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蒂面龐冷漠,用一種任誰都能聽得出很憤怒,又強壓下怒火的語氣,勉強說道:
“我們在幽暗島,不,在所有妖獸活躍的地方,都發現了霧之眼信徒的痕跡。”
看到芮爾和舒茉逐漸變化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巴蒂補充道:“以我的名義向尊貴的霧神起誓,絕無半點虛假的謊言。”
“是不是霧之眼在消滅妖獸?”舒茉下意識詢問更多細節,聽起來太可怕了,也太荒謬了。
一定是這樣的,霧之眼內部有一個組織名為“邁出腳步者”,由洛佩斯領導,職責方面就偏向于戰斗專員,負責處理出現在神界的妖獸。
“不是。”巴蒂深深看了舒茉一眼,繼續壓抑著怒火,道:“他們在用奇怪的方法驅使妖氣,就連妖獸都在一定程序上受他們指揮,還有奇形怪狀的化鬼,都是我們親眼所見。”
“逆星文?”芮爾低語。
這種行徑意味著什么,巴蒂想一想就覺得頭暈眼花,然后一腔怒火沖天而起。
重泉之戰時,霧嵐見死不救,不相信藍鷹海盜團在與妖獸交戰,導致藍鷹損失慘重,驕傲的母艦蔚藍號都被馬赫納瓦所占領。
戰爭之后,藍鷹海盜團又被懷疑和妖獸有染,俠盜的名義慢慢墮落成灰暗的顏色,他們被懷疑成為妖獸的手下,感染成了化鬼。
冤也好,屈也罷,藍鷹海盜團都咬碎牙齒忍了,畢竟誰讓他們是海盜呢,俠盜也是盜。
藍鷹只能自己追查妖獸的痕跡,希望能順藤摸瓜確定妖獸的老巢主要是馬赫納瓦在哪里,然后做萬全準備之后復仇妖獸,奪回蔚藍號。
然后,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出現了,他們竟然發現了霧之眼在操縱和散布妖氣。
霧之眼,神界著名且唯一的直接表明侍奉霧神的宗教組織,最初由一群研究迷霧的學者組成,后來逐漸轉為信仰崇拜,其典司擁有和霧神直接對話的能力。
在神界一直都是絕對的正面,正派的組織。
妖獸還有神秘的妖氣,能腐化生命的靈魂和軀體,使被感染者變為丑陋且盲目的化鬼,在神界一直都是妥妥的反派,要被消滅的邪惡。
霧之眼和妖獸,名義上應該是死敵才對!
現在與妖獸有染的不是藍鷹海盜,而是那個光明正大,受人尊敬,現在看來分明是道貌岸然的霧之眼,藍鷹在替霧之眼背鍋。
行走于灰色地帶的藍鷹曾與黑暗死戰,立于光明世界的霧之眼卻悄然墮落至黑暗。
所有的藍鷹成員一瞬間都腦子發懵,巨大的屈辱感和憤怒感混雜在一起涌上心頭,紛紛發出強烈的質問,我們背鍋的藍鷹到底算什么,霧之眼又算什么。
被罵的是我們,然而我們曾死戰妖獸,代表正義和霧神榮耀的是他們,他們卻在與妖獸有染。
于是,索利達里斯艦隊從幽暗島拐了個彎,浩浩蕩蕩的從陰影海灣開往白海,指名道姓克拉迪斯,必須要討一個說法。
被辱罵,被懷疑,損失慘重都可以忍,因為他們是“盜”。
但是不能眼睜睜看著霧之眼繼續享受侍奉霧神帶來的榮耀,更不能看著霧之眼摧毀白海的未來。
“藍鷹曾在半年前請求調查縹緲殿和霧之眼,即使是晴煙自查也可以,遭到了拒絕。”巴蒂船長提起另外一件事,冷笑著說道:
“當時的我們被稱為無禮,魯莽,妄想,現在看來我們一直都是正確的,縹緲殿內部有鬼。”
舒茉和芮爾臉色嚴肅,都知道這件事,裁決會議這件事情還被特地拿出來抨擊藍鷹,克拉迪斯也說過自己拒絕了藍鷹毫無根據的調查。
藍鷹當時的理由是看到了白海陷入妖怪的危機,妖氣將要席卷世界,縹緲殿在往外散發妖氣。
被嘲笑為中了夢境幻象,神志不清了,一個海盜組織敢來調查有霧神目光的縹緲殿。
