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納夏愣愣地摸了一下右臂位置的夾克衫,剛才有半塊木板猛烈飛過,衣服被撕開了一條裂口,幾乎是貼著皮膚飛過去的,產生了極為強烈的拉拽之感。
若不是冒險家在左邊及時拽了他一下,那半塊木板暴射的力量能讓他當場骨折。
納夏驚出一身冷汗,后怕不已。
他在霧嵐做記者雖然小有積蓄,但錢是世界上最不經用的東西,一次意外就能把辛苦好幾年的積蓄全部給貢獻出去。
他是右撇子,右臂骨折后就不能再寫自己的新聞稿子,只能放棄一段時間的工作去養傷。
這種私下里的額外工作,報社是不會算工傷的。
然后要付醫療費,生活費,房租,水費……一大筆支出等著他,好在神界幾乎沒有“電費”一說。
他的一個記者同事曾經邀請他喝酒,半醉半醒間笑道:“生活在霧嵐的我們就像是被獅子追趕的羊群,奔跑時一刻都不能停下來,除非死了。”
夜林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齊納斯手里的那面鏡子,橢圓形,高約一尺寬約半尺,鏡面光滑,鏡框由折翼擁抱的天使,月桂樹的枝條,豐收的麥穗,以及其它扭曲不明的符號構成,鏡框顏色整體鍍銀。
“鏡子還真有一點魔法的力量,不過這個鏡子明顯不是本體,而是一種粗劣的仿制品。”
過來的路上,記者納夏告訴他說信仰鏡子的行為在幾個月前就有痕跡了,最早就發源于貧民區。
許多生活無力的人不相信和諧,平等,約定等一系列代表美好的詞語,他們認為鏡子中倒映的世界才是真實的一切。
他們認為鏡子之中藏著真實,藏著救贖。
鏡子倒映的物品和現實世界相比都是相反的,所以真實的神界一定處處充斥著欺詐,階級,還有謊言。
“一種以前的暴戾搜捕團既視感。”夜林審視著神色冷漠的齊納斯,一邊詢問納夏:“信仰鏡子的行為沒有引起霧嵐的注意么,又有多少人信仰這塊魔鏡。”
對方膚色頗為蒼白,可能是長期營養不良的原因,身材纖瘦,也可能是營養問題,灰白色短發亂糟糟的,明顯沒有打理過,渾身上下找不出半點值錢的氣息。
“霧嵐有調查過,但沒有結果,只當是一群流浪漢的精神寄托,我理解,就像是香煙。”納夏在僵硬的氣氛中開了個小玩笑。
所有人都知道吸煙有害健康,但是煙民的數量每年都會增加,能戒掉的人則是少之又少。
“人數沒統計過,但絕對不會少。”
納夏最初也只當是一種扭曲的精神寄托,通過信仰一些奇怪的東西給自己的懶惰,不思進取找借口。
接著寄希望于不存在的未知來拯救自己,達成不勞而獲的目的。
是誰第一個相信鏡中世界的,納夏并不知曉。
可是剛剛擦肩而過的半塊木板,還有齊納斯渾身冰寒冷酷的氣息,暗藏瘋狂的眼神,全部都鮮明的昭示著自己這位同鄉身上發生了某種他不知道的巨大變化。
鏡子,真的有魔力。
齊納斯的嗓音像是許久未喝水的干啞,又帶著炫耀的傲慢,“看,納夏,我得到了神的啟示,我掌握到了只有少數人才能使用的力量。”
說著,他揮手撒下一片橘紅色的火焰,如同著火的汽油落在附近的碎木板上面,沒幾秒鐘,木板和雨布一起熊熊燃燒起來,也點燃了他那套有些臟兮兮的床褥。
“這是火,然后還有風!”齊納斯變了幾個手勢,驟然之間平地起風,火借風勢燃燒的更猛烈了,順勢點燃了附近另外幾座木板屋的屋頂,
“齊納斯,快住手,縱火罪在霧嵐是不可饒恕的大罪,你會被獵人們追殺,關到最底層的監獄,甚至處死。”納夏臉色變了,就算齊納斯獲得了一點非凡的力量,又怎么能與霧嵐所抗衡。
