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被抓的那些商人之外,此刻站在城墻上的這些人在揚州城里算得上是大商人了,多多少少也算得上是有一些跟腳,而且手腳也不是那么干凈。
雖然朱由校也查了他們,該懲罰的也懲罰了,但是還不夠。
在這個時候,要讓這些人知道時代不一樣了,如果再像是以前一樣的話,那么他們的下場和眼前的這些人沒什么不同。要讓他們意識到,在自己這個皇帝的治理下,應該換一個活法了。
在場的商人們臉色都非常難看。
有的人開始打哆嗦,身子都軟了。
有的人臉色蒼白,差點就跪在了地上,整個人抖若篩糠,只有旁邊的人攙扶著才能夠勉強的站立。看這個樣子,只要人撒手,他就會直接摔倒在地上。
朱由校看著這些人,緩緩地轉過了頭。
他看向一邊拿著長槍站崗的戚元輔,心里面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自己接下來是不是應該把這把長槍拿過來,在這些商人面前,為他們吟詩一首?
至于說用什么詩詞,那當然是曹操的那一首“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吟誦完這一句,一槍捅死一個人,用來震懾這些商人,相信效果肯定會非常好。
不過想想還是算了吧,不符合自己的形象。
正在朱由校瞎琢磨的時候,下面開始了。
這個時代的砍頭,并不像后世影視作品中演的那樣直接拿著長刀咔嚓一下砍下去。那樣的話其實很難砍斷脖子,一刀下去難度很大。
實際上的砍頭其實是兩種,一種是靠裝備,另外一種是靠技術。
靠裝備,說白了就是用鍘刀。只有鍘刀才能夠一刀下去,腦袋落地。憑空的砍是不可能一刀砍斷腦袋的,這個時代的刀沒有那么堅硬,也沒有那么鋒利。用鍘刀才可以一刀下去,人頭兩分。
另外一種就是靠技術,用一種很薄的很快的刀,在人的脖子上摸索到頸骨縫隙的位置,然后一刀割下去;有的時候還割不好,會割不斷,死囚很痛苦的。
作為一個仁慈的皇帝,朱由校當然不會選擇這樣的方法,自然選擇鍘刀伺候。
此時的下面早就擺放了一排鍘刀,刀鋒在陽光的照射下寒光凜冽,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有人拿了冊子開始點名了,這個叫做驗明正身,看看砍頭這個人是不是本人,別弄錯了。
在驗明正身之后,人便被拎到了鍘刀口,老實點的人腦袋會被直接放進去;不老實的、還想做垂死掙扎的人會被從背后一腳踹在膝蓋窩里,直接跪倒。
至于什么在刑場上吃飯的橋段,那更是不可能出現的,根本就沒有這個規矩,想都不要想。
斷頭飯已經在牢房里面吃過了,早上吃的,這個時候自然沒有了。
人被塞進鍘刀之后,劊子手直接把鍘刀拎起來,等待著一聲令下。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地看著這一幕,現場鴉雀無聲。
經過這段時間的宣傳,這些人已經被百姓恨上了。可即便是在這個要殺人的時候,還是沒有人叫喊。
城頭之上,那些商人們更害怕了,害怕自己就是下一個,或者直接就被人拉出去就砍了。
這簡直是要了命了。
隨著下面的人開喊,“午時三刻已到!”
“斬!”
一聲鏗鏘有力的“斬”被喊了出來,鍘刀落下,鮮血飛濺,人頭翻滾,瞬間一股血腥味便迷散了開來,隨著風四下飄蕩。
朱由校雖然站在城頭之上,可還是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轉頭看向旁邊那些商人,有的已經暈過去了,有的開始吐了起來。
顯然這一幕已經把他們嚇壞了,這殺頭實在是太嚇人了。
朱由校看著他們一眼,轉身向樓下走了下去。
沒有必要再留在這里了,現在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自己又不是來看殺人的,而是嚇唬嚇唬這些人,讓他們明白明白什么叫做殺人。
揚州城一下子就變得安靜了起來,雖然有很多人在鼓動、在宣傳,但氣氛就是起不來。
原因也很簡單,揚州城外的血還沒干呢,那些無人收尸的無頭尸實在是讓人不寒而栗。
如此大規模的殺人,真的很嚇人。
承平日久,無論是官員、百姓,還是商人,多久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了?
這簡直就是嚇死個人了!
大家都沒有什么心情再鬧騰,一瞬間就安穩了起來。
麗春院當中,天字一號房。
曹邦從外面走了進來,臉色有些難看。
他看了一眼坐在房間里喝茶的黃昌宗,這心里面那叫一個不是滋味。
曹邦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了,這黃昌宗怎么又把見面的地點約在了這里?
