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柜，你們這，這怎么不接著上菜呀，我那客人還在等著呢？”
望梅居，聚福樓掌柜，終究還是沒能抗住樓內賓客的壓力。
“對不住了劉掌柜。”阿虎背著手站在劉掌柜面前一臉為難，“我們店小，實在是沒準備那么多。”
他這說的其實是實話。
為了防止浪費，一開始他就沒備那么多菜。
像是紅燒肉這種燉起來又費時，不可能現在就去現做。
“可這……”
沒想到會被這般拒絕，劉掌柜羞怒交加，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沒事，劉掌柜，品菜這一環就算是我們輸了，畢竟是我們準備得不周全。”
李白這時也走了過來。
“沒錯，算我們輸了，算我們輸了。”
阿虎馬上跟著附和道。
“就沒見過你們這般無恥之輩，這般人盤子都舔干凈了你以為我看不見嗎？你當這成都府的人都是瞎子都是聾子嗎？”
看著笑嘻嘻的二人，劉掌柜在心中暗罵了一句。
在見到那幫讀書人的吃相之后，他已經認清了現實，知道就算花再多銀子，也不可能把這些賓客的嘴全堵上。
“李掌柜說的哪里話，這哪有什么輸贏？”回過神來的劉掌柜呵呵一笑，“你我兩家本就只是邀請了些朋友過來品鑒一下新菜式，非得要論起輸贏來可就傷和氣了。”
李白跟阿虎聞言相視一笑。
這劉掌柜的話表面上謙虛，實則是在給聚福樓找臺階下，狡猾得很。
不過兩人都沒說什么。
因為比起輸贏，兩人更加在乎的還是日后的收益。
望梅居這些家常小炒，真的比聚福樓那些硬菜好吃嗎？
未必。
大部分食客其實是圖個新鮮。
口味上的新鮮，食材上的新鮮。
畢竟味覺長期受一種烹調手法烹煮出來的食物的洗禮，突然發現一種全新的食材跟烹調手法，自然會驚為天人。
這就跟人的好奇心一樣。
等到所有人的味覺熟悉了這種口味，這些菜的魅力自然減半。
不過李白想得很清楚，他這些菜品的競爭力從來就不是味道，而是在價格上。
價格戰，永遠是商家們無往不利的利器。所以聚福樓的苦日子，其實這才剛剛開始。
“哦，對了、對了！”
又寒暄了幾句之后，劉掌柜正準備下樓去，卻忽然轉過頭來看向兩人。
“太白兄弟，阿虎兄弟，今日這詩會的題目，我們聚福樓跟你們望梅居各出一題，兩位沒意見吧？”
他笑呵呵地看著李白跟阿虎道。
這劉掌柜，最終還是將話題引到了詩會上。
阿虎聞言沒有吭聲，而是看向了一旁的李白。
“沒意見。”
李白搖了搖頭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心道：“今天心情好，唐詩三百首任你們選！”
“好，好，好…”
見李白答應了下來，劉掌柜長長地松了口氣。
“既然如此，我便在聚福樓，恭候望梅居各位才子的佳作了。”
他拱了拱手，說到“才子”二字時，他還特意掃了眼望梅居內那些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們，目光中明顯帶著一絲嘲弄跟輕視。
品嘗佳肴這一項上栽的跟頭，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在詩會上補回來。
“劉掌柜客氣了，該是我說這話才對。”李白露出了一個很商業的笑容，然后帶著幾分“無奈”道：“我們都是些粗人，最多就會幾首打油詩，到時候還望劉掌柜莫要笑話。”
“太白兄弟過謙了，過謙了！”
聽李白這么一說，劉掌柜笑得更開心了，暗道：“你們要是會作詩，我還不跟你比呢！”
隨后他一邊開開心心地下樓，一邊提醒李白他們道：“你們若是想好了題目，只需寫下來放在窗口，到時候我們自然能看見。”
他此時說話的語調輕松了許多，看得出來，此刻心情很不錯。
“多謝劉掌柜提醒。”
李白點了點頭，臉上依舊掛著那十分“商業”的笑容。
“太白。”
見劉掌柜走遠，阿虎趕忙轉頭看向李白。
“你有把握沒？”
他有些擔心地問道。
“沒有。”
李白回答得十分干脆。
“阿白啊，我的好弟弟，你可不能這樣…”
阿虎一聽，急了。
“作詩這種事情說不準的……”
李白伸了個懶腰道。
這是他的實話，畢竟蝴蝶效應已經開始，這個大唐的歷史全變了，誰都不知道對面這些人里，會不會出來個什么曠世奇才之類的。
“玲瓏他爹現在心情很不錯。”
阿虎偷偷瞥了不遠處正與青玄他們對飲正酣的趙元鈞，接著湊到李白耳邊，帶著幾分央求地悄聲道：“照現在的情形看了，只要這詩會接下來望梅居的場面別太難看，我這媳婦就能家了！”
說完更是給了李白投去了一個“你哥下半輩子全靠你了”的眼神。
“等對面題目出來再看吧。”
李白被阿虎這眼神看得心里有些發毛，一邊說著一邊準備脫身。
“別啊太白，你這次一定得幫幫…”
“嘩啦啦…”
阿虎正纏著李白給自己個準信，卻不想被一陣布匹抖動的“嘩啦”聲打斷。
兩人皆是停住了腳步，然后循聲望去。
只見對面聚福樓上，放下一面白布綢緞來。再仔細一看，那白布綢緞之上，正寫著一個大大的“蜀”字。
“今日詩會，我們聚福樓的題為‘蜀’。”
緊跟著慕容老頭那帶著幾分沙啞的蒼老聲音從對面樓上傳來。
“眾所周知，我蜀地，名山大川無數，物產豐饒，古有有天府之國美譽，自古至今更是俊杰輩出，物華天寶之地也，故而今日我愿借此良機，以蜀為題，限時一炷香，向諸位求詩一首。”
“題，題目出來了……”
聽完慕容老頭的一番高談闊論，阿虎緊張得有些結巴地看向李白道。
“嗯。”
李白點頭應了一聲。
“蜀…”
他一邊呢喃自語，一邊開始原地踱步。
一旁的阿虎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李白，緊張得開始搓起手來。
除了兩人之外，無論是對面聚福樓還是這望梅居內的賓客，也都開始鬧哄哄地議論了起來。
“妙啊！”
“好詩，好詩，夏公子大才，不愧是慕容先生關門弟子！”
就在阿虎緊張地原地踱步時，對面聚福樓忽然發出一陣巨大的歡呼贊嘆聲。
顯然，對面樓上已經有人做出了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