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靠近比爾馬克,他舉著手中密封極好,但并不嶄新的玻璃瓶示意了一下,道:
“這是斯卡迪女王辛苦才找到的,流落在外的一點免疫膠囊,一人一枚服用,不然會有大麻煩。”
玻璃瓶是故意做舊的,底部甚至還有一串銘刻的編號。
起碼在塞勒斯看來,這很像當初某個神秘占卜師為了對付絕密區域實驗中心,從裝置中偶然散溢的轉移氣息,而制作的那批免疫膠囊。
當初絕密區域大爆炸,飛濺的能量沖飛了所有的物資和裝置,流落出去部分,看起來也很正常。
比爾馬克帝國試驗場與悲鳴洞穴間,隔著一道層巒疊嶂的小型山脈,山脈南方有一塊巨大如碧玉般的湖泊,比爾馬克帝國試驗場,就建立在湖泊邊緣。
三面高大的圍墻與一面天然廣闊無船只的湖泊,杜絕了一切試驗品進入后會逃離的可能性。
但還是因為絕密區域的巨大爆炸,一路披荊斬棘趕到比爾馬克外圍的小隊,就已經看到原本高大寬厚的灰色石墻,現在各處都是巨大的裂痕缺口,斑駁古舊。
凌亂的及腰雜草與藤蔓肆意生長侵占,有一些草堆中間,有著明顯動物有過的痕跡,應該是貓妖。
希婭特仔細看了一圈后,回憶對比:“比我上次回來,殘破的更厲害了。”
圍墻頂端布置著尖銳的金屬鐵釘,還有幾圈糾纏在一起,生了鐵銹的金屬細繩,據說是高壓電線,也是為了防止試驗品逃竄。
圍墻內兩米的地方,還有一道兩米高的鐵絲網,按希婭特回憶來看,這些鐵絲網原本也是通了電的,不僅防人,也防野獸逃離。
現在電網和圍墻都損壞破碎,貓妖逃離,也反而成了很正常的現象。
嗚嗚~
夜林挑了挑眉,隨手從倒塌的圍墻上控制幾枚金屬鐵釘,指尖一動,洞穿了一只在茂密的草叢中,撲擊偷襲的貓妖。
血紅色的軀體,尖銳的獠牙與手指般長短的利爪,還有一股濃郁到極點的血腥味,無不展示著這個家伙是一只可怕的捕食者。
四肢和軀體在地上抽搐了一會才慢慢不動,流淌的血液浸染了深綠的雜草,分外凄慘。
谷雨皺著眉踹了一腳嗜血貓妖的尸體,道:“速度,攻擊性,都遠超一般貓妖,而且你們看墻上的爪痕。”
原本就心神不寧的伊莎貝拉下意識順著谷雨的視線方向看去,幾十道深深的爪痕,居然劃破了大塊巖石構造的墻壁。
夜林腦海里突然冒出來一個古怪的念頭,把巖石當貓抓板來用?
“沒想到,昨晚那個冒險家,居然算是好運,保住了一條腿。”墨梅小聲嘀咕,有點意外。
希婭特手背上的鬼伏珠,突然微光閃耀,風櫻和梅薇絲,以及塞勒斯都是面色微變,她們的鬼伏珠同樣有了一點異動。
比爾馬克澎湃的轉移氣息,與她們的魔手,貌似產生了某種附和與呼應,有增幅效果。
這也是當初為什么希婭特敢獨創比爾馬克的原因,以為鬼手能吞噬轉移氣息保護自身無恙。
然后被嗜血貓妖一路追到格蘭之森,再被夜林給“撿尸”。
基于當初娜塔莉婭的噩夢回憶,小隊成員也都了解到試驗場內部的構造,就是用高大厚重的圍墻,將整片區域分割成一塊塊小格子一樣的房間,僅留一扇金屬鐵門。
某種意義上,有一點像九宮格火鍋,里面的東西都是水深火熱。
夜林用第五元素操縱了圍墻上所有的鋼釘,如機械師的狂風機器人一般懸浮在頭頂上空,但凡有暗處偷襲的嗜血貓妖,都會被他第一時間激射洞穿。
伊莎貝拉的臉越來越蒼白,這些貓妖死之前的猙獰嘶吼,宛如喉嚨里被潑了熱油那一瞬間的痛苦,絕望悲鳴,刺人耳膜。
一間又一間,她們已經搜尋了十幾間格子庭院,所見到的嗜血貓妖,粗略估計有百數之多。
再算上那些逃跑在格蘭之森的部分,難以想象其具體族群數量,到底有幾何?
