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擊不中,巨大如城門的眼瞳緩緩閉起。
然后不過數秒的時候,異變又一次發生了,剛剛還飽滿鮮紅的姿態,忽然就像是一袋汽水被吮吸了干凈,直至枯萎成一張灰質的死皮。
片刻的死寂無聲,一只深紫色的惡魔之手從里面突然探出,像是主人家掀開門簾一樣,奧茲瑪撕破了死皮,從容自如的走出。
他冷冷俯瞰下方跪拜的諸多偽裝者,嘴角慢慢揚起一縷惡魔的微笑。
在六百多年以后,他回來了,這一文不值的世界啊,準備好迎接真正的混沌降臨了么。
雖然奧茲瑪還保持著大部分人類的姿態,但是他布滿魔紋的冷峻面頰,尖銳的利爪,頭頂的犄角,皮膚表面探出的猙獰惡魔之刺,還有背后的一對惡魔之翼……無不都在昭示著他如今惡魔之身的完美姿態。
“被察覺了啊,但也無妨。”
奧茲瑪收回饒有興趣的目光,底下跪俯的數萬偽裝者也在這一刻站起身,他們以一種狂熱的姿態仰天發出怒吼,混雜喧囂鼎沸轟鳴,傳到了切斯特區域之外。
天空驟然霹靂驚響,濃云旋聚,閃爍著刺目紅色的雷光,黑漆漆的威壓鋪天蓋地。
“阿斯特羅斯,貝利亞斯,泰瑪特?!”
奧茲瑪召喚自己的騎士,但是久無回應。
他皺了皺眉,環視整個黑色大地,重生后的他一眼就洞悉了所有死角之地,忠心耿耿,拱衛混沌之神的暗黑三騎士,現如今怎么一個都不見了。
泰瑪特和貝利亞斯還能理解,他們之前應該是沒能突破人類的防線,尤其是最強試煉之刃在場的情況下……但是最擅長潛行暗殺的阿斯特羅斯,為何今日混沌重臨,她也不見蹤影?
難道說,阿斯特羅斯也遭遇了不幸。
偽裝者大軍已經盡數集結完畢,他將親自帶領,勢必讓這個虛偽的世界付出最慘痛的代價,但忠心赤誠的暗黑三騎士卻不在身側,奧茲瑪有那么一瞬間的沉思。
莫不成自己是注定了被命運所狠狠的嘲弄,無論是身邊的親朋好友,還是當初的愛人和現在的屬下,最終都會遭遇不幸之事么。
一想到這,奧茲瑪眼眸中陡然閃過一道兇狠的厲色,命運……呵呵,就讓我來親手終結一切,把整個世界都化為混沌,再看看到底還有沒有“命運”可言。
宿命敵對的使徒“米歇爾”已經落魄,刺穿使徒心臟的試煉之刃,那就把他折斷好了。
“奧茲瑪大人……”
偽裝者大軍之中,走來兩位形體虛幻的“鬼神”,一位體型魁梧如牛,一只眼睛蒙著眼罩,另一位自縛雙手,白發染血。
“卡列寧,雷奧尼特……見到你們真令人感到欣慰。”奧茲瑪浮現一點舒心的笑意,他借另一位自己的力量,即使不需要卡贊復活,也強行掙脫了冥界的鎖鏈封印。
現在蘇醒后能見到兩個往昔的老朋友,忽然讓他有一瞬間懷念起了過往。
狂龍赫斯之災,他與卡贊奔赴前線尋找災難源頭,將軍卡列寧和副官雷奧尼特,則帶領軍隊攔截數不勝數的龍人軍隊。
但回憶也只是一個念頭,電光火石的想起那么片刻而已。
他已經徹底拋棄了過往!
已經化為廢墟的艾羅雷諾城突然隆隆震動,一只體長千米的巨大蜈蚣行走時地面坑坑洼洼,鱗片摩擦出詭異的聲響,順帶還碾死了不少偽裝者……它在奧茲瑪面前抬起軀體,三對眼睛冒著幽然森冷的光。
巨大的頭顱已經發生了部分異變,在它頭頂的位置,外殼自然形成一個骨質王座,恭敬對著奧茲瑪低下頭。
“最初的偽裝者,恩比諾爾,我的朋友……”奧茲瑪猶如登基君臨,走向巨大蜈蚣的頭部,緩緩坐下,很滿意對方的順從。
“可惜,卡贊大人的復活計劃失敗了。”卡列寧很不甘心,他極度渴望著,能夠再一次看到卡贊將軍的身影。
能夠和卡贊將軍一起馳騁戰場,是他無上的榮幸!
