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漫天,槍聲連綿,兩道矯健的身影肆意張揚,但又充滿落日般的悲意凄涼。
任何一位合格的漫游槍手,不僅要有精湛的射術,也要有與之相對,靈活的體術。
沒有人去插手,或者出聲打擾這場決斗,全都一邊躲避風沙,同時對場中的兩人致以最高的敬意。
“沙影”貝利特,“黎明之眼”安祖·賽弗,兩人在無法地帶的地位等同于天界機械七戰神,是活著的傳說!
然而,兩位傳說級的槍手,曾經親如兄弟的兩人,卻不得不在三十年后,進行一場近乎于宿命的生死對決,令人唏噓。
其他人都是看個熱鬧,傳說擊敗傳說,今天無論誰獲勝,都將踩著對方的尸體,成就無法地帶最遠揚的威名。
大部分不知情的人,都隱隱看好安祖·賽弗,因為從外貌和精神氣上來說,他比起滿頭白發的貝利特,明顯要強上一個檔次。
然而,只有夜林深刻知曉,已經變成機器人的安祖,遠不如肉身靈活敏捷的貝利特,落敗,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果然,伴隨著一聲疼痛的呻吟,飛舞的黃沙中有一道身影突然摔倒在地,但因為風沙遮眼,一時間看不清楚是誰受傷落敗了。
這場傳說之間的對決,誰贏了?
夜林悄然看向凱麗,心有靈犀般輕輕點頭,已經是時候了。
體內魔力涌動,阿登高地上肆虐的風沙,被他強行平緩下來,沙塵停歇,一片無波無瀾。
這一手平復天氣的能力,又讓投降的卡勒特,更是驚異和恐懼。
隱藏在地面下的魔劍,劍柄前方的眼中,爆射出道道透明的絲線,纏住蘭蒂盧斯的手下,警衛隊長庫爾基的腳踝。
一瞬間,庫爾基的眼神變得迷茫起來,似乎變成了木偶傀儡。
“沙影,是貝利特贏了!”
“黎明之眼的胸口中槍了!”
“天啊,兩大傳說,今天終于有了一個結束~”
貝利特蒼老的面容突然憔悴無比,仿佛整個人被抽去了精氣神,他默默的把左輪槍收回腰間,悲傷滿溢的眼神,凝視著背靠一塊巖石,左胸中槍的老朋友。
親手殺死自己老友的感覺,猶如心口堵了一塊石頭,提不起氣來,噎的難受。
唉……
“咱倆年輕時,因槍術結緣,雖然都窮到襪子破洞,也沒什么文化素質,但因為追求浪漫為目標,身體也年輕,所以我們也都很快樂,并且不知疲倦。”
貝利特干站著,陷入了過往的回憶,白色眉毛下低垂的眼睛,似乎閃爍著一抹晶瑩。
“你天性樂觀,愛打抱不平,喝醉了就會瞎嚷嚷,很固執,我說了你好多次你都沒改過。”
“你擅長用步槍,槍法極準,又因為樂于助人,被稱為帶來黎明的眼睛……”
呲啦~
一道火花突然從安祖的胸口迸發,深藍色的電流籠罩了原本“已死”的安祖·賽弗,在所有人詭異的目光中,他居然直挺挺站了起來!
左胸口中槍,那明明是致命部位心臟。
“你是改造人?”
貝利特眼神一冷迅速拔槍,他以為安祖,變成了像殺人狂伯納一樣的改造人,在衣服下面隱藏著機械。
“我的老朋友,貝利特……”
話音尚且未落,一抹銳光閃耀,鮮紅色的刀身,將“安祖·賽弗”從腰間一分為二。
剛剛才站起身的安祖,又一次向后跌倒在黃沙之中,而被夜林斬斷的橫截面,滲出綠色的液體,仿生皮膚下的金屬外殼內是密密麻麻的電線,以及一根金屬脊椎。
這個時候,任誰都看出來了,大名鼎鼎的卡勒特首領安祖居然不是改造人,而是更為徹底的機器人!
那真正的安祖·賽弗,去哪里了?
“機器人?”
凱麗故意裝作驚訝的模樣,急急忙忙跑過來,然后蹲下身對著安祖的尸體一陣翻騰鼓搗。
“凱麗,這是怎么回事?安祖那家伙怎么會是機器人?”
現在的貝利特已經完全摸不清頭腦,自己這剛剛才因為殺了老朋友而極度悲傷,還陷入了好一陣的回憶之中,差點無法自拔還流了眼淚。
結果自己深情款款了半天的“兄弟”,居然變成了一具冰冷的機器人?
