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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3、九年7月25日 晴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宋北云

  說這盛夏之日啊,天氣倒是多變,昨日還是風雨交加,今日便是清空朗朗。

  金京之中正值繁忙,宋金遼三國已經在做最后交接,各方大佬都匯聚一堂,即便是身在洛陽的遼皇也千里迢迢的趕了過來。與之同行的還有宋國重臣和遼監察院左監察使韓琦。

  如今韓琦因主持遼國變法已經成了遼國最年輕的二品大員,論品級已經要比高了。

  按照兩國對等原則,都沒資格跟他說話的那種,畢竟從出京開始,他的品級就不能超過正三品了。

  但問題是韓琦不傻,雖是一路跟同行,但他是能避開就避開,哪怕是無奈碰上面也都是點頭之交,絕對不與他有過多的交集。

  用什么品級之類的去約束這類的人,那就是開玩笑,而且陛下都三番五次的告誡手底下的人不要去招惹那個小心眼的男人,他記仇的很。

  “胡鬧!”

  指著趙性的鼻子罵道:“沒有陸上支援,沒有后勤補給,你就真敢御駕親征!這是金國一塌糊涂,要是稍微有點能耐的對手,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說你要是被抓了,后頭怎么辦?”

  趙性在旁邊用一根蘆葦編蟈蟈,死活好賴是不接的嘴,他反正老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設,挨罵是肯定的,更狠的話他都已經準備好了,現在的斥責對他來說簡直是不痛不癢。

  “你真的是……”用力拍著桌子:“混賬東西!”

  “當時我就興頭上說了一嘴,沒想到他們真的集結了,都騎虎難下了,我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你是皇帝!你的話就是金口玉律,就是死命令。我早就跟你說過,軍中無戲言,你興頭上的一句話就是沖鋒的號角,你三十多歲了,怎么還學不會三思而行?”

  堂堂一國君主,被人給當兒子一般的訓著,這說出去要鬧笑話的,但偏偏這過來過去的人權當沒聽見,仿佛已經習慣了一般。

  “下不為例……下不為例。”趙性長出一口氣:“你看我都瘸了。”

  趙性現在的活動范圍就只能在這別苑的小屋子里,不知道怎么的了,他明明之前都已經好轉了,也沒有再吃那些個海味,但這紅腫疼痛卻一直消退不下去。

  “腳拿出來!”

  蹲在趙性面前拿出一套工具,看著趙性滋哇亂叫的把腳給伸了出來,他伸手按了一下。

  當時那一下差點把趙性給送走,喊得就跟殺豬一樣。

  倒是也不廢話,先是直接一管子麻藥懟了進去,然后用鋒利的手術刀把他的皮膚給破開了,最后用消過毒的鑷子從趙性的腳趾頭里取出了數十顆血糊糊的石子兒樣的東西,然后拿出了酒精……

  “這很疼吧。”

  “有麻藥。”懶得跟他廢話,直接倒上了酒精清洗起傷口上。

  趙性只感覺傷口處有些涼,他還咧嘴笑呢,可還沒等幾個呼吸的時間,突然那種深入骨髓的疼痛洶涌而來,他一扭頭撲到在了床榻上,雙手死死拽住床單,嘴里啊啊啊的叫。

  最后等傷口清理好了,上了白藥,將他的腳丫子包裹了起來,這才算讓趙性撿回了一條命,但床單卻是已經被撕扯開了一個破洞。

  緩了好一會兒,趙性終究是回過神來了,看著小碟子里那些從他腳趾頭里取出來的東西,好奇的問道:“這……”

  “吃吃吃,整日就知道吃。不吃海鮮,你倒是在這吃鐵鍋燉大鵝、吃飛龍燉蘑菇,山珍海味倒是過癮了哦?”

  “那都不能吃?”

  “何止不能吃。”用酒精在旁邊洗手時說道:“從今往后,酒也跟你沒關系了,特別是黃酒,你碰都不能碰。碰一次你就瘸一次,最后徹底癱瘓在床。”

  聽到事情原來會這么嚴重,趙性的臉都白了,沉默許久后才開口問道:“那米酒呢?米酒可以啊?”

  “都說了,是酒就不行,黃酒尤其。還得減糖、減肉,雞鴨魚牛羊統統得少吃。”

  “那跟死了有啥區別?”

  “該。”

  這時外頭通報說遼國皇帝特使前面面見宋皇,商討金國后續管理之事。

  甩了甩手便要離開。

  “你不在這啊?”

