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這雪糕是何物？我以前怎么沒聽你提起過？”
見劉掌柜下了樓去，方才一直靜靜聽著二人談話的青玄尊者忽而好奇了起來。
“也不是什么特別的東西，我煉丹時偶爾發現將牛奶雞蛋等物攪拌混合，然后迅速讓其冰凍起來，這樣吃起來別有一番滋味。”
李白粗略地解釋了一句。
其實他雖然把這叫雪糕，但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是冰激凌，口感更細膩。而且這冰激凌制作的關鍵原料，他沒有說。
這原料不是別的，就是白糖。
“來，來，來，老尊者、老天師……你先來嘗嘗。”
就在這時，阿虎已經端著幾碗放在冰塊中凍著的冰激凌球走了過來。
這些冰激凌加了些不同顏色果汁調色，有紅的有綠的光是看起來便賞心悅目。
“你小子，盡會鼓搗這些稀奇玩意。”
青玄笑了笑。
他拿起放在碗旁的銀勺，在那冰激凌球上挖了一勺，然后小心翼翼地將那還冒著冷氣的冰激凌放入嘴中。
這勺冰激凌才一入口，青玄先是涼得渾身打了個激靈，繼而有些渾濁的眼瞳驟然一亮，隨后贊嘆道：“妙哉！”
說完又是挖了一勺放入嘴中，滿臉回味地品嘗了起來。
此時雖然已經是十月中旬，但成都府的天氣依舊悶熱無比，可讓青玄感到無比驚喜的是，這一口甜如蜜的雪糕下肚，一身的暑氣立刻消散開來。
雖然跟剛剛聚福樓的清心蓮子飲相比，這雪糕并沒有像是三品雪蓮子那般的好材料，但滋味上卻是沒那么多彎彎繞繞，就是簡單直接的——“好吃！”、“爽！”
看到青玄這反映，其他人也立即品嘗了起來。
經過一開始冷得牙齒哆嗦之后，眾人的味蕾，皆是在瞬間都被這種新奇的口感征服，加之有此時這悶熱天氣相助，一時間樓上贊嘆驚奇之聲一片。
“果然，不管是哪個時代，垃圾食品吃起來都是最爽的。”
見這一眾人沉迷于雪糕的滋味，李白不禁暗自感慨了一句。
他有些懷念上輩子吃著薯片喝著可樂的日子了。
聚福樓。
“你……你們……你們就送了這么一份上來？？？”
劉掌柜看著李白旁邊許茵茵端著的那碗“雪糕”，被對方的“小氣”驚得有些難以置信道。
“費什么話，給你們一份就不錯了。”
許茵茵瞪了劉掌柜一眼。
跟李白阿虎不一樣，她對這些人就沒什么好客氣的了。
而且她現在正煩著呢，自己剛剛那碗雪糕才吃了幾口，就被他爹拿去研究最后全被炙熱的火元化成了水。
“劉掌柜您先擔待一下，這‘雪糕’本就只是拿來嘗鮮的，沒準備多少，不過接下來的每道菜品，我保證一桌一份絕對沒問題。”
李白不想把場面弄得太尷尬，于是打了個圓場。
一開始他確實是多準備了四五分，沒想到老頭子們對這“雪糕”非常感興趣，又是品嘗又是研究的，一下子就只剩下這么一份了。
“行……行吧。”
這劉掌柜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主，被許茵茵瞪得直接將滿肚子牢騷話壓了回去。
“聽說慕容先生也在，這份‘雪糕’就給他老人家嘗嘗鮮吧。”
李白一邊帶著許茵茵跟著劉掌柜上樓，一邊提議道。
“他老人家可不會隨便吃東西。”
劉掌柜先是不以為然，不過轉念一想，如果能讓望梅居在慕容先生面前出丑倒也不錯，畢竟在他看來李白這雪糕頂多也就是澆了蜂蜜的奶冰，口味不可能及得上自家三品雪蓮熬制的“清心蓮子飲”。
“罷了，我來跟他老人家說說吧。”
一念及此，他便又迅速地補充了一句。
“那就有勞了。”
李白笑了笑。
誰來嘗他其實無所謂，單純只是對這慕容先生有些好奇，想順帶認識一下。
“你可說好了。”上樓的時候，許茵茵悄悄地拿腳踢了踢李白，“以后我來你望梅居，每天都能吃到雪糕。”
“吃多了會胖的。”
李白善意勸說道。
“這么小一個球，我就一天吃一百個也不會胖！”許茵茵“哼”了一聲，“你就是小氣，不愿給我吃。”
“那隨便你，以后若是胖了，別怪我就好。”
李白有些無奈。
“咳咳咳……”
這時忍了兩人一路的劉掌柜，終于用咳嗽聲打斷了二人。
“慕容先生。”他也沒看身后的李白跟許茵茵，直接走向了不遠處窗邊席位上的一個白發老頭，然后側身指了指李白所在的方向道：
“這是這次與我聚福樓一同舉辦這詩會的望梅居老爺太白兄弟。”
“晚輩李白見過慕容先生。”
李白神色淡然地躬身作揖道。
“晚輩許茵茵見過慕容先生。”
許茵茵端著盤子微微欠了欠身。
如果不是她爹臨走前再三叮囑要跟這慕容先生客氣一些，她估計都懶得搭理這個老頭。
“兩位不是讀書人吧？”
