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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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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醫匠離開,霍光陰沉著臉,思慮著什么。

  在漢武帝去世之后,按道理說,鉤弋夫人乃是漢昭帝的親生母親,且漢武帝有詔令立下漢昭帝為太子,母憑子貴,鉤弋夫人已經去世,怎么也能作為漢武帝的皇后被追封皇后,配享祭祀。

  但當時霍光卻與眾人商議,并未讓鉤弋夫人配享祭祀,而是立下昌邑王劉髆的母親李夫人為皇后。

  此時昭帝當時年幼,并未多想什么。

  但是漢昭帝母家卻還有親戚,待昭帝地位穩固之后,其母家家人面見漢昭帝時曾哭哭啼啼的向漢昭帝說過自己的姊妹生了個皇帝,但是他這死去的姊妹連個名分都沒有,實在說不過去。

  漢昭帝一聽也是這么一回事,心思單純的漢昭帝便和霍光說了這事。

  但是漢昭帝縱然聰慧,但畢竟年幼,可能并沒有意識到他的這群舅父、姨母他們的目的根本不是為自己的死去的姊妹謀求名分,而是分明是看到自己外甥當了皇帝謀官職地位呢。

  當然也可能是聰慧的漢昭帝意識到了自己這群舅父、姨母的想法,利用他們的的確確想要抬高一下自己母親的地位。

  到底漢昭帝怎么想的,許延壽也不知道,當時許延壽正忙活著造紙的事宜,對此根本就沒怎么聽說,自然也沒參與進來。

  要知道,歷朝歷代的外戚都沒有西漢時期的外戚勢力如此強盛,例如劉邦時的呂氏外戚家族、文景時期的薄氏外戚及竇氏外戚家族、剛剛去世的武帝時的王氏外戚家族、衛氏外戚家族和李氏外戚家族。

  并且這些外戚家族出產了很多的治世能臣,諸如呂澤、呂產、竇嬰、田玢、衛青、霍去病、李廣利……

  當然,西漢外戚勢力強盛自然也有其原因。

  早年高祖時期,呂雉作為高祖的妻子,呂家從頭到尾參與到高祖整個起家的歷程,并立下汗馬功勞。

  因此外戚呂家即是外戚又是功臣,自然在創業之后權勢相當不一般。

  又加上高祖去世之前,呂雉便參與政事,待高祖去世之后更是執政朝野,自然用自己最信任的娘家人。

  自此之后,外戚干政便成了慣例。

  漢武帝年幼登基,自然也不例外,成年之后,本想大有作為、推行新政,卻惹怒了尊崇黃老之學的竇太后,竇太后動動嘴皮子就廢掉了支持漢武帝新政的官員,并將武帝所有的新政全部廢除。

  被竇太后惡心壞了的漢武帝自然對外戚干政一事深惡痛絕。

  這也是在漢武帝去世之后,決議弄死鉤弋夫人的原因之一。

  因此,鉤弋夫人的這群兄弟姐妹小心思哪能不被霍光、金日磾、上官桀、桑弘羊這群人精之中的人精洞察。

  既然你們想要抬高鉤弋夫人的地位,那好吧,我們不僅將鉤弋夫人立為皇太后、而且還按照皇太后的規格起陵,發兵修建云陵不說,還追封鉤弋夫人的父親為順成侯。

  至于鉤弋夫人活著的兄弟姊妹,對不起,錢財可以給你,權力你們碰都別想碰一下,漢昭帝的母家,霍光是任何人都沒給一點官職。

  此時霍光心中嘆息想著:“當時僅僅是為了防范陛下年長之后親政,讓我失勢的手段,以后說不定會其上大用途。”

  沒多久,漢昭帝醒了過來。

  霍光眼尖,看到了漢昭帝眼皮動了一下,他趕緊走到床榻旁向漢昭帝問道:“陛下,感覺怎么樣了?”

  漢昭帝緩緩睜開眼睛,看了看霍光,虛弱的喊了一聲:“大將軍。”

  “陛下。”霍光松了一口氣應道。

  “謝天謝地,我弟沒事,太好了。”鄂邑長公主聽此,也激動的留下淚水。

  許延壽站在一邊也松了一口氣。

  漢昭帝掙扎著起身,霍光趕緊將漢昭帝扶住,讓其半躺在床榻之上。

  霍光為漢昭帝蓋了一下被子說道:“陛下感覺怎么樣了?”