  “這種事我怎么好去旁聽,他來的是特使又不是皇帝。”將自己的醫藥箱重新裝好拎了起來:“完事之后你告訴我就成。”

  走出去時,他剛好跟那特使擦肩而過,特使不是別人正是遼國的“”,那個一路上跟真說話不到三句的韓琦。

  “可以啊。”看著他笑道:“耶律皇帝居然讓韓大人來談,看來是打算寸步不讓了。”

  韓琦心中一驚,連忙朝拱手道:“宋遼兄弟之國,那自是要一碗水端平的。”

  輕笑一聲,卻也是沒說話便轉身離開了,而韓琦卻不自覺的一把冷汗甩了出來。

  就剛才那,跟人的壓迫感太強了,甚至比任何一個皇帝都要強幾分,讓人連對視的勇氣都提不起。這幸好今日之談判他不參加,否則韓琦還真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贏下這個外交場上的老牌名宿。

  走出別苑,腳步一轉便上了轎子,他要去皇宮中瞧上一瞧。

  而此刻就在旁邊的茶樓中,匯聚著幾個金國本地的大混混,他們可不是一般的潑皮,那可都是在金京里有頭有臉的人物,算得上是一方豪強。

  這幾人為首的便是一名朱姓男子,他本名朱常,后因那名字不好聽而改為了朱文定。這朱文定在宋軍進城的第一時間就投靠了大宋,如今倒也算是平穩過度了,而且相比較之前那些皇親國戚、朝中大佬扶持的人,他的實力并沒有損失,而且現在大宋騰不出手收拾市井里的混亂,現在這金京之中可能就屬他一手遮天了。

  當然,他們這個天,大概也便是井中的那個天,只是他們意識不到罷了,畢竟金京的百姓都怕他,而他也覺得自己現在非常了不得,除了大宋的皇帝,下頭可能也就是他了。

  “朱五爺,聽說那人就是呢。”

  “哦?你這都知道?”

  “那日他入城的時候,哥幾個親眼見了。”

  “要我看也不過如此嘛,也不過就是個皇帝的使喚人。”朱文定翹起二郎腿調侃了起來:“這聽他們說的天上有地下無的,我還以為是個什么三頭六臂的祖宗呢。”

  周圍人一聽便哈哈大笑了起來,但這時旁邊倒有一個人眼睛輕輕的瞇了起來,朝他們那個方向看了一眼。

  然后卻是輕笑了起來,繼續喝他的小酒吃他的小菜,畢竟這種市井小民的閑言碎語,恐怕就連宋大人本人都不計較。

  “小子,你剛才是不是瞪人了?”

  這時,旁邊朱文定那一桌有個醉醺醺的漢子走了上來,一腳踩在凳子上,抽出腰間的佩刀插在了桌子上:“我就問問你瞧個啥?”

  “我瞧你們一個個大言不慚挺有趣的。”

  “好小子,這要不是如今是大宋的天下,我肯定一刀割了你那舌頭。”

  醉漢的話讓朱文定揚起了手:“行了,老九。差不多得了。”

  聽了朱文定的話,那醉漢氣咻咻的將刀拔出來就要走,但下一刻他的手腕卻被拽住了,他詫異的回過頭卻發現正是這個宋里宋氣的年輕男子。

  “是你要割我舌頭?”

  “嘿!老子還不信了。”說完這醉漢便拔刀而出,但下一刻沒見怎樣,他就已經倒在了地上。

  下巴磕在了桌上,嘴唇破了一道口子,鮮血滋滋的往外冒。

  這一下可是驚動了隔壁桌那些個大大小小的潑皮,他們站起身涌到這邊,那朱文定此刻還算鎮定,只是冷笑著問道:“這位伙計,我們沒有什么仇怨吧?你來找茬是不是有些看不起我們弟兄了?”

  “我問你。”喝酒的青年站起身:“方才你們說了些什么,可還記得?”

  “我們說的可多,不知這位伙計是指哪一句?”

  “哪一句都不成。”

  話音剛落,腰間匕首瞬間出鞘,架在了朱文定的脖子上:“若是讓我再聽見你說宋大人一句不是,我讓你人頭落地。”

  朱文定當時那一下酒氣全醒了過來,脖子上寒氣逼人的匕首已經讓他的皮膚隱約作痛,而從剛才那一瞬間的身手來看,這人絕非等閑高手。

  “這位大俠,你我井水不犯河水,犯不著吧?”

  這出手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在這里當暗哨的小魚,本來以他的定力不會因為他人的只字片語就如此惱火,但架不住他們字字句句都在誹謗,他滿肚子氣積壓在那里無處可去,這幫人居然還上門挑釁。

  可謂是不知死活!

