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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板上釘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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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老五心中大驚:孫小二!他沒死?跪在地上的他聽到身后有腳步聲,連忙回頭看,真的是那個孫小二,憨傻呆瓜的那個孫小二。

  頓時心中方寸大亂,急的身子不自主的開始抖了起來。正當他想這回要如何狡辯時,大堂之上突然傳來了一聲較大的咳嗽聲音,他下意識的看去,卻發現,那幾位大官之中有一人一改之前笑瞇瞇的模樣,正在惡狠狠的盯著他!

  他畏懼地看了那人一眼,又慌忙垂下來頭:看來這位就是當初給自己遞消息的人啊。不能慌,一定不能慌!慌了全家小命就沒了!

  李之弘看出了趙老五的緊張,微微一笑:這才哪到哪兒,才剛剛上來開胃小菜,后面有的是大餐呢。

  孫小二被帶至大堂,“撲通”一聲跪在了趙老五身側,無比清脆的磕了一個響頭。不敢抬起頭來,卻惡狠狠地側看著身邊的趙老五。這人雖然是老大,可居然讓自己的兄弟去送死!孫小二心中無比的憤恨,雙手攥緊了拳頭,呼吸聲也開始急促了起來。

  “孫小二,我來問你”,李之弘問他,“你本名孫小二,今年二十二,原為淮水渡口一船夫,在趙船主,也就是你身邊的趙老五手下謀生。家中有一盲眼老母和一妻子宋氏,并無子女。我說的可對?”

  孫小二大聲回道:“正是!”

  “很好,我再問你,十二月八日你在何處?”

  “小人受王二哥,也就是趙五爺手下的得力干將王大麻子命令,和其余十四個兄弟一起,要去追殺一個小娘子。這個小娘子武藝高強,殺了我們五個兄弟,自身也受傷,連夜逃往李家莊。”

  “后來李家莊驚動,出現了幾十個人,我們兄弟自知不敵,就退走了。小人腿腳慢,留在了最后,被李家莊的人俘虜了。后來才知道,那個小娘子原來就是云洛郡主殿下!”

  話音剛落,大堂外就議論紛紛,眾人皆驚:原來襲殺是真有其事啊!

  跪著的趙老五急忙說:“胡說!你明明是溺水身亡了!我還派人給你家中送了幾十貫錢,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肯定是王大麻子自作主張!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李之弘慢條斯理的說道:“趙船主,不要著急嘛,剛剛孫小二也只是說是受了王大麻子的命令而已,沒有說你。”正要繼續說,堂上一人發話了:

  “李生員,你如何證明孫小二所說是真的呢?萬一他受你逼迫,或者遭到錦衣衛逼供了,所說也算不得真吧?”

  李之弘一看,正是那位大理寺右少卿王傅之大人,便恭恭敬敬施了一禮道:“大人,可請仵作上堂為孫小二檢查身體,學生保證,除了他身上被郡主刺傷的傷口,并無其他嚴刑拷打的痕跡。”

  王傅之冷冷道:“那就查查吧。”王玨會意,讓人叫來了府衙仵作,當堂讓孫小二除去衣物,悉心檢查后道:“大人,此人身上除了右下腹有一明顯的刺傷,其他并無傷痕。嚴刑拷打斷無可能!”

  王傅之哼了一聲:“即便他沒被嚴刑拷打,也是口說無憑,你又有何證據證明這孫小二說的真的呢?萬一他只是隨意攀咬?想要陷害趙老五也不一定啊。”

  李之弘依然不動聲色:小樣,你就是趙老五背后的人吧?還裝的大義凌然的樣子,這種小場面哥哥在前世都不知道經歷過多少回了,哪一個大案子我沒研究或者打過?水平不知道比你高到哪里去了。王傅之,是吧,呵呵,naive,圖樣圖森破。

  “大人,學生并未說過,孫小二所說就一定是事實,人證雖然也是證據,但太過于無力,想要證據還得是實打實的物證!大人放心,學生和外面那些妖艷賤貨般的訟師不一樣,只看證據。”

  王傅之冷笑道:“我看你還有何證據。”

  李之弘正色道:“大人,學生請傳其他證人。”得到允許后,李之弘向著身后早已站立多時的劉生使了個眼色,劉生站了出來:

  “各位大人,卑職乃錦衣衛鳳陽府千戶所壽州百戶劉生,五日前手下人在正常巡視淮水時,發現有人在一艘客船上大呼小叫,急忙驅船前往,發現首惡王大麻子正在帶幾個人和客商搏斗,便上前緝拿住了王大麻子等人,經審訊,這五人試圖殺人越貨,好在那些客商與之搏斗才未讓其得逞。”

  “正好之前李家莊那里的孫小二供認說王大麻子指使其襲殺郡主,正常審訊后,王大麻子供認不諱,并供出了之前被郡主自衛反擊刺殺的五人尸體所藏之處。當即命人找回尸體,共有五具。經仵作驗證,致命傷口均是同一把劍刺傷所致。卑職這就傳王大麻子等五人以及那五具尸首,供府衙仵作重新驗傷口。”

  趙老五突然明白了:原來幾天前王大麻子是被人設了圈套!怪不得去了這么久,還沒有一點消息傳回來。頓時心又冷了幾分,這下,自己只能是咬口不承認,就算所有證據都指向自己,也不能認了!