  漢昭帝應聲道:“朕感覺好多了。”

  霍光面帶憂色道:“陛下,你尚年幼得多注意休息,千萬莫要過多操勞。”

  漢昭帝應聲道:“大將軍教訓的是,朕自當多多休息,朝中大事悉數拜托給大將軍了。”

  霍光當仁不讓,拜道:“陛下,臣自當效仿周公,不負先帝之所托。”

  漢昭帝閉上眼睛,面無表情點了點頭。

  就在此時,上官桀、桑弘羊、田千秋等都來了。

  就連此前因病一直在家中休養的金日磾也來了。

  在一番覲見之后,眾人有些擔心的看著臉色蒼白的漢昭帝吃完藥沉沉睡去。

  此時霍光看漢昭帝入睡,這才招呼眾人躡手躡腳的離開。

  待到了尚書臺議政之處,金日磾緊皺眉頭說道:“大將軍,陛下怎么回事?”

  霍光嘆息一聲道:“我已經詢問醫匠了。陛下乃是心中厥痛之癥,據醫匠所說,乃是胎中帶來的先天病癥。”

  上官桀聽此,接著問道:“醫匠沒說這病癥有沒有危險?”

  霍光開口:“據醫匠所說若多休少慮便無事,若操勞過甚,恐有夭折之危。”

  眾人聽此,隱蔽的相互看了看,這個病癥倒是對他們的胃口。

  眾人盡皆輔政大臣,若是漢昭帝年長之后無法親政履職,他們這群家伙可以說是最大獲益者。

  當然,這事兒眾人心知肚明就完了,沒有一個人會在明面上說。

  桑弘羊直接開口:“大將軍,就算是為了陛下的身體著想,我們也得替陛下多分擔些政事。”

  “御史大夫說的沒錯。”上官桀神情慎重的點著頭。

  倒是身體不好的金日磾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將軍擺擺手道:“諸位,先看看陛下恢復情況吧。現在陛下年幼,且身有病患,還需拜托諸位多多操心。”

  “此乃應有之意!”

  “謹遵大將軍號令。”

  三人面色謹慎,向大將軍拱手應了一聲,至于眾人心中怎么想,那就不清楚了。

  許延壽雖然是漢武帝遺詔親封的瑞侯,但因其年幼,根本沒有資格被漢武帝任命為顧命大臣,因此也沒資格參與到霍光主持的顧命大臣的小會之中。

  此時許延壽正在獨自一人思慮以后的事情。

  他想著昭帝時代霍光的布局,想著昭帝去世后霍光的一系列的布局和謀劃,思慮著怎么在險惡的政治斗爭之中既減少和霍光的牽連,不至于霍光被清算時候牽連自己;又能在霍光主政時期,能夠獲得一些權力。

  “走一步看一步吧。”思慮再三,許延壽嘆息一聲。

  此時,金日磾、上官桀、桑弘羊均已經離開了。

  只有霍光還留在這里,他并未出門,而是向內屋走去。

  走到內屋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將一塊墻壁上的磚頭拿下來。

  將磚頭拿下來,恰好能夠能夠看到外面的一塊磚。

  然而,這外面的一塊磚卻壓著半張紙張。

  霍光將紙張拿出來,迅速的瀏覽了一下紙張上的內容。

  看完之后,霍光笑了笑,將紙張放在燈前燒掉。

  接著出了門,對外面屋中的隨從道:“你去將瑞侯叫來。”

  那隨從應了一聲,轉身出門。

  許延壽聽到霍光叫自己,便隨隨從來到了尚書臺大將軍工作之處。

  被隨從領著進了屋子,此時霍光正拿著毛筆在上報的奏疏。

  許延壽向霍光拜道:“大將軍,您找我?”

  霍光一邊處理著手頭的奏疏,一邊對許延壽道:“你且坐下,待我處理完手頭政務。”

  “諾。”

  許延壽應了一聲。

  沒多久,霍光將手頭奏疏寫下處理意見之后,這才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道:“此次隨上官將軍出征,你功勞甚大啊。”

  說完,霍光笑瞇瞇的看著許延壽。

  許延壽趕緊起身道:“大將軍,此乃眾將士勠力同心之功。”

  霍光呵呵一笑說道:“好了,有功就是有功。不必謙讓。”

  許延壽聽此便再沒多說。

  霍光從自己的座位之上起身道:“陛下應當向你說過你二兄之事了吧。”

  許延壽道:“回稟大將軍,已經說過了。”