  “我不與你廢話,若是還有下次,定殺不饒。”小魚的匕首在手心這么一轉,桌子的一角就被齊刷刷的切了下來。

  而他也瀟灑的拂袖轉身。

  等他走了之后,朱文定站在那半晌沒能回過神來,這時周圍三三兩兩的人卻站了起身,跟上了小魚的步伐。

  “好家伙,真是在朱爺的面前也敢如此放肆。”

  而小魚快速下樓之后,直接與別人交接換班,然后單人單騎追上了的轎子。

  “這是怎么了?誰讓我小魚氣鼓鼓的了?”

  坐在轎子里,掀開簾子看著小魚氣呼呼的模樣,倒是笑了起來:“讓趙性給罵了?”

  “若是讓官家罵了,我心中自然是不會有不忿。我就想不明白,那些個市井潑皮,怎樣也膽敢開口誹謗大人您的不是,若不是皇命在身,我非要將他們殺個干凈不可。”

  “哎呀。”笑著搖頭道:“你啊,幾時候變得如此意氣用事了。”

  小魚抿著嘴不說話,看那樣子顯然還是在生氣。

  但倒是咧開嘴呵呵一笑:“小魚啊,你真是越長大越回去了,以前你在金陵時可是很沉得住氣的。”

  “那時的宋大人也還沒有如今的成就,無名小輩不知也屬實正常。”

  “哈哈……”朗聲一笑:“你這孩子……行了行了,晚上我請你喝酒可以了吧?不氣了不氣了。”

  小魚輕聲嗯了一聲,但還是顯得悶悶不樂。

  不過可完全沒有什么被冒犯的感覺,到了他這樣的位置要是還去追究一些小混混,那豈不是掉了價,這天底下最厲害的混混見到他都是雙腿打哆嗦,更無須說其他的了。至于那些市井之徒的評論,評就評了,他們的見識就擺在那,搭理了反倒是輸了。

  只是小魚這越來越女性化的性格卻是讓有些無奈,以前小魚不是這樣的,但隨著年齡增大,他現在會開始使小性子發小脾氣了,倒讓人有幾分無奈。

  一行人來到金國皇宮,落轎之后徑直便走了進去,門口的守衛都沒有阻攔的意思,而他背著手走到金國皇宮的大殿之后,倒是無由來的嘆息了一聲:“我這一生從未去過金國,倒是可惜。”

  小魚在旁詫異道:“宋大人,您如今不就在金國?”

  “嗯?”側過頭看著他:“你好好想想,如今在哪?”

  小魚恍然大悟,扇了自己一巴掌:“小魚失言了。”

  “唉,打自己干什么嘛。”拍了拍他的頭:“我也只是有些感慨罷了,倒也不是遺憾,畢竟金國最遲也就是這兩年了,只是沒想到官家讓這件事提前了許多。”

  輕笑著,似乎自言自語的說道:“千算萬算,都不如這煌煌天命。”

  他心里其實多少有些不甘啊,他千算萬算,最終都比不過這天意,什么徐徐圖之、什么不動如山,通通不如一場陰差陽錯。

  走到龍椅旁邊,輕輕拍了拍:“小魚啊,你說這東西有什么好的,怎么天底下那么多人就爭著搶著要呢。”

  “小魚不知……”

  “罷了。”擺了擺手:“走吧,咱們繼續逛逛。你還在為了幾個小潑皮生氣呢?”

  “已經不氣了……”

  “不氣就好,下次遇到這種人一笑置之就好,他們不配。”笑著摸了摸下巴:“不過也不對,憑空被噴子罵也很難受的對吧?”

  “對!”

  點頭道:“走,給我小魚報仇去。”

  “啊?”小魚難以置信的看著:“宋大人……”

  “我這個人,心眼小,睚眥必報。那幫人居然氣著我小魚了,我可不開心的。”甩著手中的扇子:“江湖事江湖辦怎么樣?”

  “別說你不行啊。”側過臉看著小魚:“反正也沒什么事干,我來這里也只是單純的不讓趙性吃了韓琦的虧,韓琦可是高手,剩下的嘛,我也就當是來玩鬧一場了。走吧,先去皇宮里頭轉一圈,我打算把這里改成一個博物館。”

  “博物館?”

  “對啊,就是陳列珍寶的地方。”笑瞇瞇的說道:“不過不是皇家寶庫而是國家博物館,我要把金國的歷史保留下來。”

  “為何?小魚不解……”

  “嗯。”笑道:“因為這都是屬于大中國文化的一部分啊,就這么失傳了很可惜的,保留他們的文化種子,一來是告訴子孫后代和平來之不易,二來是提醒他們以史為鑒不要重蹈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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