那慕容老頭放下手中的湯匙，神色冷淡地看向兩人。
“太白兄弟是青玄尊者老先生的弟子，茵茵姑娘是青羊宮玄堂主松陽真人愛女。”
不等李白跟許茵茵回答，劉掌柜搶先道。
不管怎么說，他還是不想讓讀書人跟修行者的爭端直接在自己酒樓內爆發，所以提前向慕容先生闡明兩人身份。
“是誰的弟子，是誰的女兒，與我這個糟老頭子有何干系？”
不想這慕容先生在得知二人身份之后，卻是更加反感了起來。
“我只是個讀書人，如果你二人也是讀書人，老頭子我就跟你們多說幾句，若不是，便沒什么好說的了。”
他語氣愈發地冷淡道。
這句話一出口，又結合李白許茵茵兩人身份，幾乎是下了逐客令。
“現在讀書人跟修者之間的矛盾，已經這么大了嗎？”
李白聞言心中不禁好奇道。
“你這老……”
“論起讀書，我跟我師姐自然及不上老先生跟在坐的各位。”
許茵茵剛要懟回去，卻是被李白一把打斷。
他先是用眼神示意許茵茵冷靜，然后從許茵茵手中的托盤上拿下那碗冰鎮著的雪糕放到慕容先生桌上：“我二人前來，不過是拿份點心，想讓慕容先生嘗嘗。”
雖然現在接觸的少了，但李白對于讀書人還是了解的。
這讀書人，你打他，他告你狀，你罵他，他比你還會罵，說不定他現在就等著你罵他呢，所以李白不想就這么撞在對方槍口上，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你剛剛說你叫什么？”
慕容老頭聞言深深地看了李白一眼。
“李白。”
李白臉上掛著淡淡笑容，不卑不亢地微微頷首道。
“我記住你了。”
慕容老頭點了點頭。
事實上，就像李白所猜想的那樣，這慕容先生的確早早地就準備了一肚子教訓當今修士不學無術的話，但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李白不上鉤，他的這番話便沒了說出來的由頭，只好暫時憋在肚子里。
“那我就來嘗嘗你這點心。”
慕容老頭先是看了眼桌上冒著寒氣的碟子，然后抬起頭意味深長地沖李白一笑。
顯然，他是準備從眼前的“點心”下手，從而再一次挑起事端。
“這糟老頭子，一看就是老陰陽人了。”
面對這笑容，李白十分無語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他很清楚，這慕容老頭是準備雞蛋里挑骨頭了。
“喲，你這哪是‘點心’，這是一塊冰啊。”
慕容老頭揭開碗蓋，不動聲色地開了第一炮。
李白聞言依舊笑而不語，并且將手輕輕在許茵茵肩頭拍了拍，示意她別沖動。
“老頭子我，本不喜歡這涼食，不過看在你這后輩專程送過來的份上，就勉為其難地嘗嘗吧。”
慕容老頭又是笑瞇瞇地看了李白一眼，這才拿起一旁的勺子從那冰激凌球上挖了一小塊，然后小心翼翼地送入嘴里。
“絲……嗯？”
入口的那一剎那，慕容老頭被冰得眉頭一皺，只是他剛要借機發作，散發著奶香與果香的冰淇淋已然在他口中融化開來，并且迅速擊潰他那早已快要腐朽的味蕾。
這世上很多東西都能靠偽裝來騙人，唯獨食物不行，好吃就是好吃，難吃就是難吃，你的味蕾會一五一十地傳達給你。
慕容老頭愣在了那兒。
倒不是因為這雪糕有多好吃，單純的只是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來形容此時味蕾所傳達給他的感覺。
簡單來說，就是詞窮了。
一個讀書人詞窮了，這可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
所以在這兩種復雜情緒交替之下，老頭選擇了“裝死”。
“老師……”
“慕容……先生，你這是……”
一旁的弟子跟書生們見狀，一下子急了。
“不會是這糕點有什么問題吧？”
劉掌柜也是慌了神，當即拿起旁邊一個勺子，挖一塊那雪糕嘗一口。
“這味道…？！”
跟那慕容老頭的反應差不多，只不過他味蕾被征服的同時，心下突然不安了起來。
“不可能，這味道肯定有古怪！”
他心里有些不甘心地想道。
這么想著他再次拿起勺子，想確認一下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味覺出錯。
“啪！”
可他手中的勺子還沒來得及伸過去，就被那慕容老頭一把拍了下來。
“先生您這是？”
劉掌柜愣住了。
“我的！”
慕容老頭狠狠地瞪了劉掌柜一眼。
劉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