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國朝始建起,叛亂就始終追隨,人類歷史上有超過百分之七十的戰爭都發生在這片土地上,也就是說拿起兵器開始干人的事情,中國獨占七,世界分其三。
而且它還具有多項第一的指標,比如起義、兵變、造反、割據、戰死人數、涉及人數、參戰人次等等,一直都高居榜首。
這其中,宋代又一馬當先走在了前面,兩宋三百余年,地域性作亂四百余次。
理論上什么時候真正沒有了區域性叛亂呢?其實是在熱武器普及之后,戰爭次數才驟然降低。而當核武器出現之后,戰爭才逐漸從全面戰爭轉化為局部戰爭與代理人戰爭。
戰爭仍然是存在,但它的確已經在未來某個時刻遠離了大部分人的生活,人們開始對它變得陌生和不敬畏。
戰爭就是要死人的,即便是這樣騙開城門的方式打入長沙城,死傷也超過了五百人,戰損要遠遠大于南昌城的奪城之戰。
這些數字后面,就是那躺在地上蓋著白布的尸體,而宋北云在城墻上看到這些尸體分批被運出城外時,他心里其實挺不是滋味的。
讓底層士兵和百姓用生命為了高層的權力欲望而買單,這件事相當的骯臟,高層也許只是來了一場緊張刺激的棋盤游戲,但下頭付出的卻是能將土地染紅的鮮血。
而且除了將士的生命之外,更重要的是整個國家的發展計劃都被打亂了。
年后要開始進行的新能源(焦炭)研發工作、武器研發工作、礦產資源的勘探、機械工程的研發和藥物學的進一步論證等等,都因為這件事而耽擱了。
這還只是宋北云個人的工作計劃,往大了說,今年的科舉算是廢了,除非在平叛之后重新開一場恩科,但那些家園被破壞甚至死了親人的讀書人卻也是無法再參加了。
即便是春闈能夠順利舉行,但徽州以下的州府的學子怎么辦?江西、湖南、廣西的學子就不是考生了?科舉本身就意味著相對的公平,如果沒有了這種公平,考試的意義也就不存在了。如果那頭執意要如期舉行科舉,概念就相當于高考時只有首都周圍的三個省市自治區計入成績,其他人全都算陪考。
想想,合適嗎?
所以宋北云真的是恨得那幫政治犯牙癢癢,他一邊在用篩子篩火藥一邊往里頭打雞蛋清,嘴里念念有詞的罵著。
三十斤一個的炸藥包,里頭裝有破片,用投石機彈射能彈射到兩三百米的地方,這雖然沒有TNT炸藥包那么可怕,但破片的威力也絕對不容小覷,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要好于簡化版的沒良心炮。
不過宋北云仍然執意要去研發沒良心炮,因為不管是哪一門行當,只有不斷的去探索和發現才能成長,永遠都只是尋找替代品,注定是會再次出現人家造出了炮而這邊卻還美滋滋的用著弓的情況。
在失敗和不足中一點一點的成長,這才是工業的魅力所在,宋北云不是萬能的,他不懂歷史、不懂政治,他能做的就是搬運一些經驗,然后再利用自己所能利用到的知識去解決一些特別的問題。然后再不斷的學習來補足自己的短板,這樣交替前進才是最好的成長。
“人家穿越,隨身帶著一塊田、帶著一臺電腦、帶著一個圖書館。老子他媽的隨身帶著一個程序員。”宋北云嘀嘀咕咕的抱怨著,然后捏起一小撮火藥看了看蓬松程度,接著繼續篩除起來:“程序員還不讓碰。”
而正當他自言自語時,小魚走了進來,抱拳道:“宋大人……”
“不要說話,用心感受。”宋北云搖頭制止道:“你看不出來我這邊正在天人合一嗎?”
“不是……宋大人……”
“天大的事,你也等我干完活。”宋北云長嘆一聲:“你說那些叛軍怎么還沒來呢?”
“非急行軍要三天以上。”
外頭一個聲音傳來,宋北云直接停下了手上的活:“小魚啊,我都出幻聽了,你說是不是我這些日子壓力太大了?”
“你壓力大不大我不知道,不過我可是聽見你說我壞話了。”
宋北云斜著眼睛看了過去,居然看到妙言戴著兜帽站在門口,他連忙轉過頭:“完了,精神分裂了,出幻覺了。”
“隨身帶著一個程序員嗷。”妙言抱著胳膊站在門口:“看樣子你還很不滿意。”
宋北云站在那折騰火藥,仿佛沒聽見一樣,而妙言直接走上去從后面拎住了宋北云的耳朵:“醒醒!”
感覺吃疼的宋北云哎喲的叫了兩聲,往旁邊躲了躲:“你先告訴我,你是什么妖怪,怎么來的這?”
