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就是睡覺了。
今天家里來了新客人,黑背顯得興致不高,朝著丁志舉這個陌生人一通狂吼,說啥也不讓他把門關上。
林遠還挺感慨,“你家狗早前對我挺仁慈啊。”
“那可不,現在它就跟你親了。”鐘天明瞥了朝著林遠不停搖晃尾巴的黑背一眼,“你倆現在更像一家的。”
“我怎么感覺這話聽起來不像好話呢。”林遠皺皺眉頭。
鐘天明的腦袋插在兩人之間,“我說你們能不能讓我關上房門睡覺。”
“我覺得提前睡著還能更踏實點兒。”
“只要你睡著的夠快,鬼就追不上你?”鐘天明又諷他一句。
丁志舉倒吸一口涼氣,“少爺,你這狀態不對啊。”
“看你在我家礙眼,說你兩句不行嗎?”
“行行行,太可以了。”丁志舉手一去夠門,地上那狗就又汪汪開了。
“你們兩個別跟個木頭一樣在這兒戳著啊?也管管你倆養的這玩意兒行不行。”丁志舉感覺自己快被這狗叫喚的給送走了。
林遠彎腰拍拍黑背的腦袋,“餓了吧,走,我們去找廚師烤牛排。”
見林遠總算帶著那條上躥下跳的惡犬走了,丁志舉長出了一口氣,“一段時間沒來找你玩,怎么你家里的狗都變得怪怪的。”
“我總感覺你不太歡迎我。”
鐘天明歪頭一笑,拍拍丁志舉的肩膀,兀自上樓,“你感覺的沒錯。”
丁志舉一臉迷惘地在門口站了半晌,一拍腦袋關上了門,“神經病啊,我管你歡不歡迎我,反正老子就住這里了!”
不過他吵吵嚷嚷的叫嚷聲大半被他封進了關上門的自己屋子里。
這話真讓鐘天明聽見了,丁志舉毫不懷疑自己會被丟出去。
夜深了,月光悄悄在云后藏匿起自己的光影,天空中不時傳來隆隆地聲響,那是雷雨的前兆。穿插的閃電讓夜幕的黑暗又濃重了一層。
床上的林遠睡得不太安穩。黑背在夾雜的雷電聲響中不安地嗚咽著,熱乎乎的狗頭一個勁兒往林遠懷里鉆。
林遠想不到這只害怕打雷的狗在沒有他的時候是如何獨自熬過雨夜的。
由于被它騷擾地實在不耐煩,林遠不得不將兩只手壓在小黑柔軟的耳朵上,“別哼哼了,睡著了就聽不見了。”
小黑睜著濕漉漉的圓眼睛,有些可憐地望著林遠。
“好吧,我也不確定睡著對你管不管用,但也深了,該休息了。”
后來雷聲響的終于不那么頻繁了,林遠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睜開眼又一次地到了安全區外的墓地,他躺在上次錦凌出現的那口棺材里。
這倒是省得他再費心思找借口跟錦凌告別。
沒有葉子的榕樹在地面投下漆黑的樹影,雜亂地在地面鋪上一張陰郁的黑網,可能是出于對整個西蒙的了解,今天的林遠再站在同樣的土地上,卻有著不同的感覺。
這個世界似乎愈發地陰森可怖了。
林遠沒有猶豫自己的去處,直接去了忘憂酒吧。本來就打算找陳宇杰聊聊在同一個城市的事情,沒想到陳宇杰正在包廂里等他。
“好長時間沒見了,沒想到直接在現實世界里再見面啊。”陳宇杰朝著林遠舉下杯,“我太難了,試煉場凈碰著一堆腦殘隊友。”
“我也沒料到,不過你是真一點兒試煉場里的記憶都沒有啊。”
“這點我才奇怪,你為什么會記得。”陳宇杰倆眼放光地盯著林遠,“我就知道啊!哥們你不簡單。”
“我第一回見你就覺得你這人不同尋常!”
“我能記得也是個意外了。”林遠撓撓腦袋,“可能有瀕死體驗的人都能記住吧,不然韓林兒他們那個組織怎么能將試煉場的消息帶出去。”
“說真的,你們白天不是找人嗎?找到了沒?”