  大堂外許多錦衣衛的力士忙碌了起來,將人證帶上大堂,并把那五具尸首擺放在大堂外的院落中。

  常月突然站了起來,拔出了自己的佩劍。“倉啷”一聲,極為短促尖銳,嚇得趙老五以為自己要被當堂格殺了!誰料常月看都不看趙老五一眼,只是對著堂上幾位大人說道:“各位大人,本郡主當晚被襲殺時,所用以自衛的劍正是此把。諸位大人不會還要懷疑吧?”

  王傅之等人陪著笑臉:“這個自然不會,郡主所言自然不會有假,微臣等人自然相信。”不相信也不行啊,那把劍的劍把鑲了黃金珠寶,一看就是名貴之劍,可劍刃上卻是血跡斑斑,劍鋒還有幾個缺口。肯定是與人搏斗才會有這樣的情況。

  李之弘接過了這把劍,又交給了仵作:“你去查驗一下,孫小二右下腹的刺傷與堂外那五具尸體的傷口是否一致,是否是這把劍所致?”

  明代的仵作檢驗已經非常高明,經驗豐富的甚至可以從傷口的形狀,結合時間、尸體溫度等特點,判斷出刀劍的劃痕、缺口、材質,如果兇器比較特殊,甚至可以直接鎖定具體是哪一把。

  這個府衙的仵作是個眼睛炯炯有神的漢子,大約四十,發鬢斑白,一看就是經驗豐富之輩。他恭敬地捧過了這把劍,仔細看了看劍鋒,手指彈了彈劍尖,又把耳朵湊上去聽了聽,聞了聞劍上的血腥味。微微點了點頭,又上前撩開孫小二的衣服,摸了摸傷口。然后走到大堂外,逐個檢查五具尸首的情況,時不時比對著那把劍。

  大約一刻鐘后,這個仵作返回了大堂:“各位大人,孫小二右下腹的傷口以及外堂五具尸體的致命傷口的確是由郡主殿下的這把劍造成的。”

  “小人比對了傷口的寬度、肌肉外翻的程度、死亡時間、傷口時間、劍上血跡的殘留時間以及劍的材質刀鋒等情況,而且殿下這把劍劍鋒尤其犀利,劍鋒堅硬、劍尖極薄,應當是百煉鋼,本就稀少,由此造成的傷口細長且極深,非常獨特,小人做這一行幾十年了,非常確定,兇器應當就是這把劍!”

  府衙仵作擲地有聲,讓堂上幾位官員啞口無言。李之弘趁熱打鐵:

  “各位大人,郡主報案說是有人襲殺自己,自己在自衛中殺死了五個人,殺傷了六七人,孫小二便是其中之一。五具死尸的傷口與孫小二的傷口都是殿下這把劍造成的,可以證明,至少這六人襲殺了郡主,而這六人都是趙船主手下的船夫纖夫,那么,孫小二所言,其十六人在王大麻子率領下襲殺郡主一事板上釘釘!各位大人,學生所說可有紕漏?”

  蔣瓛看著幾個人默不作聲,笑了:“怎么樣,幾位大人,證據是否確鑿?還有何話可說啊?”

  王傅之漲紅了臉:“就算這些可以證明,但又如何證明趙老五牽涉其中呢?”

  李之弘接話道:“大人,學生只會根據現有的證據作出推斷,因此并未說過此事和趙老五有關。不過,接下來學生就要傳證人了,王大麻子。”

  王大麻子已經在堂下站了許久,看押他的一個錦衣衛力士聽了號令,便推著他往前走。他低著頭,壓根不敢看趙老五,生怕他那駭人的目光把自己戳個透心涼。

  他很清楚自己招了些什么,不止有襲殺郡主,殺人越貨,還有那些害人的勾當,哪一項都夠他掉腦袋了,而且自己也不能抵賴,藏匿的尸體找出來了,孫小二居然也還活著,襲殺的還是郡主!天啊,老實交代吧。

  李之弘問道:“來人可是王大麻子,今年三十六歲,為趙老五手下,替他處理堂口的事務,接受他的命令辦事,家中并無其余人,可有錯?”

  王大麻子回道:“正是。”

  “你是否于十二月八日晚,糾集十五人襲殺郡主殿下,并被反殺五人,一人孫小二被李家莊俘虜?”

  “正是。”

  “是你自己所愿,還是受人指使?”

  “受趙五爺指使。”

  “那趙老五為何要襲殺郡主?”

  王大麻子戰戰兢兢回道:“為了,為了殺人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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