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刺史此番前來延安府是安置各級衙門的,但在這,他實在是不敢隨便開口。
別看他現在被一擼到底,只是個七品縣令,但但凡有腦子的人都知道這人惹不得,視同謀反的罪證到了他這里就跟鬧著玩一樣,私自調兵也不過只是降到了七品,連異地為官都沒有。
可想而知這所謂的貶官就是走過場罷了,畢竟天底下沒有一個皇帝會去針對一個能征善戰而且還開疆拓土的封疆大吏。
這擺明了就是照顧一下國法的面子,剩下的事大家去琢磨就好了。
“宋大人,下官此番前來,一來是想學學這長安之法。再一個便是想跟在宋大人身后學學如何理政。”
雍州刺史的話說的漂亮,是個人聽著就舒服。
“是新學的人?”背著手往前走著:“學的什么?”
“本從文,后從工再從理。本是翰林學士,后工部督造,再后師從丁大人學習法理,在法學院兼任先生。”
笑了起來:“丁大人的弟子?可以啊,看來你挺優秀的,看你年紀不大嘛。”
“已有三十了。”
“那我還得稱你一聲哥哥。”笑道:“這樣,晚上時我設宴為荀大人接風洗塵。”
“不敢勞煩宋大人……”
“莫要客氣了。”背著手笑道:“丁大人器重的學生,以后可是要多多照顧啊。”
“宋大人客氣了,是下官要宋大人照顧才是。”
兩人在延安府城中溜達了一圈,看起來一切都運轉正常之后,就將事務交付于這位荀大人了。
而通過跟他的對話,了解到這來雍州當刺史的人,那個頂個的精英啊。
之前的夏竦是個文武通才,治軍理政都是一把好手,很讓省心。而現在這位荀勉荀公勤也是個人才,本就是學士師從老丁懂工業還是個老師出身,這橫豎都是高級人才。
看來金陵那邊也開始人才儲備了,這幫被認定的人,一般兩年之后就會調回中央任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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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這次金陵可是在罵我吧。”笑道:“估計都快罵臭了。”
“這……”荀刺史尷尬的一笑:“的確,他們在說宋大人用那雞鳴狗盜之術,不是君子所為。”
撇了撇嘴:“晏殊這狗孫子!”
荀刺史不知為何他張嘴就罵代宰相,但他也不敢問啊……
“哈哈,你肯定很詫異吧。放心,我罵他是應該的,按照輩分,晏殊可得叫我一聲叔爺爺。”哈哈一笑道:“他就是在故意縱容,想讓那些人將我罵回去。”
荀刺史一頭問號,剛想開口卻還是悻悻閉嘴了。
“以晏殊之才,將那些人駁到體無完膚不是問題,但我想他定是有什么不能上前的道理。非要我這種莽撞人才可以,那這般的話,要我說來恐怕是新貴發難了。”嗤笑道:“看起來新政要開始遇到波折了,是新貴集團在后頭抵制對吧?”
這……這……這他娘的神了!
荀刺史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這遠在千里之外,居然還能料事如神?難怪就連老師都說此人非凡人也,這就是個看上去年輕但老奸巨猾的狐貍。
“正常的,舊庶成新貴,自然要開始維護自己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嘛。”不屑的一笑:“而那些地方上的士族本就已經被新政給壓得喘不過氣了,如今更是聯合新貴一起開始玩這一套。不新鮮了。”
“那宋大人有何好法子?”
“改革嘛。”云淡風輕的說道:“哪能沒人犧牲呢。”
這一句話出口,荀刺史臉色大變:“宋大人……這等話您與我說,是不是不合適?”
“有什么不合適的?我到時不光要對你說,我還要對天下說。只要我活一天,氏族復辟就不可能!”眼睛一瞪:“我手中的牌不多了,但每一張都是王牌。”
“那……”
小宋手一晃:“這個保密。”
恐怕王安石也是這樣失敗的吧,最開始能夠推行是因為有人覺得不過是小打小鬧,可當那些人的基本盤被動了之后,他們才知道疼了,這一疼就開始掙扎了,王安石沒有面對這種掙扎的經驗也沒有魄力。
當然,更主要的是王安石手中沒有槍。
槍桿子底下才能出政權,這是終極偶像說的,他對此奉為圭臬。
如今軍權在手,這他娘的就是大宋的脊梁,什么新貴士族,來嘛,大不了碰一碰。
別人可能很焦急,但軍權在手的絲毫不慌,后頭還有皇權之光加持,那些土雞瓦狗的,不過爾爾。
“荀刺史,明日我就返回長安了。這里的政務,還請多多擔待。”
“宋大人客氣了,下官分內之事。”荀刺史還是很客氣的:“等回長安,我再登門拜訪宋大人。”
金陵怎么樣,不管,長安也不怎么受影響。該練兵練兵、該調度調度,現在接管延安府之后,長安能夠施展的地方更大了,甚至于長安現在的實際控制區域已經到了好水川。
也就是那個在所知道的歷史中,西夏將北宋打得沒脾氣的好水川。
以好水川為界,如今西夏已有五分之一的實際控制權都落在了大宋的手中了。
這就是為什么朝堂上那幫當兵出身的人那么激動的道理了,這可是實際控制權啊!方圓一千里的江山啊!