“巴蒂閣下,您說的事情很嚴肅,也很可怕,但是吾無法確定您說的話是真是假,地界鎮護者的記錄需要切實的證據。”
舒茉勇敢對視著巴蒂氣勢凌厲的眼神,內心不愿意相信霧之眼竟然操縱妖氣。
除了對霧之眼長久名譽的信任之外,也有一部分是因為克拉迪斯。
他是第一個尊敬自己身份的人,曾親口說過相信她能做好地界鎮護者的職責,一定能成為優秀的鎮護者,他是如此的相信著自己。
所以舒茉也十分相信克拉迪斯,身為霧之眼的典司,霧之眼領導者,絕對不會縱容信徒們做這些卑劣骯臟,不被神界允許的事情。
但是舒茉也明白,私人的情感是萬萬不能影響地界鎮護者職責的,那是重大的失職,是不被允許的錯誤,所以她問起了證據。
“跟我來。”巴蒂深深呼吸,晴煙的冷雨也不能壓下她的怒火。
向霧神發誓已經是神界非常鄭重的形式之一了,但是已經發生了霧之眼道貌岸然的情況,表面的言語不可取,所以地界鎮護者要求看到真實的證據也無可厚非。
藍調的下層船艙,有一個房間特地流動著魔法的力量,里面關鎖著數位霧之眼的信徒,不用打開門,舒茉就能察覺到里面濃郁的妖氣,有別于白色的霧氣,妖氣呈現各種邪異的顏色,最常見的是半腐葉片的枯黃色,像是要腐朽整個世界。
巴蒂微瞇起眼眸,說道:“他們身上攜帶著霧之眼的圣書,而且抓到的時候也自稱霧之眼,一度想要自殺,被我們制住了。”
言外之意不難推測,死掉的霧之眼信徒更多。
她個人也無法理解,到底有什么東西比他們的信仰更重要,不惜死亡也要使用妖氣。
隔著門上的窗戶,舒茉仔細打量著里面被封印的信徒,突然皺了皺眉,道:“不一樣,不是霧之眼,因為霧之眼信徒們的制服以白色為主,白色的長袍搭配白色的披風,原因是與霧神的霧顏色相契合,但是他們的制服卻是黑色的,款式也完全不同。”
舒茉說完后心頭劇烈一跳,看到了巴蒂對她冷厲懷疑的眼神,頓時有點不知所措,然后反應過來自己是不是表現的有點太偏袒霧之眼了。
巴蒂嘴角掀起一抹嘲諷,心頭泛起悲涼,道:“如果他們之后不開口,死不承認,藍鷹也的確沒有辦法。”
操縱妖氣,制服不一樣,再加上抓住信徒的人是臭名昭著的藍鷹,呵呵,只要這些信徒矢口否認,估計也沒有人會相信藍鷹。
隨便問十個神界人在藍鷹和霧之眼之間相信誰,就有十個相信霧之眼,然后起碼還得有四五個順帶著罵藍鷹怎么能與霧之眼媲美。
所以眼前的地界鎮護者本能的相信霧之眼也是情有可原,巴蒂不覺得意外,這就是“名聲”帶來的影響。
芮爾微微嘆了口氣,舒茉是成長了許多,但也還有一段路要走,畢竟也才十來歲,還沒有成年人那種縝密成熟的心思。
舒茉犯了個容易犯的錯誤,就是不應該那么快就用肯定的措辭去否認這些人不是霧之眼的信徒。
地界鎮護者不能根據一點線索就判斷出最終的結論,需要考慮到方方面面的因素。
就比如眼前的信徒,需要確定他們的真實來歷來為霧之眼洗白或者確定是霧之眼的責任。
因為他們是神界人,是人,只要是人就一定能查到來源,這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
“對……對不起……吾考慮不周,似乎失職了……”舒茉額頭冒汗,緊張到差點哭出來,使勁咬著牙齒,渾身發抖。
“沒關系,你的思路邏輯很清晰,只是少了一步。”芮爾摸了摸舒茉的腦袋,安慰說道:“而且你說的其實也沒錯,霧之眼信徒的制服無論男女,都以白色和藍色為主,這是為了親和霧神,神界人僅憑制服就能分辨出霧之眼的信徒,向他們求助。”
“像這種顏色的制服我以前只偶然見到一個人穿過,邁出腳步者的首領洛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