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奧頓王,我感謝你。”甘道夫甩去灰色的斗篷,扔掉帽子,一躍跳上了馬背。他未穿盔甲,也未戴頭盔,白發如雪一般在空中翻飛,白袍在陽光下耀眼無比。
“看哪!白騎士!”阿拉貢高呼著,洛希爾人也隨著他一同呼喊。“我們的王和白騎士!”他們吼道,“埃奧爾一族,勇往直前!”
眾號齊鳴,眾馬揚蹄,長矛敲擊著盾牌,發出整齊劃一的碰撞聲。國王舉手一揮,這支洛汗最后的一支大軍就像一股突如其來的狂風一般,如同雷鳴般轟然向著西方奔去。而穿戴好盔甲的伊奧溫公主獨自站在寂靜的宮殿大門前,一動也不動,凝望著平原上那片漸漸遠去的長矛叢林。此時,日頭已經偏西,暖色的光線照進向西進發的騎手的眼睛里,給整片起伏的洛汗平原染上了一層金色的迷霧。
沿著白色山脈的山麓,一條西北走向的路,他們沿著這條路在起伏的綠野之間前行,經過了一處又一處渡口,涉過了一道又一道湍急的小溪。在右前方很遠的地方,朦朧矗立著迷霧山脈,隨著他們的接近,山脈也愈加拔高,山體的顏色也越發深沉,太陽在前方緩緩沉淪,暮色從他們身后迅速跟隨了上來,吞噬掉了他們的影子。
情況實在是太過緊急了,佞舌與薩茹曼耽誤了太多時間,大軍只能全速向前趕路,就的就是盡早趕到,如果來得太遲,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他們途中極少歇息,若不是洛汗的馬匹速度快且耐力好,恐怕就要累死一大群馬了,但等待著他們的還有前方許多里格的路要走。從埃多拉斯到艾森加德渡口,若是走直線也有四十多里格,如果他們能在艾森河渡口,與國王派去抵擋薩茹曼大軍的人馬匯合就好了。
等到暮色四合之時,洛希爾人終于停了下來,打算扎營。從出發到現在,大約過了五個小時,這段時間里連人帶馬都未曾休息過,而這辛苦也極為值得,他們已經深入了西部的平原,但前方的路程還有大半。洛希爾人按照自己的習慣,扎營的時候圍成一個大圈,不過由于他們對敵人一無所知,所以沒有生火,不過他們還是在營地周圍設了一圈騎馬的哨兵,并且派出出后,像是伏在草地上的影子那般,經過起伏不定的大地,深入前方進行探查。
這是個平靜的夜晚,沒有警報,也沒有消息。黎明時分,洛希爾人吹響了號角,過了一個小時,他們就再度出發了。此時,頭頂的天空還不見烏云,但空氣中的滯重感每個人都能體會得到。在一年中的這個季節里,這天氣屬實熱了一些。旭日初升,在它后方的天空里,有一股不斷壯大的黑暗正在不斷扭曲升騰,似乎有一場巨大的風暴正在醞釀,在西北方,遙遠的迷霧山脈腳下,似乎還有另一股黑暗正在翻涌,那塊陰影正緩緩地從艾森加德的山谷延伸,向著前方匍匐爬行。
甘道夫放緩了速度,來到了萊戈拉斯身邊。“萊戈拉斯,你擁有你那美麗種族的銳利雙眼。”他說,“你的眼睛可以從一里格開外就分辨出麻雀和云雀。告訴我,你看得見那邊有任何東西正朝艾森加德去嗎?”
