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顯領著眾人出了議事廳,一路向前院迎去,剛穿過院門,就見到彭定彥也自引著一眾人等向里走來。
當先三人,一個四十歲上下的儒雅中年人,一個仙風道骨的老頭,還有一個背著木箱子的年輕人。
那個中年人也看到了孟顯,朗聲笑道:“孟大當家,恭喜恭喜,四海鏢局此舉,可謂是大大的露臉,便是我典刑司上下,也與有榮焉。今后,這辰州第一鏢局,非四海鏢局莫屬!”
“劉大人此言,孟某真是受寵若驚了,不敢當,實在不敢當!”
“嘿,孟大當家就不要過謙了嘛!對了,不知是哪位好漢擒住此賊,快些讓我一睹風采!”
這位劉大人如此問,李銳卻不想老是出風頭,本想朝后面躲躲,無奈被孟顯手快一把抓住袖子,拽到人前來。
“回稟劉大人,這位是李銳李公子,今夜擒獲這惡貫滿盈之徒,李公子當居首功!”
這位劉大人一番打量,面帶驚異,贊嘆道:“好,不愧是英雄出少年!李少俠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業藝,他日必有一番好前程,也要恭喜孟當家,得此良材美玉!”
孟顯搖搖頭,道:“李公子尚未在鏢局掛號點卯,如今只是在我鏢局做客,我也不好昧下這樁功勞。”
孟顯夸張地嘆了口氣,說道:“至于李公子在我鏢局暫住的緣由,那就說來話長了。李公子本就是辰州人士,家中也有祖產,無奈遭奸人設計陷害,這才失了產業,也失了容身之處。機緣巧合之下,我與李公子成了好友,這才在鏢局暫住,以待來日。”
“哦?竟有此事!在這辰州城里,竟還有這等腌臜之事!”這劉大人十分氣惱的樣子,繼續說道,“本官與李公子雖是初次見面,但也感嘆我辰州地界出了一位少年俠客,私引以為友。李公子,本官作為典刑司主官,定會主持公道!”
李銳知道,這是孟顯投桃報李,想要趁此機會,助自己奪回產業。
其實李銳倒不是非要奪回什么祖宅,畢竟這宅子對他來說沒什么特殊之處,就是一座宅子而已。只是,孟顯把戲臺子都搭好了,總不能唱戲的自己拆臺子吧?再者,李銳當下身無分文,蠅子腿都是肉,何況是一座宅子?若奪回祖宅,便是轉手賣了,也是不少銀子的。
如此想著,李銳便順水推舟,把與金鉤賭坊連帶賭坊背后李家的一番牽扯,一五一十都說與這位典刑司劉大人。
不料,那位與劉大人一同前來,一派仙風道骨的老者,突然開口,打斷李銳話音。
“這位公子,可否讓老朽為公子切脈?”
這句話來的突兀,說得李銳一愣。
孟顯在旁介紹道:“這位乃是回春堂的趙神醫,這位是神醫的弟子許大夫。”
李銳便先同趙神醫見了禮,問道:“神醫,可是我有什么不妥之處?”
這趙神醫似也覺得自己出言冒失,一時沉吟不語。
李銳便繼續說道:“神醫,銳雖年輕,但也不是諱疾忌醫之人,神醫但說無妨,晚輩還承受得住。”
趙神醫卻搖搖頭,神色凝重,說道:“老朽當下卻不好言明,還是先進屋吧,容老朽為公子切脈之后,再做分斷。”
眾人回了議事廳,李銳便坐在趙神醫旁邊的位置。那位許大夫,從背著的木箱中取了一個脈枕,示意李銳伸手出來。
趙神醫三指落于李銳左手尺、寸、關三處,片刻,又讓李銳換了右手。
趙神醫撫須不語,其他人也不敢出大氣。
終于,趙神醫收了手,嘆道:“公子,老朽所說,也可能是胡說八道,公子聽聽便算了,無須太過費神思量。”
“老朽早年間跟隨師尊學藝,除了醫術之道,還曾涉獵望氣之術。剛才初見,我觀公子面相,本應有一道劫難,應在今歲,若是過不去此劫,有殞命之危。如今公子安然無恙,想必是吉人自有天相,這道劫難已經渡過了。”
“只是,我觀公子目底藏有青氣,這乃是人身五行有異,老朽才冒昧出言,想要仔細探查公子脈象。”
“公子,你現在五行不齊,木行孤弱,肝腎虧虛,若置之不理,長此以往,只怕有損壽數!”
李銳一驚,雖然望氣之說,在李銳看來乃是迷信,但是這位趙神醫所言,卻落在了實處上。而且趙神醫說錯了一點,這道劫難,原主并未渡過,這才被自己取而代之,只是沒想到,此劫還有遺禍。
好在聽這位趙神醫話音,倒不是個死局,還有回轉余地。
李銳起身作揖道:“還請神醫指引明路!”
趙神醫眉頭緊鎖,緩緩道:“公子的脈息諸象,欠缺木行元氣,以老朽所見,需要采些草木之屬的靈藥來補足自身元氣。這培養元氣的藥材,還是那年份久遠些的,藥效才更好。至于哪些合用,哪些不合用,老朽一時也不好斷言,還需要李公子配合老朽試演藥方,才好確定。”
李銳再一揖,道:“李銳先行謝過神醫救命之恩!”
趙神醫擺擺手,說道:“李公子以身犯險,擒獲這惡賊,解救了不知多少性命。今公子有需,老朽自當竭盡所能,且請公子安心。此事宜早不宜遲,不如明日一早,公子到我回春堂一趟,老朽手上倒還有些私藏,可解燃眉之急。”
“好,李銳明日自當上門叨擾。”
事關自己性命,李銳也不得不上心。回想此番經過,也有幾分無奈,以為除去了心頭之患,結果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又飛來一座大山壓在自己頭上。
自知唉聲嘆氣無用,也就不去學那女孩兒作態,好在尚有補救之法,便走一步看一步罷,將來的事,將來再說。
驟然加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李銳如此,倒是讓在場幾人皆高看一眼。
孟顯也說道:“公子不必擔憂,只要能補得回來,便是小事。四海鏢局經營這些年,也是藏了些好藥材的,自然任憑公子取用。”
聽到孟顯此言,李銳心中也是動容。這位孟大當家,雖然是存著招攬自己之意,但所言所行,一直以誠相待。
孟顯又道:“而且,現下還有個大賊等著咱們審問,說不定此賊還藏著什么天材地寶,吃了便能漲一甲子功力,也未可知!”
孟顯說得詼諧,引得幾人發笑,李銳也稍稍去了郁郁心思。
孟顯接著道:“讓程大頭他們倆把那賊人押上來吧。”
不一會,程有儀、程觀禮二人押著那淫賊雙臂,半拖半拽地進了議事廳,此賊已被扒了個精光,傷口上敷了些黃黃白白的藥粉,渾身染血,好不狼狽。
程有儀當先說道:“當家的,這淫賊倒是個硬骨頭,俺動用了些狠辣的私刑,他都一一忍受著,并未疼昏過去。”
“好了,你二人本來也不是這塊料。”孟顯話至一半,轉向劉大人,說道,“大人,既然大人親至,我等就不班門弄斧了。”
劉大人聞言笑道:“就知道你老孟想要白使喚人!罷了,今日審、明日審,也無甚差別。”
劉大人面容一肅,身居典刑司高位,積威果然深重!
“賊子何人,報上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