  霍光道:“你二兄許舜在渠犁任百夫長,頗有些功績。不僅如此,縱然延壽你如今貴為瑞侯、你大兄屯騎校尉。消息自然已經傳達道渠犁。但你二兄卻從未向任何人聲張過,渠犁眾將士竟無一人知道你們的關系。

  我也是偶然之間,查閱西域將士的名冊,發現你二兄籍貫昌邑,名字年齡對上號之后,才算是確定的。”

  許延壽聽此,嘆息一聲,心中想著:“難怪這么久才算是找到自己這未見面的二兄。”

  聽到霍光的話,許延壽也只能起身,向霍光拜道:“多謝大將軍費心了。”

  霍光接著說道:“如今西域,自貳師將軍兵敗之后,便不比往日了,日子越發艱難。可曾想過將你二兄調回長安?”

  許延壽思慮片刻,嘆息一聲搖搖頭道:“多謝大將軍,我二兄隱姓埋名便未尋思借我等聲勢謀求職位,顯然是想憑戰功創出一番事業。既然如此,那就隨他意愿吧。”

  霍光聽此,贊賞的看了許延壽一眼道:“既然你這么想,那我就不干預,不過你放心,我定然吩咐下去,令渠犁主官暗中照料。”

  “多謝大將軍。”許延壽感激的對霍光說道。

  霍光呵呵一笑道:“行了,不說這些私事了,說一下公事吧。

  此番出征,你任軍中御史,立下戰功。

  但軍中御史僅是臨時差遣,如今回來,可曾想過擔任何職位?軍御史六百石,但你已經立下軍功,可挑選任意一千石的職位,只要你說,我定當稟報陛下,令你任職。”

  許延壽聽此,看了霍光一眼,心中想著:“我看恐怕不是讓我挑選職位,而是你覺得我擔任哪個職位合適吧。”

  當即許延壽便拱手向霍光拜道:“任憑大將軍任職。”

  霍光思慮一番道:“陛下曾言,這段時間你不在,他對你甚是想念,不如你入光祿勛麾下任太中大夫如何?”

  《漢書.百官公卿表》:郎中令所屬有太中大夫等,秩比千石,掌議論。

  其實就是個皇帝高級參謀的意思。

  若是皇帝掌權,擔任各太中大夫,算是受到重視。

  但是如今漢昭帝年幼,擔任太中大夫,顯然,有點邊緣化的意思。

  但霍光都這么說,許延壽能怎么著?

  當即許延壽對霍光拜道:“多謝大將軍為我選此職位。”

  霍光接著說道:“既然瑞侯無異議,那就這樣定下了。”

  “諾!”許延壽再次應聲,“大將軍,若無事,我先退下了。”

  霍光點了點頭。

  許延壽寒暄了一句準備退去。

  剛走到門口,霍光若無其事的說道:“雖先帝賜《周公負成王見諸侯圖》,但我卻不敢用周公自比。

  你諫言陛下之言甚是有理。”

  許延壽聽此,嚇了一身冷汗,顯然霍光說的內容乃是昨日自己對漢武帝談話的內容。

  霍光在自己離開的時候說這個,分明就是想要提點告訴許延壽一下,“在宮中,我也是有眼線的,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你心中掂量著點。”

  許延壽聽此,趕緊轉身,向霍光拜道:“先帝將此圖賜予大將軍定然覺得大將軍可比周公,大將軍何必如此妄自菲薄。”

  霍光呵呵一笑道:“行了,你且去吧。”

  “大將軍,下走告辭!”許延壽這才躬身離開。

  然而,別說他們沒有異心了,就算是真有恐怕許延壽是不敢如此。

  此時漢昭帝年幼,武帝諸子均勢力強大;上次戰事雖大敗匈奴,但卻沒傷其根基,若霍光、金日磾等不在,恐怕大漢江山便要破碎了。

  離開尚書臺,許延壽回頭看了看一下,擦了一下眉頭上的冷汗,心中思索著:“得虧沒在漢昭帝身邊胡言亂語。否則恐怕小命不保啊。”

  接著,許延壽想著漢武帝臨死之前,曾經給自己的那道遺詔,摸了摸一直隨身攜帶的那玉佩。

  這玉佩乃是漢武帝給許延壽留下的信物,漢武帝曾經交代過許延壽,若霍光和金日磾二人有謀逆之心,亮出此玉佩,便有暗衛殺掉他們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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