“這距離可相當遠,”萊戈拉斯說著,舉起了修長的手指遮擋在了眼睛上方,專注地凝視著那邊,“我能看見有一團黑暗,其中有許多形體在移動,是些巨大的形體,遠在河岸上。但我分辨不出那是什么東西,遮擋我視線的不是烏云或者迷霧,而是是一股力量投下的陰影。現在,那片陰影正在沿著溪流緩緩下行。”
“而在我們后方,一場暴風云正在從魔多襲來。”甘道夫說,“今晚會非常黑暗。我只希望波洛米爾能夠順利抵達米那斯提力斯,這樣的話,我們的未來會光明許多。我會去問問我們的小巫師,看他知道些什么。”
“你為什么要去問他?”萊戈拉斯問道,“他還是個嬰兒。”
“對于精靈來說,他的年齡并不大。”甘道夫說,“但年齡并非判斷智慧的唯一標準。他是個巫師,可以看到許多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在這之后,甘道夫和費恩長談了許久。小法師將自己所有的推演結果都交給了甘道夫,老巫師顯然對費恩的計劃十分滿意。
到了第二天,空氣中的滯重感越發明顯,到了下午,烏云從后方追趕上來,深色云層的邊緣不停地翻滾,其間還夾著點點閃光。但就算是這樣的天氣也不能影響希瑞的好心情,除了在凱爾莫罕,她從未這樣輕松過,因為在那個世界,無論是哪里都充斥著陰云,殺戮與尸體無處不在,枯骨更是遍布腳下的每一寸土地,殺不完的食尸鬼和水鬼到處都是。而她所經歷的世界,也都幾乎面臨著戰爭,那些戰爭一場比一場殘酷,即便前方面臨的是同樣戰爭,但這遼闊宏偉的草原還是讓希瑞放松了一些。
這天的夕陽殷紅如血,夕陽的余暉將三峰山的陡峭峰壁映照得通紅,騎兵們的長矛上也沾上了火焰。此刻,他們離白色山峰最北端的山梁已經極近了,三座鋸齒般的尖峰正與夕陽遙遙相對。在最后一抹紅光之中,先鋒部隊已經看到了一個小黑點,有個騎馬的人正朝他們迎了上來,他們勒停了馬,等待他走近。
這個騎手來到了近前,他看上去疲憊不堪,頭盔凹陷,盾牌已經碎裂。他動作遲緩地下了馬,站在原地喘息了一會。“你們來得太晚了,帶來的兵力太少了。”他說,“自從希奧杰德陣亡之后,形式就惡化了。昨天我們被擊退到了艾森河的這邊,損失慘重,許多人在渡河時身亡。接著,敵人在夜里渡河,攻擊了我們的營地,整個艾森加德肯定傾巢而出,薩茹曼還武裝了野蠻的山區人和河對岸的黑蠻地游牧部落,他把這些人也放出來攻擊我們,我們寡不敵眾,盾墻被擊破。西伏爾德的埃肯布蘭德把所有能集結起來的人馬都撤向了海爾姆深谷的要塞里,余下的人都潰散了。伊奧梅爾在哪里?告訴他,前方已經無望,他該搶在艾森加德的惡狼抵達埃多拉斯之前趕回那里。”
希奧頓認得這個人,只不過他一開始并未出聲,而是隱藏在衛士之后。這是,他催馬上前。“克奧爾!過來,站在我面前。”他說,“我在這里,埃奧爾一族的最后一支軍隊出征了,絕不會不戰而歸。”
克奧爾精神一振,疲憊盡接消失了。他滿臉歡喜地挺直了身子,然后單膝跪下,將那柄已經砍出缺口的劍雙手奉上。“下令吧,陛下!”他喊道,“并且,請原諒我!我以為——”
“你以為我留在美度賽爾德,佝僂得像一顆被隆冬大雪壓彎的老樹。當你奔赴戰場之時,我確實是那樣的,但有一股西風搖撼了那棵樹的枝干,讓我擺脫了惡毒的咒語。”希奧頓說,“給克奧爾換一匹新馬,我們去馳援埃肯布蘭德!”
但甘道夫阻止了希奧頓的命令,老巫師朝北凝望艾森加德,又朝西望著落日,萊戈拉斯不明白甘道夫在做什么。不僅是他,就連游俠和費恩都不清楚甘道夫看到了什么。“快走,希奧頓。”他說,“快去海爾姆深谷!別去艾森河渡口了,也別在平原上逗留!我必須暫時離開你,捷影必須載著我去辦一件急事。”
老巫師轉向阿拉貢和國王的近衛軍,他喊道,“在我回來以前,保護好馬克之王。在海爾姆關口那里等我!再會!”
