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若拉快速從抽屜中翻出以前的軍部委任狀,拿在手里認真看了許久,唇角慢慢揚起好看的弧度。
照片上的自己把金橙色的秀發都往后去梳,扎了一個簡單的馬尾發型,露出所有的額頭和臉頰,一整張面部都映在一寸照片上面。
而且那個時候的自己,或者說每一位天界的戰士,都經歷過大大小小一場又一場殘酷的戰爭,直白去講,從戰爭中走來的人,誰沒有經歷過戰友死在自己身邊的悲劇呢。
入目所見盡是卡勒特的暴行,是彈片硝煙混雜著尸體的血腥,父母生養二十載,上了戰場后或許只要幾分鐘就戛然而止。
心志再怎么堅強的人,也會在炮火和鮮血中一點一點磨平高昂的精氣神,浮現出疲憊和麻木,眼底甚至是死一般的無光暗淡。
奧若拉回憶,沙暴行動的發生時間還在首席宮女馬琳閣下去往阿拉德大陸求援之前,最高祭祀貝雷安已經過勞而死,使徒安圖恩盤踞在斯曼工業基地,切斷了電能,諾斯匹斯的貴族們目光短淺,擁兵自重。
那個時候的根特大陸完全看不到希望可言,也找不到明天的意義,所有戰士都是依靠著血脈中流淌的驕傲,還有活命的本能才勉強堅持下去。
所以委任狀上面的自己,第一眼看上去毫無光彩可言,氣色黯淡如灰,眼睛里沒有多少因為晉升職位而高興的光芒,只有仔細端詳,才能發現她有著姣好的五官曲線。
直到,首席宮女馬琳閣下在阿拉德大陸求援,帶回了以大將軍為首的冒險家隊伍。
希望的曙光,才漸漸在所有人陰沉灰暗的心中點亮。
“沒想到還有這么一回事,我的跨體系晉升原來是大將軍推薦的。”奧若拉喃喃低語,直接放下電話筒,心里面涌現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她晉升為前線督戰官之后,的確發揮出了自己的才能,接下來又指揮了數場非常漂亮的戰斗,有效的摧毀了卡勒特組織的有生力量,減少了第七帝國的人員和財產損失。
一直到……
總司令杰克特聽到電話里傳來“嘟嘟”掛斷后的忙線聲,那張即使滿頭白發也很有老男人英俊感的臉龐浮現幾分無奈,把話筒歸于原位,往后坐回靠椅,戴上一副老花鏡。
年紀畢竟是大了,眼睛有些不太好使了。
沒幾分鐘,杰克特放下文件,揉了幾下有皺紋的額頭。
辦公室門口,一身颯爽軍裝,身姿迷人,頭上戴著紅白牛仔帽的麗貝卡出現在那里,手里還拿著一個包裝精美的茶葉罐,揶揄問道:
“您這是怎么了,又和誰吵架了么,怎么愁眉苦臉的。”
麗貝卡示意了一下手里的茶葉罐,給你的茶葉,來自神界的高級品,我從藍鷹運輸團露德米拉那里拿的,帶來給你嘗一嘗。
“沒事,謝謝你。”看到寶貝女兒來看望自己,杰克特皺起的眉頭一下子就舒展開來,臉龐露出笑容,工作壓力也煙消云散。
只要寶貝女兒在,有什么困難是不能克服的呢。
“麗貝卡,你記得奧若拉么。”
他和軍醫塞琳娜·喬瑟夫是相識多年的老朋友,兩人有著過命的交情,所以關于老友的女兒奧若拉,當初他其實有多注意她幾分。
“認識,但不記得,怎么了。”麗貝卡隨口回道。
因為父親老朋友的關系,她的確是認識奧若拉的,至于記得一詞,父親指的應該是很久遠的過去,但她當初從無法地帶掉到阿拉德大陸去了,完全不認識奧若拉,所以也就談不上記得了。
印象中,她認識奧若拉的時間差不多也就是和父親重歸于好的時間,兩人屬于那種由于父輩是好友,所以自然而然的認識了,關系不差,但也比不上她和露德米拉姐姐那種親密。
杰克特怔了一下,老男人忍不住自責起來,嗓音愈發柔和:
“是我疏忽了……她在阿拉德大陸治療精神疾病,剛才給我打電話,問我當初她跨體系晉升的事情,我說是夜林推薦的你,然后我簽的委任書。”
他看到麗貝卡似乎有些興趣,就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懷著愧疚的老父親心態,始終想要補償些什么,很樂意能有一個和女兒聊得來的話題。
講完開頭之后,杰克特提起夜林欣賞奧若拉的指揮才能,推薦她成為前線軍官,而自己的養子烏恩·萊奧尼爾在初審的時候則給出了不同的意見,認為奧若拉的精神狀態出現問題,在前線戰場可能有意外發生。
