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玉窟之內只留下兩個人時,段毅的態度也由之前的緊繃變得放松許多。
搖了搖雙臂,轉動因為過于寒冷的環境而微有些僵硬的頸部,發出咔咔的脆響。
“你究竟是什么人?又是從何處得來的七日絕命散的信息?”
雖然雙眼被黑布遮住,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不過段毅還是能夠敏銳的感覺到不遠處那個女人隱藏在話鋒之下的殺機。
像是一個蠢蠢欲動的獵手,很想出擊,卻又顧忌著什么,不敢動作。
“我早已經說過了,我叫段毅,受到金鼎派白希文的囑托,找你來討要七日絕命散的。
在下已經坦誠相見,絕無隱瞞,莫非月宮主還要謊言欺騙,推脫沒有嗎?”
段毅語氣溫吞,像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不過字字句句鏗鏘有力,似乎在警告月碧云,不要有一些不要有的想法。
“當初拜月宮的老宮主武功高強,若不是用了毒,單憑你和曲東流,不可能是她的對手。
不巧的是,不久前金鼎派發生一場巨變,白希文得知了金鼎派前掌門的死因有疑,恐怕也是被人下毒致死,而且那種毒藥便是七日絕命散。
我們懷疑給金鼎派前掌門下毒的便是曲東流,而拜月宮前宮主中毒的某些特征和七日絕命散相似,所以想要討要一些以作驗證,僅此而已,絕無惡意。
月宮主,這毒藥應該便是曲東流交給你的吧?”
月碧云越發驚奇,靜心收攝體內散流如霏雨的真氣,同時冷聲道,
“段毅,你知道的很多啊,不過就連我拜月宮的一眾弟子都不知這等隱秘,你又是從何處知曉的呢?莫非是曲東流親自告訴你的?”
月碧云所學明玉真氣已經凝聚于一處,掌心泛著若有若無的晶亮之色,已經半步凝元的修為配合明玉神功,縱然是巔峰時期的曲東流也要鄭重以待,段毅當然也不敢大意。
下毒謀害自己的師長,背叛門派,企圖自立,樁樁件件都是大逆不道之事,尤其是毒害師長這一條,若是流傳江湖,勢必會成為人人喊打的對象。
當初她做這件事,一共也只有幾個人知道罷了,而下毒的那兩個女弟子,也早已經被她暗中除掉,天下除了她,曲東流,還有顏素素本人,再無第四個人知曉才對。
不,月碧云知道還有一個人是知道這件事的,當初顏素素殺出重圍,還跟著一個女弟子,乃是顏素素的死忠,也是她曾最喜歡的一個師妹,她叫月嬌奴。
正因為月嬌奴和白希文的關系,她認識了曲東流,進而激發了奪取拜月宮的野心,也只有她,才能將顏素素中毒的所有特征了然于胸。
所以要么是段毅,要么是白希文,一定和月嬌奴有所關聯。
段毅既然來了,對于月碧云的表現早有預料,不著痕跡的退后數步,低聲道,
“月嬌奴在逃出拜月宮后,曾到金鼎派去尋過白希文,想要求他殺了你和曲東流,為拜月宮報仇,這些都是當時月嬌奴透露的,后來白希文告訴我的,我知道的并不多。
只不過你應該也了解白希文的性格,金鼎派對他來說重于一切,當然不可能答應這個請求。
后來月嬌奴便失望離去,聽說去尋找什么拜月宮前宮主的老朋友,發誓報仇,此后不知蹤跡。
我想說的是,白希文也好,我也好,和拜月宮并無牽扯聯系,也無異于糾結你們拜月宮的事情。
我們只要對付曲東流,為的是金鼎派前掌門報仇罷了,希望月宮主明鑒。”
他這一番解釋倒也說得通,而且將月嬌奴給拋出來,幾分真,幾分假,倒是打消了月碧云的不少疑心,她猜測也是如此。
畢竟當初白希文便對月嬌奴窮追不舍,而且若不是白希文暗中出手相助,單憑月嬌奴自己想要殺出重圍,萬不可能。
不過,月碧云還在猶豫,在白希文和曲東流之間猶豫。
選擇曲東流,那么拜月宮是肯定保不住的,今后或許會成為一個傀儡夫人,也許能榮華一生,也許在某一天便會悄悄死去,被人遺忘,曲東流什么都做得出來的。
選擇白希文,也許能比保住拜月宮,完成自己的心愿和志向,也許會被秋后算賬,將來白希文頂不住月嬌奴的枕頭風,恐怕下場也好不到哪去。
總之兩方都是一半一半,正因為利弊各半,難以確準,所以才顯得猶豫不決。
這就是女人的一個弱點,往往不如男人來的決斷,所以自古以來當家作主,作為一方之雄的都是男人,天性往往決定了社會定位。
段毅靜靜等待月碧云做決定,并不著急,而且似乎篤定月碧云回答應下來。
按照他的分析,月碧云可以說是一個極有野心的人,當初在拜月宮是個小小弟子的時候,就敢勾搭曲東流一起造反。
現在身份地位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又豈會任由到手的一切又失去呢?
一切的關鍵便在于拜月宮,她跟著曲東流,兩派合并乃是必然,拜月宮消失也是必然。
而若是和白希文合作,是有一大半的可能性保住拜月宮的。
就是這一點可能性,月碧云心中的天平會漸漸傾斜,因為她的骨子里是有賭徒的性子的。
當初既然敢賭一把,為什么現在不敢?
人心說簡單不簡單,說復雜也不復雜,關鍵就在于能不能抓得住脈絡。
而段毅從自己的觀察,月嬌奴對他的訴說,對于月碧云已經有了一個了解,自認為是不會看錯的。
果然,過了一會兒,月碧云終于想通個中關竅,緩緩散去凝聚的真氣,眼神堅定,看著段毅重新變作淡漠的神情說道,
“你的運氣不錯,這份毒藥的確還存留一些,具體叫什么我不知道,不過七日絕命散應該是很符合的。
這種毒藥無色無味,連服七日,就連大羅神仙也難救。
等你出得這玉窟,我會讓冰云給你送去,也希望你們能盡早將曲東流拿下。
還有,我不希望外面傳出什么風言風語,希望你們能記住這一點。”
段毅心中大石落地,沖著月碧云呼吸的方向拱了拱手,連道不敢亂說話。
月碧云發出一聲清越的長嘯,不多時在外守衛的三女便魚躍而入,看到窟內兩人安然無恙,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