甘道夫并未解釋得太多,但海爾姆深谷卻是一個好去處,那里曾經挽救過洛汗王國的國運,此時,那些婦孺都已經轉移了過去。可問題是,峽谷中并無其他出路,希奧頓帶著洛汗驃騎去了那里,恐怕將會面臨一場屠殺。因此,甘道夫想要引入另外一股力量來改變局勢。
“第五天曙光初現之際,我將歸來!”他說完之后,就向捷影輕聲吩咐了一句,駿馬像是離弦之箭一般疾馳而去,等到眾人的目光追過去之后,老巫師已然如同夕陽下的一道銀光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眾人大為不解,尤其是洛希爾人。但希奧頓還是同意了甘道夫的提議,即便老巫師不曾解釋過什么,但灰袍漫游者數次拯救了洛汗,這一次也一樣。
大隊人馬轉離通往艾森河渡口的路,折往向南,直到夜幕時分,他們才抵達了西伏爾德山谷幾里格開外的地方。山谷的遠端有一座青翠的寬谷,從這寬谷又延伸出一條狹窄的裂谷,直直插入山嶺之中。這座深谷是從晶輝洞的出口到號角巖之間深谷溪流過狹的那段長的峽谷,在三峰山的陰影下,從北曲折的像山中延伸,越是深入,就越陡峭也越狹窄,直至夾在了南北兩側幽谷巨塔般高聳的峭壁之間。
由于晶輝洞和深谷的存在使得此地成為了一個理想的防守處。山谷外圍被海爾姆護墻與墻下的溝壑保護著,在高墻后面的是偉大的堡壘號角堡,有一條長長的斜坡從海爾姆護墻之后伸到號角堡的大門。
從剛鐸建立以來,杜內丹人就在晶輝洞出口的山谷中建立了防御工事,蘇斯堡建造于剛鐸的鼎盛時期,據說海上來的君王接住巨人之手興建了這座堡壘。在剛鐸宰相將將卡倫納松贈送給了埃奧爾和他的族人之后,這里就變成了洛希爾人在西部的一個營地,被用來守衛洛汗隘口。
第三紀元2758年,由于黑蠻地人占領洛汗,洛汗王“錘手”海爾姆帶領尚未被殺或被俘的洛希爾人逃往深谷,到蘇斯堡避難,度過了漫長冬季,海爾姆深谷得名于此。那座堡壘在那時被命名為“號角堡”,因為只要海爾姆王吹響一聲號角,后方的深谷便會發出巨大的聲響,聲震山谷,仿佛有早被遺忘的千軍萬馬從山嶺底下的無數洞穴沖出來殺向戰場,敵人聽到此聲都會逃之夭夭。
在過去,剛鐸人還從號角堡筑了一道直抵南側峭壁的防御石墻,扼守窄谷的入口,墻下修了一個寬大的涵洞,從深谷溪中流出。這溪流現實繞過號角堡所在的號角巖底,再經由一條溝渠從一片開闊的扇形綠地中穿過,就這樣從海爾姆關口平緩地流下,流至海爾姆護墻后在降入海爾姆深谷的寬谷處,最后再流出去,進入西伏爾德山谷。此時,馬克邊境上的西伏爾德的領主埃肯布蘭德,就住在海爾姆關口的號角堡中,戰爭的威脅令時局逐漸黑暗險惡,埃肯布蘭德十分明智地修補了石墻,加強了要塞。
先鋒部隊還未抵達寬谷口的時候,先行的斥候便已經呼喊了起來,并且吹響了號角。羽箭從黑暗中呼嘯著飛來,尤為斥候飛快折返,報告谷中已經來了許多惡狼騎兵,另外,還有大隊的奧克和野人正從艾森加德渡口向南趕來,看樣子是向海爾姆深谷來的。
能做出這樣判斷的人之后佞舌了,十分熟悉洛汗驃騎的他向薩茹曼提議,派遣軍隊來到海爾姆深谷,因為他判斷希奧頓一定會來這里。
“我們發現許多自己人在逃亡深谷的途中被殺了。”斥候報告說,“我們也遇到了一些被打散的小隊人馬,四處奔逃,無人領導。似乎沒人知道埃肯布蘭德的下落,他若是還沒陣亡,很可能就會在抵達海爾姆深谷之前被追兵趕上。”
“沒人看的甘道夫嗎?”希奧頓問道。
“有的,陛下。有許多人看的一個騎馬得白袍老頭,就像一陣風似的在草原上東奔西跑,有些人認為那是薩茹曼。據說,他在天黑之前就去了艾森加德,還有人說稍早的時候看見了佞舌,正跟一幫奧克朝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