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絢爛的光芒已經被黑暗吞噬,太初之海重歸“平靜”,一如往常,雷霆閃爍,怒濤澎湃,似乎什么都沒有變化。
夜林凝望著青白玉石生命體遠去的方向,確定那一縷殘魂已經完全消亡了,他剛才也是順勢在釣魚,總覺得域外之主什么都沒有留下,死的太干凈,這件事有些奇怪。
理論上域外之主的一角是抵擋不住眾神的協力一擊,但……夜林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也可能是他被終末之主的不死不滅給整的精神不正常了,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所以他如了青白玉石生命體的愿,放祂離開鏡像世界,也是順帶看看域外之主會不會趁此機會寄生在對方身上,另謀不軌。
“我們其實已經死了。”那位渾身密布著金色紋路,雙眸好似太陽的男子惋惜輕嘆,道:
“我們的神體早就已經毀滅,靈魂也已經消亡,所謂執念,印記,就像是人類用紙筆寫下的遺書,遺書承載著我們的情緒和不甘,但是書寫遺書的人,早就已經不見了。”
話音嘆息著落下的時候,祂太陽般璀璨的眸子暗淡了許多,太初之海賦予的神境力量在緩緩衰退,從祂的身體里一絲一絲的抽離,正在跌落神的禁忌領域。
一頁遺書如何成神,一縷殘念又怎么夠資格渡過最后一劫,殘念并非本體,在性質上截然不同。
眾神神色間皆是苦澀,滿心遺憾,然后又頗為羨慕的看向瑪爾,現在只有他保存著比較完好的靈魂,他擁有成神的最低門檻,故而可以想象,瑪爾渡過最后一劫之后,將成就他們渴求的神境之位。
妖魔王摩奇亞呵呵笑了笑,神色卻滿是蕭索,“老東西,我們明爭暗斗了近兩千年,最終的勝者還是你。”
瑪爾的靈魂體站直了腰身,然后雙手尊敬作揖,向著力量正在衰退的眾神們彎腰致意,他能順利渡過幾乎將死的劫難,成就神位,和祂們的傾力援助有不可分割的關系,這一拜之禮是必須的禮。
“諸位,我會記得你們,一直記得。”瑪爾心有許多悲切,縱然他接下來成就輝煌的神位,也對太初之海的狀況無可奈何。
神境也并非全知全能。
在神界有一個非常具有浪漫感的說法,只要記得對方的名字,一直記得,不忘記,對方在某種意義上就不會真正的死去。
可是記憶終究只是一段記憶,不是有著自主意識的個體,凝固在記憶中的影像就像一本書,每次翻開閱讀或許都會新的感受,卻不會再有新的結局出現。
“你快走吧,靈魂體在太初之海不宜久留。”古老的精靈芙洛點了點頭,眼底也閃過一絲羨慕。
眾神和夜林已經更加仔細的看過了,瑪爾的靈魂體已經通透無瑕,不存在隱藏的寄生體,
夜林操縱空間權能將瑪爾送出,伴隨著又一次巨大的潮汐,瑪爾的光芒漸漸消失在視野之中,眾神知曉,一位成神者就此誕生了。
瑪爾的靈魂順著潮汐落向時間長河,虛幻的河水蘊藏著無盡之數的星辰,自古至今都不曾干涸,映照著一幕幕巨大的世界輪廓,那些都是年代古老的文明,有的已經走向了覆滅,只有“過去”記住了他們。
他的神體在重新凝聚,先化出骨頭,接著蔓延出經脈血管,神秘的力量豐盈出血肉,瑪爾在時間長河中獲得了重生。
這是最后一步,也是關鍵的最后一劫。
瑪爾神智略微茫然,忽然闖入了一個未知的世界,他看到了時間的符文密密麻麻,宛若宇宙繁星彼此拉近了距離,億萬種光輝燦爛交織,恢宏壯闊,形成一道綿延無限的結界,一眼望去,完全看不到盡頭。
一尊巨大的獅子頭在那里宛若高山大岳,仿佛自古存在,身旁流動著星河,許多可怕的景象在破滅又在誕生,祂往瑪爾的方向投去一雙冰冷的眸光,仿佛兩把能劃開蒼穹的璀璨天刀,恐怖無比。
“是一位成神者……是夜林那孫子的那位師父?呵呵,你還不錯,以后你可以喊我長輩。”
無盡之伊米爾故意占了一下身份便宜,然后收回可怕的目光,繼續鎮守時間長河,任由瑪爾下游。
“時光之力在猛烈的沖刷我,我的神體在腐朽,我的靈魂要被撕碎成無數份。”瑪爾無比凝重,不敢大意,將自身狀態提升至巔峰,五行之力庇護自身不朽,隨著時間長河沖向下游。
瑪爾竭力對抗成神路最后一劫,小心萬分,仍然出現了數次致命的危險,他的神體先是布滿皺紋和老人斑,接著腐朽成了一搓灰燼。
他的靈魂之光黯淡到近乎熄滅,腦海的思維猶如灌滿了黏稠的膠水,每一個念頭都沉重晦澀,連最簡單的思考都要耗費巨大的體力。
“即使是眾神,也在時間之中,我似乎未能超脫,眾神亦是……”瑪爾全力對抗,當一個巨大的文明虛影砸過來的時候,他好不容易凝聚的神體瞳孔驟然收縮。
古泰拉!
十二人造神與偉大的意志爆發神戰的那段時間,古泰拉能夠接觸到禁忌領域的繁榮文明,科技文明的代表世界,在慘烈的神之一戰之后化為塵埃,近乎斷絕。
“糟了!”瑪爾知道,從時間長河順流而下時經常會撞見一些文明的虛影,皆都擁有磅礴的偉力,是最后一劫的一部分。
達成無所不及,無所不在,成就神境這一步是必須的。
現在他的狀態很不好,力量耗費到了極限,魔力和靈魂力都空乏了,只剩最后一點微渺的螢火,已經無力再抵抗文明虛影的沖撞,恐怕要殞落于最后一劫。
忽然之間,瑪爾感覺到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包裹住了他,形成庇護的光芒,十分溫暖,帶著不可揣測的力量,然后一路穿破古老的文明虛影,飛快接近正確的時間。
一滴生命之水融進眉心,化為純粹的生命力滋養他枯竭的靈魂。
瑪爾明白,應該是夜林隔著無盡的時空出手了,護他最后一劫。
“昔日種下的種子,未曾想今日收獲了遠超理想的果實。”
恍惚之間,瑪爾眼中看到了因果的絲線,大部分都來自一個方向,耳朵里聽到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在喊……“瑪爾……”
瑪爾瞬間心有所感,立刻領悟到了什么,往那個地方靠攏,仿佛一位溺水者的拼命掙扎。
最后一劫的最后一步,回歸正確的時間。
神界,阿拉德大陸,他在那里開創了造福人類的黃金時代,留下了大魔法陣的奇跡,眾生感恩他的作為,于冥冥之中呼喚他的名,蔓延出了與他有關的因果線。
昔日種下的善因再次結成了善果,瑪爾通過阿拉德行星巨大的因果呼喚,在某個心靈閃光的瞬間,全力破開了時間長河的束縛,重新出現在正確的時間。
他已成神境,落在星空一處,但此刻無比虛弱,需要時間來恢復和沉淀自己的境界。
“瑪爾大人,恭喜您。”墨梅第一時間出現,為他護法。
“有勞了。”瑪爾閉上了眼睛,微渺的生命氣息在強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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