雖然之前草原也割了地,但相比較而言,那個不毛之地怎能和好水川之地相提并論?
而現在的西夏能干的就是啞巴吃黃連,只能等平叛之后才能夠與大宋洽談,但他們究竟能不能平叛,這件事可是有待商榷的。
等到回到長安之后,他當然要從監備府中搬出去,雖然沒人讓他搬,但這種事嘛,還是要干的。
走入長安縣衙中,原本的縣令就侯在門口,看見他來到之后,立刻走上去噓寒問暖。
“宋大人,來來來,里頭歇息。下官已為您備好了暖炭,喝些熱茶。”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笑著擺手道:“我如今不過是個貶官之人,不是什么監備了。虞大人才是大人,恭喜高升。”
“宋大人,您這般可是讓下官委屈了,這長安只能有一位宋大人,除了您我們可不認別人。”
“胡說八道!朝廷要是派人來了,你們也不認?成何體統!”眉頭一皺,劈頭蓋臉的就罵道:“怎么?長安是大宋的還是我的?你們啊,真是胡鬧!”
“下官說錯話了,當罰!”虞縣令連忙抽了自己嘴巴兩下:“您進屋再說吧,外頭怪冷的。”
來到屋里,這里早就被打掃的一塵不染,連鐘愛的太師椅都被搬了過來,替換掉了原本的椅子。
“宋大人,您先坐,我這便讓人取來酒菜。大人出征多日,下官差點還以為臨別都見不到宋大人了。”虞縣令熱情殷切:“這些日子在長安當官,受了許多宋大人的提點和教導,心中不勝感激,如今臨行將至還是希望大人能再教導下官一次。”
這幫當官的狗東西……
嘆了口氣:“你啊,少說話就好了。去到個新地方,可莫要還以為能在此地一般,要小心謹慎一些。多聽多想少說話,保你一世平安。”
“是是是,下官一定注意。多謝宋大人提醒。”
這縣令算是老部下了,跟關系也不錯,平日里能耐也不錯,就是批話多了一些,在這不介意,可是在外頭人家可就不一定了。所以在這喝了些酒,聊了一會兒才走,而出去時甚至虞大人一路送他到了家門口才折返回去。
回到公主府往那一靠,小宋伸了個懶腰,剛準備去洗漱睡覺,就見佛寶奴抱著孩子一顛一顛的走了出來。
“喲,還知道回來啊。”佛寶奴上下打量著:“聽說被貶官了?你們宋國還真是小氣。走啊,跟我回遼國,過幾年給兒子當幕僚去。”
“不是,你個遼國皇帝整日在這里干什么?國家不要了?”
“這不是過來視察萬年么,冬日行宮就不是遼國皇宮了?況且,這次前來我還有許多要事要辦呢。”
“你辦了個什么?整日就膩在孩子身邊,癮過足了是吧?”
“嘿嘿。”佛寶奴也沒說什么,只是抱著孩子一顛一顛的又走了進去。
不過很快,她將孩子放到金鈴兒那邊之后,又晃悠著走了出來:“聽聞金陵那頭有人罵你?”
輕笑了一聲:“我真是萬萬沒想到,這后頭居然有遼國的影子。你真是個壞人啊。”
“你別瞎說,我可沒有。”佛寶奴白眼一翻:“我還不能打探消息不成?”
“行吧,你打探就打探吧。”伸了個懶腰:“這次讓你占個便宜好了。”
佛寶奴眉頭一挑:“土改對不對!你要開始土改了對不對?”
上下打量她:“我累了,要去洗漱。”
“我我我,我陪你睡去。”佛寶奴眼冒金光的將推向洗漱的地方:“你給我講講你的戰術來,我聽聽好了。”
打了個哈欠,揉著佛寶奴的腦袋:“我看你干脆別當皇帝了,好好在家帶孩子不成?”
“那可不成。”佛寶奴果斷搖頭:“我要將大遼帶向輝煌。”
“那你有什么打算?”
“先聽聽你有什么打算,畢竟那是你親兒子的遼國。”佛寶奴聰明極了:“我把賭注都壓在兒子身上了。”
小宋嘿嘿一笑,洗漱完之后,側身一轉就進了俏俏的房間……
“狗東西!!!”佛寶奴在門口罵道:“你躲得過初一躲得過十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