不止是他,旁邊圍觀傳說終結的人,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搞不明白。
“師父,這具機器人,起碼存在有十年了。”
“十年?”
瞬間,周圍又是一片驚呼加腦洞大開,難道說十年前,安祖就用機器人,為自己準備好了后路?
莫不成真正的安祖,還在某處隱藏,逍遙法外?
這時,晃晃悠悠的庫爾基,用沙啞的聲音喃喃道:“安祖他,在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你說什么?”
貝利特胡須抖動,神情激動,自己的老朋友,卡勒特的首領,死在了十年前?
“說,怎么回事?”
刀刃橫在庫爾基的脖子上,夜林“兇神惡煞”,逼問對方說出魔劍早已灌輸好的解釋。
“十年前,安祖他在一場卡勒特的秘密例會上,說要糾正卡勒特,說什么我們的目標走歪了,卡勒特應該是追求自由浪漫的組織。”
“后來,安祖經常陷入一種渾渾噩噩,胡言亂語的狀態,好像很痛苦,并在一天傍晚,一邊哭著說對不起老朋友,然后開槍自殺了。”
自殺?
所有人的表情陡然詭異精彩起來,大名鼎鼎的黎明之眼,居然在十年前死于自殺?
“然后呢?”凱麗適時接著問道。
“再后來,這件事只有我和蘭蒂盧斯以及吉賽爾博士知道,因為安祖是卡勒特的主心骨,領頭人,所以我們分析了他尸體的數據,制造了這臺機器人,用來掌控卡勒特。”
“當真是無恥之徒!”
夜林突然暴起一聲怒喝,把處于震驚中的貝利特等人給嚇了一個激靈。
“死者為大,還是鼎鼎有名的黎明之眼,你們能做出這種惡心的事,不尊重強者,也不尊重無法地帶!”
說完后一記有力的側踢,準確命中庫爾基的腦袋,巨大的力道直接讓這個魁梧的漢子身子一歪,栽倒進黃沙里面。
并且半天沒有動靜,好像是被一腳給直接踢暈了。
“該死,呸!”
夜林打抱不平般狠狠啐了一口,同時地底下的魔劍也對庫爾基的記憶進行了修改,把安祖自殺的事,變成了一個很模糊的“事實”。
沙影貝利特最難過的,就是自己親手殺死老朋友,以及對年輕時浪漫的感慨和追憶。
如今安祖是機器人的事實就在眼前,再加上庫爾基的“佐證”,就會蒙騙掉貝利特。
你沒有親手殺死你的老友,你的老友因為引導卡勒特走向歧路,愧疚自殺了,他還是從前那個浪漫的貧窮少年,沒有一絲絲改變。
一場善意的騙局,能給安祖一個“善終”,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像是范·弗拉丁,會被野獸啃食,蘭蒂盧斯,已經在天上炸成了看不見的沫沫……
“我……有一點記憶,安祖他在什么時候,神秘消失了一個星期。”
哈斯突然開口說道,作為卡勒特的元老,他和安祖的關系非常不錯,對這位老朋友的異常,也一直都有所察覺。
他以為是精神勞累的問題,但沒想到,安祖居然是一個機器人。
“你們還記得么,三十多年前,無法地帶爆發過一場瘟疫。”
夜林決定最后落下一顆棋子,給這一幕,徹底劃一個句點,繼續說道:
“我查過相關資料,你們那種奇特的瘟疫,患者會昏睡一段時間,醒來后,戰斗高漲,從而影響人的性格和心智讓人偏激,但時間久了,會慢慢消散。”
他說的當然不是什么瘟疫,而是老爺子散播的黑色噩夢,而且黑色噩夢的影響是永久性的,基本上不存在什么自己康復的跡象。
一些年輕人可能沒什么印象,但哈斯和貝利特頓時恍然大悟。
無法地帶很久以前,的確爆發過一場類似的災難,流傳的神奇故事,一種昏睡瘟疫。
貝利特撿起了安祖留下的武器,落日之輝映步槍,然后將這把武器當做安祖本人,堆了一個粗糙的墓。
“我就留在這里吧,還有一些頑固不化的卡勒特,躲藏在沙漠中,我要找他們出來,這是我應該做的。”貝利特嘆了口氣,身形蕭索,孤寂。
夜林和凱麗悄悄對視一眼,會心一笑,無法地帶的事,暫時搞定了,現在也該回去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