那天皇帝在隔壁偷聽,自己知道后差點被嚇死。那時候就決定了,打死都不會再來這個什么麗春院,更別提什么天字一號房了。
就算這麗春院有再漂亮的女人,自己都不會到這里來看一眼!
可誰想到,才幾天呢,自己的誓言就破了,黃昌宗又把見面的地點約在了這個天字一號房。
雖然曹邦非常非常不想來,可不敢不來。
黃昌宗見他,他還能說要改一下地方?
約在麗春院這個地方,曹邦都不敢肯定是不是皇帝想見自己,或者是他們說的事情要讓皇帝知道,曹邦都不敢想。
反正已經約好了,就來見一面吧,這不見是不行了。
他跑到這里,雖然心里面不敢說什么,但神情難免有一些幽怨。
對于曹邦的幽怨,黃昌宗視而不見,權當自己是個瞎子。這個地方可不能亂說話,也不能亂做什么動作。
黃昌宗坐在那里一邊喝茶一邊給曹邦倒了一杯。
而在不遠處的房間后面,就有人記上了黃昌宗倒茶給曹邦。
坐到黃昌宗的對面,曹邦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說道:“黃賢弟今天找愚兄來,有什么事情?”
聽了這話之后,黃昌宗笑著說道:“曹兄,今天把你叫過來,是有件事情要和你說。不過在這之前,還是要先問問你家里面的事情辦得怎么樣了?是不是都休整完畢了?”
曹邦一臉感激的說道:“這還要多虧了陳公公,多虧了朝廷。如果讓我自己來的話,恐怕我要累死在那里了。”
“幸虧陛下體恤,讓人幫忙,這才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把事情弄完。實在是皇恩浩蕩!”
黃昌宗看了一眼曹邦,知道這是拍馬屁。剛剛引出這個話題的意思就是為了讓曹邦拍幾句馬屁。
過猶不及,這就可以了。于是黃昌宗說道:“既然已經弄完了,正好跟你說點新的事情。”
“昨日城頭上的一幕,你看到了嗎?”黃昌宗看著曹邦問道。
頗為幽怨地看了一眼黃昌宗,曹邦恨不得把他拉過來臭罵一頓。
你問的這都叫什么問題?我能沒看到嗎?
我昨天就在前面,差點沒把我嚇死,隔夜飯都吐出來了,今天早上到現在什么都沒吃呢!
這也就是你叫我,不然的話我都不來!
現在問我這個問題?
不行了,又惡心了!
曹邦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又連忙松開了,強忍著惡心說道:“去了,怎么了?”
“那你有沒有什么感悟?”黃昌宗看著曹邦笑著問道。
此時的黃昌宗態度誠懇,語氣溫柔,眼神之中帶著期待。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等待著曹邦說些什么一樣,而且已經快要忍不住的感覺。
曹邦有一些懵。
感受,這能有什么感受?
人頭滾滾,血流成河,差點沒吐死,我能有什么感受?
難道是想讓我有一種自威的感覺?嚇唬自己的效果很好。
曹邦定了定神說道:“感受頗深呀!這多行不義,必自斃!不能夠做壞事情,不能夠違法亂紀,否則沒有好下場!”
黃昌宗看了一眼曹邦,好無奈。
這時候也太差勁了,這點事情也沒弄明白,還需要自己繼續點撥嗎?
這有的時候過猶不及啊,自己悟出來的才很重要。
不過這個時候也沒辦法,黃昌宗說道:“難道你就沒有什么感悟?沒有什么覺得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自己應該做的事情?”曹邦想了想說道:“我一定盡心盡力,絕對不辜負陛下對我的知遇之恩!”
黃昌宗無奈了,差一點就憤怒地站起來,直接拎著曹邦的脖子質問他。
可是不行啊,這里人多眼雜,可能會走漏了消息。
自己暫時還不知道陛下想做什么,不能瞎搗亂。
黃昌宗只能直接說道:“揚州的商人能夠到今天這一步,除了他們自身的貪欲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他們沒有規則,沒法管束。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野心滋生,各種想法就都出來了。他們已經不滿足于單純的賺錢,這樣的人,怎么可能不出事呢?你說是不是?”
說完,黃昌宗用期望的目光看著曹邦,希望他能夠領悟到點什么 可曹邦依舊是一頭霧水,轉頭看著黃昌宗,有些不明白,也很委屈。
無奈地搖了搖頭,黃昌宗直接說道:“難道你不覺得商人缺少監管,就會形成現在的局面嗎?為了不重蹈覆轍,你作為揚州商界的領袖,應該做點什么?你覺得呢?不做點什么不合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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