢?沒錢贖回河朔,卻有錢再次打仗?騙鬼呢?只是不想給錢罷了。

  “唐主,這贖回河朔之議,實在是我大元愛惜百姓之舉啊。不然,刀兵一起,生靈涂炭,漢人會死傷多少將士,多少百姓?難道他們的性命,大唐都不在意么?能花錢,為何非要用兵呢?那可是窮兵黷武啊。”

  窮兵黷武?唐廷大臣都差點樂了。要說窮兵黷武,蒙元好意思說大唐?自從鐵木真起,蒙元有一年不打仗不用兵的么?

  李洛淡淡說道:“西方有一塊疆土,叫羅姆國。為了將士百姓性命,朕愿以用羅姆國,交還河朔。如何啊?”

  什么?

  不忽木眼皮子一跳,強顏笑道:“唐主說笑了。這羅姆國,并非唐土,而是我大元鐵騎打下了的。如何能拿來交換河朔呢?”

  李洛微微點頭,“那么河朔乃是漢土,并非蒙元汗國之地,有什么資格要我大唐花錢贖回呢?”

  “蒙元荼毒中原數十年,朕打算問你家可汗要賠款一萬萬。你家可汗會答應給么?如果他答應給,朕就有錢糧贖回河朔。”

  不忽木大著膽子說著:“外臣請唐主知道,大都有不少人,勸大汗殺盡漢人王、李、張、劉、完顏、陳六大姓,沒收他們的錢糧。可大汗阻止了。可見我家大汗,當真是仁慈之主。若是唐主不愿意贖回河朔,那大都又要有人奏請我家大汗行此下策了。”

  這是威脅?

  “大膽!”楊漢明喝道,“你是在威脅大唐么?好大的膽子!”

  “陛下,臣請斬殺元使不忽木!”

  “陛下,元使狂悖,可懸首洛陽!”

  “不忽木,你不能活了!”

  眾臣紛紛出列,要求斬殺不忽木。

  “罷了。”李洛淡淡說道,“不忽木,你方才此言,已是死罪。朕見你是使臣的份上,這次就不殺你。你回去告訴忽必烈——”

  “蒙古刀利,我大唐之刀更利。爾等膽敢再犯滔天巨罪,殘暴無道,則即便遠遁萬里,朕也必誅之。爾之部族,亦將不復存在。勿謂言之不預也。”

  不忽木聽到這語氣平淡卻殺氣森森的話,頓時渾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大唐之主,也是漢人,為何和趙宋皇帝全然不同呢?如此殺意,還是漢人之君么?

  唐軍善戰,唐國富裕,這絕對不是唐主的空口威脅。

  “外臣告退…”不忽木汗出如漿的說道,趕緊提出告辭。

  留之無益,也不敢再留了。

  之前,還以為唐庭多少能坐地還錢,他本來還抱著討價還價的準備。誰成想,唐廷態度竟然如此強硬,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不忽木出了唐宮,竟然出了一身冷汗。他也無心在洛陽逗留,當即要求唐廷禮部送他過河,北歸大都。

  元廷使節剛剛出城,就遇見一群東來的士子。

  正是張養浩等一行人。

  “是元廷使者。”張養浩一看就明白了。

  他不知道的是,歷史上他和這個不忽木很有淵源。就是不忽木,成為他的貴人,舉薦他在元廷中為官,兩人關系莫逆。

  可是如今,卻是再也沒有交集的機會了。

  看到元使神色頹然,顯然是在洛陽沒有達到目的。

  這一路上,張養浩等人已經聽說元使來洛陽的意思了。路上的百姓們說,蒙元派使者是要大唐花大價錢贖回河朔。但其實是欺騙之舉。

  而且朝廷也沒有錢糧,真要贖回河朔,那也要大量加征賦稅。

  圣天子怎么會答應?當然只能繼續北伐了。

  至于死人,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此人鎩羽而歸,看來朝廷不久后又要用兵了。”張養浩道,“大唐崛起江南,數年來席卷天下,氣吞萬里如虎,當真是兵威赫赫,武功昭昭。圣天子年號洪武,恰如其分啊。”

  另一個士子笑道:“陛下是先唐后裔,隴西貴胄,怎么會對元廷假以辭色?這元使空跑一趟,卻是不冤。”

  幾人一邊說話一邊就在城外排隊,等著進城。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后面一聲大喝:“爹,我們終于要到洛陽了!到洛陽了啊!”

  “沒錯,就是洛陽,哈哈哈!”

  張養浩等人都是眉頭一皺,不由回頭一看,卻是五個人。其中一個五旬男子,一看就是士子。

  另外還有三個帶著刀槍的大漢,還有一個老婦人。

  張養浩忽然看那老先生有些面善,轉而一想,就想起是一個人來。

  幾年前,他還是個少年,有個關先生在濟南金線泉畔坐館,寫了一出《杜蕊娘智賞金線池》,上演之后,轟動濟南,萬人空巷。那位關先生也名動一時。

  可是此人么?張養浩也不敢肯定,又見此人身邊有三條帶刀大漢,也就沒有多事的詢問。

  張養浩其實沒有看錯,此人正是關漢卿。

  他們冒了天大的險,好不容易偷渡黃河脫北,在踏上河南的那一刻,真是欣喜若狂,百感交集。

  雖然河南光復不到兩個月,可卻已經開始恢復生氣,猶如久旱逢雨,枯苗返青。

  竟已有了那么一絲興盛之氣了。

  比起一河之隔的河東,儼然大有不同。

  難怪黃河之水清了不少,圣人出世矣!

  一行人雖然落魄,可見到明顯多了不少生氣的河南,都是既慶幸又歡喜。

  就在昨晚,關城帶著兩個“好漢”,摸黑到青魚嘴河防所,襲殺了所中的巡河兵丁,搶了船渡河。

  關城神勇,先是偷到一把刀,趁著對方反應不及,一口氣連殺六七人,猶如壽亭侯附體。

  如此驚險遭遇,關漢卿已經準備寫一處新戲了。

  此時到了洛陽,關漢卿等人終于長長松了口氣。

  隨著天子和唐廷來到東都,洛陽城已經越來越熱鬧了。可是關漢卿等人反而犯了愁。

  沒錢住店,也沒錢吃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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