“坐馬車來的,我在后方聽說你在這里作死,怕你真的死了。”妙言往旁邊的小凳子上一坐:“你膽子真的夠大,居然用這個法子騙開了長沙城。如果人家一旦要對口號,你就被亂箭射死知道嗎?”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是挺魯莽的。”小宋幽幽的說:“我承認我有賭的成份,你還沒說你為什么能跑來這里,南昌不是被圍城了么?”
“圍城我就不能出來了啊?你也太小看我了。”妙言伸手揉著宋北云的腦袋:“火藥,可不是你一個人會,我也會的,你什么東西的配方不都在我這有存底么。”
“你把叛軍炸翻了?”
“嗯。”妙言點頭道:“然后我就問李指揮使要了五百人,一路殺過來了。”
宋北云聽得直撓頭,他忍不住的回頭多看了幾眼妙言,然后轉過身半天沒有說話,可就在妙言為了自己行動沾沾自喜的時候,宋北云突然回頭:“胡鬧!”
“你以為這是在干什么?這是在打仗!打仗是什么東西你知道嗎?你以為這是在跟你玩游戲呢?你知道這東西是什么概念的嗎?”宋北云的嗓門提高了好幾個度:“這不是給你玩的地方!”
妙言一開始也錯愕了片刻,但很快她的眉頭也皺了起來,站起身來:“宋北云,別以為就你知道怎么打仗!我也知道,我甚至比你打的還要好,你這個不知道死活的東西,如果你不是運氣好,我現在過來就是幫你撿骨灰!”
小魚在門口聽了一會兒,默默的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順便還把門給帶上了,并擅作主張的在外頭站起崗來。
“我就算撿骨灰也用不著你來撿!我最多就是個死,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問題,死絕對是你最解脫的方式你知道嗎?”宋北云叉著腰氣得眼睛都充血了:“胡鬧!你就是在胡鬧!分不清狀況的東西。”
“行啊,我分不清狀況,我好說歹說換了五百人過來救你,你就這個態度對我?”妙言也是氣得呼吸急促:“你混蛋你知道嗎!”
宋北云叉著腰在屋子里來回踱起了步:“你干什么事情之前也不過過腦子,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辦!”
“那你為什么不過過腦子?你有沒有想過你出了事我怎么辦?你怎么辦,你還有那些個大大小小的姑娘,你能活的很好,我有什么?我還有什么?”
妙言說到激動處嗓子都已經啞了,眼淚也抑制不住的流了出來。
得……
有些事沒有道理可以講,只要娘們兒哭了,錯就是男人的。
宋北云往椅子上一坐,抱著胳膊坐在那生悶氣,而妙言也站在那不動,兩個人就這么僵持了下來。
而這時,外頭的參軍急匆匆的趕了過來,但卻被小魚給攔住了。
“緊急軍務,叛軍已在回城途中,剩余不足三十里。”
小魚面帶為難的看了他一眼:“你現在進去,可能會死的比較慘……”
參將:“???”
剛好這時妙言拉開門沖了出來,宋北云則追在后面喊道:“你是不是瘋了!外頭叛軍馬上就來了!你現在跟我說回去?你給我停下!不然我動手了!”
妙言不聽,宋北云一把抓過她的胳膊就把她給拉了回去,接著不由分說的把她給橫抱了起來。
就是在這一錯肩的功夫,小魚清晰的看到了妙言臉上居然露出一副得逞的表情,這讓雖然戰斗力很強但根本不懂這些門道的小魚表情變得極復雜,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
“云……云帥……敵大軍逼近。”
宋北云點頭:“等我先把手上這玩意給關起來。”
“你放我下來!我保證讓你不損失一個兵吃掉對面。”
“你施法召隕石嗎?”宋北云不屑的說道:“給我老實點,再胡鬧別怪我真的不客氣了。”
“宋北云!你把我給放下來,不然大郎喝藥!”
大郎喝藥啊……這個有點那個什么了吧?宋北云心里多少還有怕怕的,雖然她不一定會給自己喝那種藥,但換個什么奇怪的東西那也扛不住啊,畢竟自己那個可以換到整個歐洲大陸的配方冊的副本就在她手上呢。
“打仗這種事,你懂個屁。”宋北云放下她并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這是男人的事,你少攙和。”
“瞧不起誰呢,死直男癌。”妙言白了他一眼:“你聽我的,如果損失比你自己折騰還大,我隨你處置。”
“不行。”宋北云搖頭道:“我不能用將士的命陪你玩游戲,更不能讓你立軍令狀,你老實的去休息。”
“信我一次。”妙言拽住他的胳膊:“我是說真的。”
“老子……”宋北云一拳打在墻上,咬牙切齒的說:“那你有屁快放!時間不多了。然后等打完仗,你給我好好說說你到底是怎么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