“卡贊……吾的摯友,不知道你在冥界這么多年以后,是否還堅持你那愚蠢的選擇。”
奧茲瑪隨意打了個響指,因為切斯特區域地下熔巖沸騰,導致火山灰鋪天蓋地的惡劣環境,忽然像是圣人分海之威能,紛紛自動向兩側分離,露出一條“干凈清朗”的大路。
路途所指方向的盡頭,乃是他六百多年前被米歇爾和神秘女人阻撓,從而失敗的計劃……佩魯斯帝國的首都,帷塔倫。
就在恩比諾爾扭動的身軀,率領著偽裝者大軍開跋的時候,黑色大地廢墟某處,躺著一位殘破不堪鬼手患者的尸體。
他鮮紅扭曲的鬼手猶如活了過來,往外冒著許多凄紅的血珠,從中冒出一道氣息無比狂烈暴戾的鬼神之影,凝望偽裝者大軍離開的方向。
“奧茲瑪,吾的摯友……”
先是黑色大地坍塌,隨后切斯特區域火山爆發,化為連綿百里的廢墟之地,整日濃煙滾滾,里面罕有人跡。
圣職者教團一直都有在附近巡查布防,帝國的軍團,包括各地支援而來的援兵,也在一個大范圍之內拉扯著一條防御陣線。
至于什么時候才能恢復往日的正常狀態,誰也猜不出個準確答案,非要說的話,大概就是確定里面的偽裝者都死光了吧。
但無論怎么想,好像也太天方夜譚了一些,偽裝者的概念,可是寫在教科書里面的。
“偽裝者”仿佛已經變成了類似于感冒的東西,因為太熟悉了,所以突然有一天徹底消失,還真的挺難以想象。
守在通往帷塔倫方向的士兵是最多的,而且個個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因為涉及關系重大,不容丁點馬虎。
其中一位百夫長趁著換班的空閑,給自己點了根煙,吞云吐霧,忍不住牢騷吐槽道:“貴族老爺們歌舞升平,安享富貴,我們擱這干巴巴的守著,還沒給多少額外的津貼。”
“得了吧,往好處去想,起碼現在不是打仗,不會死人。”另一位百夫長向他要了一根煙,剛要點上,腳下的大地便突然一震。
伴隨著劇烈的摩擦聲,軍營陣地像發生地震一樣開始顫抖,天空、大地,還有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陰影,仿佛要覆蓋整個世界的蜈蚣,支起的身子擋住了太陽的光芒。
訓練有趣的士兵們忽然被恐懼爬滿了身心,身體幾乎因驚嚇而痙攣,這樣巨大的怪物根本不是人力能夠匹敵。
奧茲瑪淡漠看著地面上那些卑微逃命的螻蟻,他們和過去很相似,但又不是。
帝國的制式鎧甲,是仿照前佩魯斯帝國的裝備進行脫胎改良的成果,還留有一部分昔日古帝國的影子。
“可惜,佩魯斯帝國的終結,不是亡在本座手里。”
帝國三千人的駐扎軍在恩比諾爾幾個甩尾的動作下就損失慘重,更何況后面還有蜂擁而來的偽裝者大軍。
除了一些搶到馬匹的家伙還在往前逃跑之外,其他人紛紛被偽裝者淹沒,然后沒過多長時間,便渾身傷痕的重新站了起來,成為偽裝者中的一員。
聲勢浩大的偽裝者大軍奔襲,自然引起了其他地區守軍的注意,包括一部分虛祖抗魔團以及圣職者。
若是說他們看到恩比諾爾巨大身軀的時候,認知方面還勉強能夠接受,畢竟天帷巨獸就在阿拉德大陸游蕩,對比之下,恩比諾爾就是毛毛蟲罷了。
但當他們凝望到恩比諾爾頭頂,王座上的奧茲瑪之時,便紛紛流露出震驚和不可思議的表情,因為如今人人皆知,奧茲瑪不是已經被夜林給殺死了么。
傳說,使徒奧茲瑪的稱號是“從死亡中復活的”,所以他因此又一次復活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