起碼伊莎貝拉最開始認為的“貓妖是跑進來才發生了變異”的想法,已經不攻自破。
一只藍色貓妖的偷襲,居然出現了短暫的殘影和破空聲,速度太快,導致夜林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但是這只貓妖模樣很怪異,它的臉上,帶著一張骸骨面具。
風櫻手中骨刃反轉,謹慎又錯愕:“藍色貓妖?哈尼克?它居然還沒死?”
骨刃是夜林將戮蠱的尸體外殼,用天之印改造后的武器,因為數量太多,給了風櫻一把。
而且因為打造時特地注重風櫻對于“美”的追求,還加入了少許火焰石,并讓彼諾修進行附魔效果。
刀刃薄如蟬翼,一縷火炎繚繞如煙,輕靈鋒銳。
梅薇絲也回憶起了這只倔強不死的貓妖:“哈尼克是動物實驗體中,生命耐性最大的一只,好幾次異界能量灌體,都沒殺死它,一度讓研究人員以為轉移實驗成功了。”
哈尼克猶如一道藍色鬼影,以肉眼不可清晰的速度,圍繞著小隊四處奔跑,它在尋找某處弱點和突破口。
單論速度而言,它已經具備了屠殺一只普通職業者小隊的實力。
墨梅雙臂上有白色念氣流動,雖然感覺不到貓妖身上的“念”,但她已經察覺到哈尼克的撲擊范圍,都在一定的區域之內。
幻影爆碎!
與墨梅體型相差無幾的念氣分身,但沒有面孔和身體細節,猛然在小隊之外爆碎,念氣的能量鋪遍了整整一個庭院。
轟隆隆~
咔嚓!
如驚雷一般的爆炸,讓哈尼克出現了短暫的身形停滯,下一瞬,谷雨閃現在它上空,手中匕首割掉了貓妖的喉嚨。
正當谷雨心滿意足拍了拍手的時候,夜林打了一個響指,幾十根鋼釘激射,在她背后出現連續不斷地“噗噗”聲響。
走過去摸了摸谷雨的頭,調侃道:“菜鸚鵡,你差點變成死鸚鵡,不是所有動物割掉喉嚨,就會徹底死亡的。”
硬吃了一擊幻影爆碎與割喉,還被幾十根鋼釘洞穿的哈尼克,居然還沒有死,掉在地上后仍然還在掙扎抽搐。
谷雨一巴掌拍掉他胳膊,怒道:“別摸我頭,我是你長輩,你沒點數么?我年齡比你大十倍!”
暗精靈可怕的生命力,還是挺令人羨慕的。
雖然一個有點娃娃臉的姑娘,說我比你大十倍,還是有點怪異來著。
下意識想要去揩谷雨的肥肉,不過她速度太快了,不僅揩了個空不說,怪異的手勢還讓墨梅和月娜俏臉一紅。
至于館長和希婭特,兩人早就已經輕車熟路,夜林胳膊一動,她們就能猜出是正義還是肥肉,從而做出相應的對策。
“它好強的生命力,和刀疤鼠差不多。”月娜嘀咕一句。
夜林俯身想要去摘下哈尼克的面具,未知的總是有趣的,但在指尖觸碰面具那一瞬間,天之印裝死許久許久的翻譯功能又出現了。
哈尼克,它在哭。
就像一個小孩子不小心磕破了膝蓋一樣,沒有任何言語,讀不出任何內容,就是很單純的,因為身體疼痛在哭。
眼神雖然有了些許復雜難耐,但他的動作卻更加迅速一分:“死了,比活著舒服吧,你承受的實驗也夠多了,下輩子別倔強了。”
兩根鋼釘融合成的微小刀片,瞬間徹底切斷了哈尼克的脖子,直接尸首兩異。
對貓妖憐憫?