“沒找到。”林遠嘆了口氣,“我是真服了,晚上睡覺進試煉場夠糟心的了,現實世界也不讓我安生。”
“以前知道試煉場之前,哪兒有這些破爛事。”林遠一個頭兩個大,“你是不知道我遭遇了什么。”可能是上午抓一個會變身的人陳宇杰就在現場,此刻的林遠有一種大吐苦水的欲望。
“跟你說了你指定不信,就咱們生活的世界,其實也有那些死了的人的靈魂滯留。一些人也能掌握超自然的力量,我現在晚上跟試煉場里的怪物糾纏,白天還要受到那些異人的追殺。”
“為什么啊?”陳宇杰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去。
“最近是因為一種玉石。這種玉石好像能吸收同鬼怪借力的人的靈魂,第一次見的時候就好險沒讓我交代了......”
陳宇杰終于猶豫著打斷了林遠的話,“其實吧,你們白天找的人可能是我。”
?林遠疑惑地看著他。
“我就是你和你朋友壓到平安所那個。”話頭一起,陳宇杰就順勢直接說了,“我之前接任務時候拿到的一直是鐘天明的照片,不然晚上我還能跟你通通氣。”
林遠抓下頭發,“是你在找我麻煩?”
“哎,這話可得說清楚了,我沒找你麻煩的意思。”陳宇杰舔舔嘴唇,“我的任務就是拿走全部的陰玉,這筆交易一億美金。”
“對方專門提出全程不能讓身體皮膚跟玉石有任何意義上的接觸。”陳宇杰嘿嘿一樂,“我當初還問接觸了他們還能發現?現在想想,應該是接觸就直接涼了,難怪他們的人看著我沒說話。”
“你上家到底是誰啊?”林遠總算想起問正事,“我們想找你主要也是想從你嘴里撬出來到底是誰想找我們麻煩。”
“他們的目標好像只有陰玉,那伙人挺神秘的,全身都籠罩在黑色的長袍里,頭上還帶著木質面具,別說是臉了,連眼睛都看不出來。”
“不過有個地方你們去看看,說不準能查出些什么來。”陳宇杰想了想,“不過你們得給自己準備一個身份,那座古堡的主人很奇怪,他只接待罪犯。”
“古堡?”
“也是我任務通常的接取地。那里對于罪犯來說很安全,屬于三國交界處,古堡的主人自稱領主,沒人能見到他真正的長相。他的能力很強大,而且屬性并不唯一。”陳宇杰將自己所知全部竹筒倒豆子一樣倒給林遠。
蹲敵人蹲到最后發現是自己朋友,對方這么爽快,林遠也不好意思再拿捏架勢。
他能感覺出來,陳宇杰是真心想要結交他。以前總覺得陳宇杰好似揣著許多秘密,沒節操的很,上一秒指著你鼻子能罵街,下一秒仰仗你就能跪下叫爹。
原是他不喜歡的那類人,如今看來到也爽快直接,多是想到什么不過腦子便出來了,只要對自己有利,甭管好的壞的,他總能先做了再瞧著結果。
按陳宇杰此刻的話說,他之前因為沒做的太多,吃虧太多,后來長了記性,甭管有用沒用,只要有丁點兒能扭轉局勢的機會,他也得先做了再說。
就跟現在陳宇杰能直接說了雇傭他的人的消息一樣,反正他灑脫的很,如果陳宇杰這個身份不能再用了,他換副樣貌,弄到別人的DNA,也照樣生活。
拿錢辦事,更何況現在對方的錢還沒打到他賬戶里。再加上他們居然還隱瞞了關鍵信息。
想到自己如果無意中碰到了他們那勞什子玉石可能會發生的事情,陳宇杰都想當場吐到那些被罩在黑色套子里的人臉上。
真他媽令人作嘔。
如果陳宇杰早能知道陰玉那么危險,他都不一定會接那個任務。以他能夠百分百變成任何一個人的情況,他想取出不屬于自己的錢也不是難事,現在的他之所以會定期再接受一些任務,主要是為了那一點點樂趣。
“我挺喜歡被平安所那些監察官追捕,然后看著他們為難又無可奈何的樣子的。”陳宇杰最后對自己做了個總結發言,也算是對于自己會接關于陰玉任務的解釋。
這一聊就是一整個晚上,最后分別的時候,陳宇杰才猛地想到自己當初的敲門磚。“對了,那個領主還是個畫家,如果你想跟他保持良好的合作關系,還要能讀懂他的畫。”
“不過這一點上,我也沒什么好的建議給你。領主的畫作掛滿了整個古堡,到處都是。相較于藝術品,我更覺得像是某種陰森怪異的比喻。”陳宇杰朝著林遠擺了擺手。
“你只需要按我告訴你的,給我現在藏身的地方寄那封信,我就會離開的。”關于自己接下來的去處,陳宇杰此刻也有安排。
林遠打了個哈欠,他感覺現實世界的自己即將清醒了。
耳畔突然傳來陳宇杰的話,“你說,我此刻是不是在操縱著自己。”
“人總有種自己的命運被規劃好的錯覺,是不是因為夢中的自己在操控著一切?”
