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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鄞江南岸旌旗展(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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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回卻不同了。長盾手自然壓住了陣腳,圓盾手護著了要害,往中間一站,有心無意間將沖過來的倭兵互相隔開了。倭兵經驗老到,自然不會去跟刀盾手糾纏。他手里只是普通倭刀,又不是四胴刀或大馬士革刀,盾牌是萬萬砍不破的,砍狠了還會折斷。

  他避開刀盾手,只往陣里鉆,卻不想迎頭撞上狼筅手。倭兵二話不說劈頭就是一刀,可砍上去才發現,這玩意比盾牌更惡心難纏。能砍掉一兩支枝條,可人家有十幾二十幾處枝條,怎么也砍不到底,傷不到對手半分,還把你的刀卡在那里。

  狼筅手把手里的狼筅一掃,力沉勢重,倭兵們萬不敢用血肉之軀和手里那把單薄的刀去檔,只能往旁邊一跳。這東西跟狼牙棒似,上面的枝條都是鑄鐵所造,沒有開刃,卻尖銳,掛到就是一道口子,扎到就是一個血洞。

  倭兵只顧得狼筅手左右夾攻,一時忽略了后面的長槍手。這些昔日的農夫山民,這三月里來回練得就是刺,見到空隙就是一槍扎過去。手忙腳亂的倭兵躲過了第一槍,卻躲不過第二、三槍,少數躲過了第四槍,卻是躲不過第五槍。前面三位長槍手已經陸續抽回各自的長槍,又開始第二輪扎刺。如此來回往復,連綿不絕,就是常十萬都難抵擋,何況這一般的倭兵?

  團練軍用的長槍,槍尖長一尺,三棱形,各有血槽一條,最是險惡。一被扎中,血就跟不要錢似地往外噴,止都止不住,幾十息就能把你的血放干。要是扎到要害,不等血放干,當時就倒下斃命了。

  上百隊兵馬,如同上百個鐵鉗銅錘,轉息間就把上百倭兵夾斷捶碎,然后踏著他們的尸首繼續前進。不過上百息,就這般無聲無息的,三四百意圖放手一搏的倭兵被徐徐如林推進的團練軍給吞沒了。

  這片黑色森林開始向其它海賊推進了。只是順手幾招,就將兇悍的倭兵干掉了,如此簡單順利,讓團練軍士勇們欣喜如狂,也更添了信心。

  他們不知道倭兵是挨了兩輪火炮,不僅死傷過半,銳氣早就被轟得七零八落的。他們也不知道傳聞中兇悍勝鬼的倭兵跟九邊軍鎮最普通的戰兵差不多,只是被無能的對手稱托得太厲害了。他們更不知道倭兵在東南橫行慣了后,自是驕橫狂妄,目空一切,與團練軍對陣時雖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但骨子里還是瞧不起,以為不過是樣子貨,有些大意輕敵了。結果團練軍上來不跟你短刃接戰,先用火炮轟你兩輪。

  火炮射程之下,最精銳的九邊軍鎮驍勇都不敢直面其鋒芒,何況這伙子倭兵。

  團練軍不知道這一切,他們只知道自己打敗了最兇悍的倭兵,那么其它的海賊就更不在話下了。惡狼都打敗了,這些豺狗真不算什么了。

  那些倭兵好歹都在戰場上打滾了些年,甚至有不少自小就開學殺人“兵法”,相比之下,海賊們就真的只是半吊子貨了,倒是有些勇武兇殘不下倭兵的,可在戰場上,這些都在組織法度前灰飛煙滅。十人一隊的殺陣,連三五個配合有度的倭兵都啃不下,海賊能奈何得了嗎?

  徐徐陣林把數百兇悍有勇氣反抗的海賊吞沒后,整個海賊終于崩了,數千海賊拼命向后跑,不求跑得最快,只要跑得比身邊的同伴快就好。

  隨著一聲長長的號角聲,一直在外圍游弋的騎兵隊策馬跑動,開始銜尾追殺了。這支以劉府家將子弟為核心,招募關東善騎射青壯組成的騎兵,將會展開一場圍獵。他們的任務就是將數千逃跑的海賊沖散殺亂,讓他們無法組織起,絆住他們逃跑的腳步,把他們往步軍的口袋里趕。

  而三千團練軍頓時分出兩百隊小陣,分成三股洪流,向潰逃的海賊追了過去。

  看到這個樣子,劉玄知道這仗打得差不多,便帶著韓振、孫傳嗣等人自去市舶司營寨。

  “見過何老將軍,見過謝大人!”

  “世侄/劉大人客氣了。”何芝貴、謝志清連忙還禮道,今天是劉玄把他們救出生天了。

  寒噓了幾句,何芝貴忍不住問道:“世侄,你不是率團練軍去了杭州北新關嗎?”

  “是的,團練軍已經按序出發了。在路上,我見了傳嗣,他正好去明州交接了幾件案子,聽得鄞縣的捕快跟他說,前幾日有人在鄞縣東里鎮見到了海捕文書里的云月和尚。那廝身形雄奇,不會認錯。等到縣衙捕快去到那里時,卻不見了蹤跡。”

  “聽傳嗣說了這些,當時我就生疑了。我一直懷疑云月和尚是東倭某位貴人的護衛,此人潛入兩浙,欲行不軌,極大可能是與海賊勾連,是那些倭兵的首領。只是云月和尚身形容易辯識,那東倭貴人行事機密,不便帶在身邊,于是將其隱姓埋名掛單在永嘉縣崇光寺。后來有人將其劫走,看死傷差人身上的刀傷像是倭人所為,此也驗證了在下的猜測有幾分可能。”

  “且我跟何世叔研判過這伙海賊,背后定有高人。幾處訊息結合,我猜測那東倭貴人可能是海賊背后的高人。否則的話,那么多的倭兵如何能聽從海賊的命令,還如臂使指?既然如此,這云月和海賊幕后高人,為何出現在鄞縣?這引起了我警覺。思前想后,我發現我們有一處想錯了。”

  “哪一處?”謝志清忍不住問道,他萬想不到這里面還有如此多的曲奇。

  “這些海賊只是跟兩浙某些人勾連,互相利用而已,絕非聽命行事。”劉玄說道。

  這時的何芝貴擊掌說道:“沒錯!兩浙某些人,哪有這么大能耐,能讓這些海賊聽命從令?即如此,我們針對兩浙那些人下的套,他們吃,海賊就不一定吃。我一直奇怪,這些海賊為何不去杭州打北新關,非要來鄞縣。想必是海賊的幕后高人察覺到這里面有蹊蹺,干脆不去杭州,轉來鄞縣了。”

  謝志清也是知道些內情的,聽到這里沉吟道:“劉大人和何軍門如此說來,那就沒錯了。那賊酋干脆來個將計就計,趁著我們都關注著北新關藩庫,直接來鄞縣攻打市舶使司庫。對于海賊來說,都是搶銀子,北新關和這里沒有什么區別。而且這舶司庫被洗劫,我等皆難逃罪責,兩浙某些人反倒免事了。那賊酋也能給他們一個交待了。此賊心計深沉,果真是個人物。”

  何芝貴急道:“四郎,此賊太過險惡了,務必要抓住。”

  “世叔放心,我已經交待給友德和豫春,讓他倆親自帶一隊騎兵,盯著那個身形雄奇的云月和尚。這兵潰之時,想必那和尚不敢遠離他的主人,定要護送至萬全之地。”

“那就好!”何芝貴點點頭道  “報!符副使遣小的來報,賊酋抓住了。”不一會,一騎兵飛馬來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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