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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救命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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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時辰之后,封嬤嬤押著桑落到了坤寧宮。

  “娘娘,事關重大!事關重大!”封嬤嬤臉上掛著見了鬼的表情,興奮道:“這丫環,這這……皇后娘娘最后還是親自審問一番……”

  皇后的目光落去,見那少女臉上掛著好幾道淚痕,一雙本是頗為漂亮的纖纖玉手上,十片指甲已經撥了八片,血淋淋一片,到現在還在抖。

  “確定她肯招了嗎?”皇后轉頭又問了封嬤嬤一句。

  桑落連忙顫聲道:“奴婢……招了。”

  “說吧,誰派你來的?見淳寧的目的是什么?”

  桑落有些猶豫,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方才低聲道:“奴婢是王家二少爺王珠的身邊人,進十王府確實是另有目的,為了掩飾這個目的,才假裝被公主苛待。事實上……我是為了……為了和淳寧公主商議刺殺太子一事。”

  皇后瞬間面色一變,眼中已有寒霜泛起。

  桑落又是顫了一下,低下頭輕聲道:“上次東宮毒酒案,也是我家二少爺做的……”

  皇后本已極詫異的表情又是一變。

  “你們……怎么敢?!”

  桑落被她嚇了一跳,驚慌失措地縮了縮。

  “二少爺想殺太子,一則是因為王家想扶四皇子上位;二則,我家二少爺與太子有私仇。”

  “私仇?太子深居東宮,怎么會與一介商賈有私仇?”

  桑落緩緩道:“二少爺的亡妻是……趙元緯之女。”

  “怎么可能?”皇后眉頭一皺,沉吟道:“當年……當年溫容修明明告訴本宮,他已經將那女人的夫家處理干凈了。”

  時隔久遠,她有些想不起當時聽到的那女人夫家的名字。

  那時只當是只小螞蟻,既已處理干凈,本也就沒太在意。沒想到,溫容修能放這樣的疏忽……蠢材。

  “二少爺預謀刺殺太子已久,他讓三少爺去遴選駙馬,就是為了與四皇子聯手。如今三少爺與公主皆已參與了這個計劃,他們打算過幾天由淳寧公主出面找機會宴請兄姐,宴上讓奴婢勾搭太子……”

  皇后壓著心中怒意,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思索了一會,問道:“你心里喜歡王珠?”

  桑落愣了愣,臉上泛起一絲苦楚,低聲應道:“是。”

  “既然如此,你為何會背叛他?想哄騙本宮不成?”

  桑落想了想,眼中忽然落下淚來。

  “因為我愛慕他,也……恨他。”

  這一句話婉轉凄涼,但確實是帶著蝕骨的恨意。

  皇后其實也有些明白這種心情。

  陛下,又何嘗不讓人恨?

  殿內安靜下來。

  封嬤嬤眼里泛著光,幾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悅之情——這次真的是立了大功了。

  桑落低垂著頭,顯得極為傷心,也不知是因為手上的疼痛,還是因為背叛了王珠。

  皇后思索良久,忽然叱道:“你還有事瞞著本宮!若真要刺殺太子,他們為何會先殺嘉寧伯?”

  “我……不知道。”

  皇后抬腳用力踩在桑落手上。

  “啊!”

  桑落哭聲凄絕,她指甲肉上的傷口被這般踩著,頓時痛徹心扉,淚水糊了一臉。

  她打了個激靈,哭道:“娘娘,我真的都招了……都招了……”

  “還敢狡辯。封嬤嬤,劃了她的臉。”

  “是。”

  釵尖毫不猶豫刺進桑落臉上。

  “我招!我招……”

  皇后抬開腳,冷笑道:“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東西。再敢隱瞞,劃花你這張臉讓你那二少爺好好看看。”

  桑落淚水如涌,眼中盡是絕望,低聲道:“刺殺太子只是一手準備。二少爺怕他不死,其實做了兩手準備……”

  怕他不死?

