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電影學院門口。
這是莫奕這輩子第一次來這里，哪怕這具身體在這個地方生活了四年時間，對他來說還是陌生的。
看著里邊來來往往大學生們，莫奕心中忽然涌起一種自己已經年老的感覺。
他也曾是少年呀！
莫奕來到文學系大樓，問清楚曹寶平老師在那個辦公司。敲了敲門。
“請進。”屋內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常年教書的老師聲音都不是特別清澈。
莫奕推開了門，曹寶平正坐在椅子上吸煙，桌子上的煙灰缸塞得滿滿當當的，空氣嗆人的厲害。
“老曹老師，煙癮還這么大呀！”莫奕笑著問道。
“你小子給我把那個老字去掉。”
當初課堂上交鋒以后，莫奕一直喊他老曹老師，曹寶平喊莫奕小子。
“行行行，老曹老師。”莫奕根本沒有答應。
不知道是不是那場夢的原因？莫奕看著這一些都很熟悉，對曹寶平也很熟悉，沒有什么隔閡。
“給。”曹寶平把桌子上的煙盒扔給莫奕。
“還是中華。”日里他可舍不得買這么貴的煙，都是七塊錢一盒的紅塔山。
“最近還看文學嗎？”當初被曹寶平課上抓住以后，莫奕私下沒少看文學著作，第一是為了泡到文學系的那個姑娘，其次，是防止曹保平上課再次點到他尷尬。
莫奕搖了搖頭，都是混影視圈兒的，搞什么文學呀。
曹寶平也沒有太在意，從桌子抽屜里拿出劇本。
“雖然說是部電影的男一號，戲份不算很多。你都混成馮曉剛電影中去了，該不會看不上我這種小制作吧？”
“您老就別拿我打趣了，我就是一個小演員。還沒演過什么男一號呢。”莫奕笑著走上前，拿起劇本。
劇本外寫著五個大字：
“李米的遭遇。”
莫奕看著這個古怪的片名，完全不知道到底講了什么故事，翻開劇本，坐在沙發上仔仔細細的讀了起來。
別看曹寶平只是北電的一個教書先生，卻在圈兒里也是一個敢寫敢說話的正派電影人，最開始拍光榮的憤怒時，修改審批意見達到二十幾條，就是因為它是一部反映村霸與官員互相勾結的電影。
咱們的曹老師改了，可他想要表達的觀點卻一個都沒有改。
就是這么硬氣，就是這么尿性。
故事不長，莫奕反復看了兩遍，終于緩緩的抬起頭，這個悲劇太悲劇，也太巧合，把小人物悲慘命運像線條一般勾勒的清清楚楚。
那種生活在社會底層無能為力的無奈。
莫奕太熟悉了。
“怎么樣。”曹寶平得意洋洋的看著莫奕，這個故事他準備了很長時間，現在的表情倒有些炫耀。“演嗎？”
“演。”
“你知道我的要求很高的。”
要是延期電影，就不能論交情。一個是導演，一個是演員，在片場該打就打，該罵就罵。曹寶平可不給莫奕留面子。
“那又怎么樣！”莫奕也挑了挑眉，他也不差。
“那份就是你的劇本兒啦！好好琢磨角色。”
在片中莫奕要扮演的可是一個毒販，算是反面角色吧。
“還有，你一個大男人臉上怎么一點兒都不黑呀？頭發倒是挺短的，再剃短點。”
曹寶平躺在椅子上，仔細端詳著莫奕，細節還需要不斷完善。
起身走到莫奕身邊，“到時候再給你太陽穴這邊兒做一道傷疤。看著就兇狠了。”
“咱們這部戲都有誰主演呀？”莫奕問道。
“除了你，還有一個女主演。”
“誰？”
“周訓。”
周訓莫奕認識啊，就是在去年金馬獎上，他去死乞白賴爭最佳新人獎。周訓輕輕松松的拿下了金馬影后，好像還提名金像女配，這些都不重要，早在2000年她就憑借電影蘇州河拿下巴黎國際電影節最佳女主角。
年少成名，圈兒里公認的會演戲。
莫奕認識人家，可周訓并不認識莫奕啊。
“也不要太有壓力。”曹寶平安慰莫奕說道，“這部電影基本上是女主角的獨角戲，和她交不了幾次手的。”
這是什么意思！
莫奕瞪大眼睛問道：“老曹老師，你是說我比不上她？”
“要是能比得上早干嘛去了？連個新人獎都拿不到。”
曹寶平吐槽起來根本不留余地。
莫奕還無話可說，事實本來就是如此。
“走了走了。”
莫奕氣呼呼的拿起劇本，起身離開。
“把時間留出來，過幾天要去云南了。”曹寶平在身后喊道。
莫奕背對著揮了揮手表示他聽到了。
直到莫奕走了，曹寶平這才露出開心的笑容。能讓莫奕吃癟，還是那種無可還擊的。
真爽。
曹寶平和莫奕的關系有點像忘年交，嘴上都愛占對方的便宜。
莫奕走出北電，正好可以去中戲看看王歐在干嘛。
給王歐發去短信，知道了具體在哪個教室上課，晃晃悠悠的又到了中戲。
不得不說，有國家支持的學校規模就是大。
北京電影學院主要以電影特色為主。而中央戲劇學院，更多是戲劇舞臺劇表演，學校方向不一樣，能看出學校氛圍也是不一樣的。
偷偷摸摸走到王歐上課的地方。快到畢業的時間，教室里坐的人都很少。
莫奕記得王歐說過他們班有三十來個學生，但現在看去教室里坐只坐著不到十個人。
本來就是進修班，管理也沒有大學生那么嚴厲。
來這里上課的都是一邊演的戲一邊上課。如果戲份實在密集或趕不過來，直接請假不來了。
現在是上午最后一節課，老師講的什么內容莫奕聽不清，看王歐好像看上去悶悶不樂的樣子。
下課后王歐還在收拾，莫奕走到身邊，把閆尼的簽名照放在桌子上。
“算了。”王歐的聲音有些沮喪。“那個同學請假不來，可能以后也不來了。”
“沒畢業就能先跑了。”這個操作莫奕有些看不懂。
“人家來就是為了學一點兒演技，快畢業也接到了一部電視劇。等到考試時候直接來考試就行了。”
他們班沒有來的同學大多都是這種。
“怎么心中有些沮喪啊。”莫奕拍了拍王歐的肩膀安慰道。
王歐靠在莫奕的胸前，眼神失落的說道：“我現在什么戲約都接不到。”
前幾天剛好舉辦模特大賽，以前公司的佩佩獲得了亞軍，好像還要步入國際。王歐看的有些妒忌，如果她一直留在模特圈兒，絕對比佩佩更優秀。
“好了好了。”莫奕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只能拍著王歐的肩膀不停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