不存在的。
小隊繼續探索著這個廢棄的實驗場,廢墟殘骸,鋼鐵做成的囚籠,變異猙獰的野獸,以及腳下時常可見的人類白骨,每一樣都在挑戰著伊莎貝拉的承受極限。
她的父親曾在某天晚宴上,慈愛的說道:“凱瑟琳(小名),那是一場偉大的實驗,他們都是為了獲得更強的力量,為了獲取更尊貴的地位,愿意為此放手一搏,那是他們自愿的選擇。”
她心里其實一直都明白的,只要去問一問身邊的風櫻和梅薇絲,這句話的真實與否,立馬就能得到最有力的證實。
當年的實驗體,究竟是自愿還是被迫。
覆蓋在大地上的一塊金屬鐵板,分裂兩端后從中鉆出幾只哥布林,但與一般哥布林不同的是,它們背后都帶著小橡木桶的炸藥。
梅薇絲化為一縷黑影,出現在哥布林身后,割掉它身上的火藥桶和頭顱:“這些……好像是當初轉移實驗的第二課題,用阿拉德分布最為廣泛的哥布林,制造出無所畏懼的哥布林自爆隊,用來做戰爭侵略的急先鋒。”
四個人的鬼手都莫名開始顫抖,在比爾馬克最深處,稱為絕密區域的地方,轉移之力拉扯著她們的渴望。
突然,一道鮮紅色的身影以無可阻擋之勢沖撞奔襲,沿途墻壁、石柱盡皆損毀殆盡,其頭頂的犄角堪稱神兵利器。
即使是夜林操縱的幾十根鋼釘,也絲毫不能阻擋牛頭統帥的速度哪怕半分。
“這里的怪物,好像都瘋了。”月娜皺眉道。
希婭特使勁握了握左手,鬼伏珠似乎在吸收空氣中彌散的轉移之力,笑了笑道:“但是這里的氣息,對我們有極大的增幅。”
三道劍氣縱橫,不僅切開了牛頭統帥的軀體,連帶著高大的圍墻,也被洞穿了百米有余。
情緒一直不太對的伊莎貝拉突然開口,顫抖著語氣問道:“風櫻,你們……是自愿的么?”
“哈?”
風櫻聞言一怔,眼神有些莫名,還是重重搖頭:“塞勒斯是自愿的,我們兩個還好只是帝國平民,但是希婭特……你也知道,她本來有一個很幸福的家庭。”
“皇女殿下……”
塞勒斯迅速把伊莎貝拉護在身后,她終于猜到了一行人的目的,只怕壓根就不是探查什么神秘吼叫和嗜血貓妖的來源,而是讓皇女親臨比爾馬克試驗場。
“說,你們有什么企圖?”
塞勒斯手中的蛇腹劍也因轉移氣息的影響,更加流暢自如,隨心所欲。
“塞勒斯……”伊莎貝拉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收起蛇腹劍,并彎腰從腳下撿起一塊沾滿了泥土和鐵銹的鎧甲。
鎧甲的部位是胸甲,雖然太過老舊,但仍然可以辨認出這是帝國制式鐵甲。
大爆炸發生的剎那,帝國士兵,自然也沒有逃離的可能性。
“我不是傻子,從夜林提到冒險地點是試驗場的時候,我就覺得有點古怪,父親也對這個廢棄的試驗場絕口不提,塞勒斯,你知道轉移實驗的成功率是多少么?”
伊莎貝拉很認真的盯著塞勒斯,這種皇女應有的氣場讓她心神一震,下意識低頭行禮:“大概……千分之一。”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己這位花錢沒數閨蜜,玩心很重的皇女,居然有第一皇女西莉亞的幾分氣勢。
伊莎貝拉一愣,緩緩閉上眼睛,哀傷道:“也就是說,我們需要付出一千條人命,才能獲得一個強大的試驗品?”
一千取一,一個讓她難以接受的數字。
她經常因為好玩而經常微服私訪,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都會說話,都會笑,都是兩臂兩足的人 然而這時,夜林語氣冷酷且又無情,再給了三皇女深深一刀:
“不是千分之一,實驗成功率,是零!”
所有人瞬間猶如死一般寂靜無聲,連暗處潛行的貓妖和哥布林,似乎也在剎那間被這股神秘氣勢所壓迫,掐住了脖子發不出一點聲響。
“一派胡言!”塞勒斯怒聲反駁:“我們幾個……”
夜林更迅速直接打斷,語氣森然無比:
“你們幾個是因為實驗裝置大爆炸,最后的轉移之力才勉強匹配,若是正常流程先服用異界抗體藥劑再接受轉移實驗,全都得死!”
轉移實驗最后一共活下來十幾位實驗體,其實也符合塞勒斯的千分之一猜測。
但由于里昂對魔手的興趣,用角斗場來測試魔手的極限,最后才導致幸存的實驗者,更是所剩寥寥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