  皇后微微一愣,隱隱的卻覺得背后泛起一絲涼意。

  “是。二少爺探查許久,發現嘉寧伯與神樞營總兵有暗中勾結。為了拿到證據,三少爺殺了嘉寧伯,讓錦衣衛查搜證據,打算借此壓垮太子。”

  “那為何還要派你來刺殺?”皇后目光一凝,問道:“那個計劃有什么破綻?”

  或許可以借此知道本宮要如何破局?

  “因為……二少爺這些年刺殺過太子許多次,卻每每失手。他一直以為是天意,但……前陣子他才發現,是東宮詹事溫容修在保護太子,溫容修也一直知道是誰在對付太子……”

  皇后一驚,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若是知道,為何他不殺了王珠?!”

  “溫容修是要把太子逼成廢人,以后到了南京,鄭黨才好更好得掌控……”

  “不可能!”皇后向后退了兩步,喃喃道:“不可能的,他們怎么敢如此對付未來的君王,怎么敢?”

  如此說著,她卻猛然想起周肇這些年的變化。

  當年那個銳氣進取的孩子,如今又哪還有一絲生氣?

  上次見到自己那個長子,他眼眶已經深深地陷進去,目光中毫無精氣神。不見一國儲君的氣勢,只有滿滿的擔驚受怕。

  短短三年間便成了失魂落魄的驚弓之鳥……

  “不可能!你在騙本宮,你方才為什么想瞞著這件事?”

  “因為,二少爺恨太子,他想殺掉太子,但如果最后事不可違,他也愿意看著太子在鄭元化手中成為一個傀儡,最后生不如死……我雖然怨二少爺,但也想成全他這個心愿。”

  桑落低聲說著,聲音里盡是悲傷,她搖了搖頭,又囈語道:“但我不能被毀容!我的臉若是毀了,二少爺就更不會正臉看我了……”

  皇后捂著自己的心口,有些茫然起來。

  鄭元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竟是最毒的一棵毒藥?

  恨不能生啖此老賊!

  “你!你去對陛下說清楚,是你們陷害肇兒的!肇兒什么都不知道,陛下不該這么對他!”

  “沒有用的。”桑落搖了搖頭,道:“嘉寧伯勾結徐喬功的證據已在王芳手里,我說什么陛下都不會放過太子的。二少爺都算定了,他告訴我:我若是落在太子手里,便可以告訴他不必再掙扎,等著他的也是死路一條。”

  “王珠!”

  “他很厲害吧?”桑落帶著落寞的笑容道:“我家二少爺一介商賈,敢與東宮為敵、能與首輔博弈。他一明一暗兩手準備,還有更多細節與后手我不知道。但想來,太子逃不掉的。”

  皇后嚅了嚅嘴,只覺要被這些陰謀壓得透不過氣。

  盧正初、左經綸、錢承運……這些人這些年里都慢慢背離了東宮。如今連鄭元化都有異心,還有誰能真心輔佐東宮?

  自己的兒子到底做錯了什么要被逼到這種地步?君父嫌惡、群臣離心,現在那些賊子對儲位虎視眈眈,手中的屠刀已揚起,自己要如保護他?

  “鄭元化、溫容修、王珠、王笑、周衍……”

  一個一個名字念著,她恨聲道:“本宮絕不會放過你們。”

  “把這丫頭帶下去看押好,留著條命,本宮還有用。”

  殿中的蠶與桑葉被狠狠摔在地上。

  “再親伺農桑,故作賢良又有何用?!陛下你何時正視看過我們母子!”

  她冷笑一聲,緩緩將頭上的鳳冠摘下來。

  這一瞬間似乎輕松了許多。

  薛召娣有些瘋狂地看著滿地狼藉,獨立良久。

  忽然,她喃喃道:“徐喬功?”

  這似乎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也罷,這十七年來,這楚朝的皇后當得也太累了。

  親族死的死、囚的囚,龍椅上的帝王早已沒有夫妻情分,自己一生的希望只在兒子身上。

  那就為了這個兒子放手一博吧。

  以后冷宮也好,鳩酒白綾也罷,我薛召娣可以不是這楚朝的皇后,但我的兒子受命于天、不可輕辱。

  “來人。”

  “請太子來見。”

  “劫出薛伯駒,讓他持本宮信令去見徐喬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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