窗簾被微風吹拂,金色的陽光透過縫隙灑落地面,黑背已經醒了,此刻正握在那一縷陽光下面,愜意地低著耳朵,瞇著眼睛,讓那一縷陽光落到它腦門和寬厚背脊的黑亮毛發上。
林遠坐起來的響動驚動了它,懶洋洋地扭著腦袋,淺棕色的瞳孔興奮地凝聚在林遠臉上。它的尾巴又要歡快地搖晃起來了。
通常意義來說,這意味著小黑又想要來給他一個晨起的歡迎儀式。
不想被泰山壓頂攻擊的林遠只給了自己兩秒鐘的醒神時間,就踩著拖鞋下了床。
黑背頓時像是受到了暴擊,“嗚——”地發出了一聲哽咽,喪眉搭眼地重新趴回地面上。
“別裝了,下樓吃飯了。”
林遠開門的時候喊它一嗓子,黑背就興奮地又躥起來,路過門口的時候還像是小炮彈一樣故意撞了一下林遠的小腿。
“大早上的精神頭這么足。”林遠嗤笑一聲,跟著興奮的狗子下樓。
鐘天明又以他格外眼熟的姿勢坐在沙發上抱著電腦辦公。
“我說你啊,每天早晨都醒的那么早?最近怎么也不去公司和書房了。”
鐘天明喝了口旁邊的咖啡,“跨國業務,配合他們那邊的時間。守著門口更安心點兒。”
“一會兒我去睡會兒,你盯著點兒外面。”
“不用盯著了。”林遠伸了個懶腰,給黑背開了袋速食牛肉倒在他食盆里。
黑背不滿地朝著林遠汪汪兩聲。
!要不要這么敷衍的,今天都沒加熱。
林遠并沒有意識到黑背嚷嚷的點,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怎么跟鐘天明講清楚自己昨晚的遭遇上。
“你說我們要去非酋市邊境線外的三國交界處,在一塊私人領地里找一個叫伯邑考的畫家......或者說他是一個任務分派者,從他那里能了解到黑袍人的消息。”
“我覺得陳宇杰應該沒什么隱瞞。”林遠確認道,“這一趟還是值得過去看看的。”
鐘天明有些猶豫,“還是得留人在這兒看著,陰玉的量太大的,全部跟著咱們走太麻煩。對方的目標是陰玉,就算你試煉場里的那個朋友不再出手,但也保不準對方同時給別人也分派了同樣的任務。”
“三國邊境的一處領地,倒是挺有意思的。”鐘天明合上電腦,指尖輕磕兩下,“行,這次就不拉著你一起了。”
“你一個人行嗎?”林遠有點兒不放心,“上次要不是咱倆一起的話,沙漠里可能都回不來了。”林遠想到鐘天明可能會出事,就沒由地心慌,“一起去吧,我知道的好歹比你了解的更多些。”
“上次因為消息吃過的虧還不夠多嗎?”鐘天明抿唇笑了一下,“放心,我沒那么蠢,走一步看一步,我會自己注意的。”
鐘天明說著就打電話找人訂了機票,“訂好了,下午出發。”
“關著點兒丁志舉,別讓他把這兒造的太厲害。如果他敢叫人開趴的話,直接告訴保安把他連人帶東西給我扔出去。”上樓補覺之前,鐘天明還不忘囑咐林遠一下留在家里他需要注意的事情。
“你家保安還能聽我說話?”
鐘天明睨他一眼,“現在誰還不聽你話?”
黑背從飯盆里抬起狗頭,左右蹦跶兩下,興奮地應和:“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