后來出于種種原因,他還是采納了夜林的推薦,任命奧若拉為某一支部隊的前線督戰官。
“然后呢。”麗貝卡找了個一次性紙杯,從辦公室的飲水機接了一杯熱水,然后捏了一小撮茶葉放進去,看的杰克特一陣心疼。
好茶葉不能這么泡,太浪費了。
他接著回憶,奧若拉的確展現出了十分優秀的指揮才能,但是她的心理疾病也漸漸的表現了出來。
在戰場上,醫療兵出身的奧若拉有逐一掃描和尋找負傷兵員的習慣,若發現有傷員未能撤離,則在找到該名傷員之前拒絕撤離。
換句話說,奧若拉奉行著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的個人行事準則。
她的這種強迫癥表現出了極為負責任的軍官態度,深受士兵們擁護和愛戴,但是也帶來了許多麻煩,比如說她的上級軍官或者軍部根據現實戰況,命令她迅速轉移戰場,其中包含戰略性撤退或者支援別的戰場,奧若拉就會抗命。
她一定要在找到所有人的情況下,哪怕是尸體也要確定出來,否則絕對不肯撤離。
因此她不止一次違背上級的命令,哪怕給她電話打爆了也不聽,哪怕上級軍官就站在她面前,大聲命令她撤離,奧若拉依然置之不理,公然抗命,妥妥的下克上,一度把上級軍官氣的臉色鐵青,大喊要把她送上軍事法庭。
這種對部下負責任的態度讓人欣賞,但是戰場局勢瞬息萬變,牽一發而動全身,奧若拉的抗命很有可能造成更為嚴峻的問題。
杰克特沏了一壺茶,說道:“如果不是正值用人之際,以及她的才能非常耀眼,奧若拉應該被關在監獄里面,或者被卸職回家。”
即使如此,在戰爭結束之后,軍部認為她自身問題一直存在,能理解她的想法,但下克上的抗命行為要不得,于是奧若拉就被放置了冷板凳,很長一段時間得不到晉升,一直到艾麗婕陛下成立協戰師特別作戰部門。
“原來如此。”麗貝卡對這位“親戚家的朋友”,有了更多的了解。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奧若拉違抗軍令都不是一次兩次,這的確是個嚴重的問題,需要治療。
“麗貝卡,你認為夜林和烏恩,誰做的對。”
夜林推薦她成為督戰官,烏恩建議她先治療精神問題。
“都做的對。”麗貝卡隨口回道。
事情往往沒有絕對的對與錯,兩種不同的建議,要分別從他們的角度去思考和理解。
如果非要分一個對與錯,那要去問當事人奧若拉,站在她的角度,她的位置,那個時候的她是更愿意去前線,還是治療自己。
“你說的沒錯,希望她在阿拉德大陸能得到很好的治療,畢竟整個協戰師部門還需要她來領導。”杰克特感慨了幾句,然后便結束了關于奧若拉的話題,隨后看向正在喝茶的麗貝卡。
他很慶幸,經歷過父親無情,母親逝去,自己一個人墜落異國他鄉,那么多悲劇事件的麗貝卡,心理和身體方面都還很健康。
感受到來自父親的目光,麗貝卡當即放下一次性紙杯,平靜道:“沒什么事的話,那我先走了。”
不管是小時候在無法地帶,還是現在,麗貝卡一直都不太喜歡和杰克特獨處,可能是父親那種軍人以及大人的感覺太重了,在他面前,自己不自覺的就變成一位要被管教的小孩。
她問過自己的一些朋友,然后意外得到了差不多相同的答案,在正常的家庭環境中,教育孩子需要夫妻雙方唱出紅臉白臉,剛柔并濟,其中父親往往扮演著嚴厲的角色,這就使得孩子的心里形成固定的害怕印象。
杰克特本能的想要和女兒多說一說話,盡管他和麗貝卡已經恢復了父女關系,不像以前那樣冷漠如冰,但是這么多年來未能盡到的父親責任,他心底的愧疚感像是一個無底黑洞,無論做出怎樣的補償都填不滿。
不過軍部方面還有要事處理,麗貝卡也有自己的工作,女兒都是成年人了,沒什么好說道的。
最后,杰克特還是找到話題主動開口了,不自覺擺出一副像是捏著鼻子艱難吃下某種惡劣食物的僵硬表情,就差翻白眼了,生硬道:
“你和夜林打算什么時候結婚,又什么時候讓我抱一個孫子孫女。”
他自從結識了夜林之后,一直把對方當成忘年交的關系,兩人互相之間頗對胃口,若不是年齡差距實在太大,都想結拜一下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后來夜林告訴了他關于女兒麗貝卡的消息,也一直在為他們父女倆能重歸于好而努力,這份恩情他記在心里,沒齒難忘,十分感激。