神界沒有律法,但是霧嵐有一套自己的規矩,所有入駐的各大勢力包括普通人都要謹記的規矩,首當其沖的第一條就是禁止戰斗。
然后戰斗的條目里囊括了神界各種力量體系,禁止縱火,禁止玩水,禁止一切魔法外用……
夜林笑了笑,妖擊隊負責的事情還真多,通緝拿人竟然也在他們的工作范圍之內。
或許可以考慮一下把妖擊隊發展成警察。
“停下吧。”夜林嗓音平靜又有些許憐憫,話音落下的剎那,猛烈燃燒的火焰就像是被扼住了死亡的喉嚨,瞬間消失的干干凈凈。
如果不是尚未燃燒充分的木板呈現黑色的木炭狀,納夏都以為這是一場幻覺。
這就是神奇的魔法啊,納夏羨慕的心情一閃而過。
即使是在地脈涌靈,天降陰陽的神界,魔法,依然只是極少數人才能操縱的高貴力量。
夜林淡淡警告齊納斯,說道:“你連基本的魔力都不知道是什么,也不會使用霧氣,更沒有良師教導,干坐一段時間就突然領悟了魔法的使用,還是多元素,奧茲瑪也沒你這么夸張。”
奧茲瑪是精靈族都要驚嘆的魔法天才,再怎么困難的魔法只要教他一遍他就能精通,且自己領悟更多使用方法,一題多解。
“你催動魔法的力量是你的生命力,頂多兩三年你就會透支掉所有生命,然后衰弱而亡,如果中途出現劇烈戰斗的狀況,生命力還會進一步縮減。”
夜林手指一點,銀色邊框的鏡子從齊納斯的手中飛了過來,半途中直接將其粉碎,然后提取出來其中一縷頗為神秘的氣息。
“這鏡子的造型我好像聽誰說過……來頭不小的。”夜林判斷這塊鏡子只是粗糙的仿制品,但因為其外形比較接近本尊,可能和本尊放置在一起過,所以擁有了一點特殊的能力。
沒想到,冷冰冰的齊納斯在看到夜林粉碎了鏡子后,蒼白無血的面孔突然開始扭曲了起來,大吼大叫著跪在地上去撿那些鏡子的碎片,不顧鋒利的邊緣能把手割傷。
“你這是在玷污神明,你憑什么扼殺我們普通人掌握魔法力量的渠道,果然鏡子的倒映是沒錯的,貪婪,自私,欺詐才是世界的本質。”
伴隨著齊納斯歇斯底里的怒火,一個個用木板搭建的簡易房屋都傳出了聲響,繼而走出一位位面色冷漠,不含感情的人。
他們有男有女,老的少的,手里全都拿著一個銀框的鏡子,一尺高半尺寬。
記者納夏一瞬間頭皮發麻,涼氣后腳跟竄到天靈蓋,那些人手中的鏡子都正對著自己和冒險家,光滑的鏡面反射著兩人的身影,邊緣銀光閃爍,像是另一個世界的囚籠,無數記者納夏和冒險家的身影層層疊疊。
“有帶相機么,這可是大新聞。”夜林回頭調侃。
雖然納夏是音樂方面的專欄記者,但只要新聞足夠轟動,管它什么欄目。
且神界目前還不存在“PS”的迷霧機械,也就是有圖有真相,拍下來的就是真實的。
“我……”納夏僵硬咧了咧嘴,不愧是冒險家,眼下這種環境都有心思開玩笑。
夜林收回目光,喝道:“還要癡迷到什么時候,醒來!”
他的神言蘊含著超凡神圣的力量,一句話喊出后到處都是“砰,啪”的清脆炸裂之聲,炸掉了所有鏡子,也驚醒了所有神色迷茫的人。
“誰給你的鏡子。”夜林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齊納斯問道。
“弗……弗瑞斯,厄運之弗瑞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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