甚至于夜林如果讓他喊一聲“哥”,他也毫不猶豫。
可是沒想到,被自己視若忘年交,兄弟,恩人的夜林,一轉眼就成了他的女婿。
身為女兒的麗貝卡聽到后下意識就略感煩躁,不喜歡這種長輩們的經典語錄,結婚,工作,孩子,永遠繞不開的幾個話題,似乎這是后輩們天然的使命,必須完成的任務。
她本想不搭理他,轉身就走,離開這里,可是目光卻突然一怔,看到了父親那滿頭的白發,雖然難得的沒有脫發危機,還像年輕時一樣濃密,但是那種灰白的顏色像是粉刷后又剝落的墻灰,無聲訴說著衰老的痕跡。
父親杰克特,已經有七十歲了。
他看起來精氣神還很足,說話嗓音洪亮,行動自如,面貌也打理的一絲不茍,如果把頭發染黑,看起來或許只有四五十歲,會顯年輕。
但是他的額頭已經有明顯的皺紋,皮膚也呈現出一種淡淡暗沉的氣色,他的手掌不像年輕人一樣血肉豐盈,光滑有力,指節和骨頭的痕跡很明顯,那是躲不過去的衰老。
作為一位親自上戰場的軍人,杰克特身上有不少暗傷,早就傷了身體本源,如果不是夜林給父親送過具有生命力量的補品,一位七十歲且傷痕累累的老人,現在恐怕早就老態龍鐘,垂垂腐朽。
而且父親不是厲害的修煉者,他終究有一天會完全老去。
麗貝卡頓了幾秒鐘,看著父親的白發,點了點頭后,正面回應了他的詢問,道:“我會和他好好商量的。”
協戰師駐地。
奧若拉沒想到自己發病了,她不久前才從雷米迪亞大圣堂那邊離開,大主教閣下的聲音有溫暖的力量,月娜還有兩位神官都對她很好,像是朋友一般閑聊許久,還給她使用了安神靜心的庇護魔法,說是能維持一周。
現在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情緒不太正常,安定心神的魔法失去了效果。
她用力看著擺在桌上的紙質文件,茶杯,電腦等等,都不夠整齊,于是微微咬著潔白的貝齒,將其收集起來重新進行擺放。
每一根筆,每一張紙,都有其應該在的位置。
辦公室的窗簾是兩塊,可以分別往左右去拉,左邊的窗簾要比右邊的多拉開一些,不夠對稱,奧若拉擺弄起窗簾,一點一點小心拉動。
木地板的天然花紋沒有規律,奧若拉眼睛里面浮現暴躁的情緒,想要把地板全部拆了全部更換。
辦公室的一切她都不滿意,辦公室外的一切她也不滿意,她自己甚至不知道怎么樣才能滿意,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的諸多想法根本沒有必要。
“咚咚”
兩下敲門聲傳來后,拉斐爾推門進來,笑道:
“奧若拉,不久后要進行的軍部演習,你們協戰師作為新成立的部門是第一次參加,要和我們互相配合,協同作戰,我們來找你提前討論一下。”
拉斐爾身后,還站著一位容貌秀麗脫俗,身材高挑,腦后束扎著一根超長麻花辮的年輕女性,那根麻花辮兼具柔美與動感,對方是特殊作戰部隊“戰爭女神”的負責人。
拉斐爾喜歡稱呼對方“鴨鴨”,或者“小芙”,小芙來自首席宮女馬琳的家族,是一位出色的戰士。
奧若拉沒有回答,而是低頭使勁盯著拉斐爾的腳,對方的腳踩在長方形的木質地板上面,而且是踩在兩塊木板中間的縫隙位置,但是很不巧合,她踩的位置并不是正中央,沒有形成左右均分的情況,要往左邊偏一些。
不均勻,好難受……奧若拉滿腦子掙扎,想把她的腳給挪到正中央。
“呃……”
拉斐爾呆了呆,小心翼翼看著她那種躁動不安的眼神,然后順著她的目光找到落點,完全不理解對方為什么要看自己的腳,她又不是夜林。
還是說,協戰師的辦公室有不能左腳先進門的傳統。
編輯找我談話了,說我這本書那啥的情況非常嚴重,必須整改,如果不整改,就要屏蔽這本書了。
編輯還貼心給我發來了要整改的地方,差不多一共五百多章要修改的地方……emmm,我看了下,作家的話基本全部掛掉,有的只是一句話的擦邊,也需要修改,這也表示了審核真的是把我這本書逐字逐句給逮捕了。
所以請一天假,我得修改了,再不改書都要沒了。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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