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徐光啟就最先吃完了。畢竟忙了一夜,早就饑腸轆轆了。
陳洪見各位吃飽了,便向后招了招手,讓人上了茶水。
“各位大人請在此好生歇著。”陳洪留下這句話之后便回到了朱由校的身邊。
朱由校輕輕地放下手中的筷箸,端起茶水漱了漱口,拿過陳洪手中的絲帕擦了擦嘴,才緩緩的站起身子。
“聽說昨天晚上外面很熱鬧。”朱由校看著陳洪,笑著問道。
“是,皇爺。昨晚……”陳洪自然不敢隱瞞,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全都說了一遍,一絲一毫都不敢遺漏。
作為皇爺的心腹,陳洪知道皇爺這一次在做一件大事情,他可不想在自己這里出差錯。差事辦好了那是理所應當的;要是辦砸了,那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輕輕地點了點頭,朱由校問道:“徐閣老他們已經吃好了嗎?”
“回皇爺,已經吃好了。”陳洪連忙說道:“現在正在喝茶。”
“那就去見見他們吧。”朱由校點了點頭,轉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朱由校到來的時候,徐光啟幾個人的確已經吃完了早飯。
忙碌了一夜,吃過早飯之后,他們的精神才好一些,現在正在喝著茶水,讓自己更精神一些。事情太多,根本沒有辦法休息,何況等一下還要面圣,不能夠露出疲倦的神色。
見到朱由校走進來,徐光啟等人連忙站起來身子,恭敬的行禮道:“臣等參見陛下。”
一邊說著,徐光啟等人還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著自家陛下。
畢竟陛下昨天遇刺了,雖然陳洪說陛下沒有什么事情,可徐光啟等人還是不放心。
現在見到陛下的確沒有什么事情,徐光啟他們終于松了一口氣。
看到幾個人的樣子,朱由校笑著說道:“愛卿不用擔心,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朕也不會瞞著諸位愛卿。諸位愛卿都是朕的心腹之臣,朕沒有什么不能和你們說的,你們也值得朕托付大事。”
這話已經很重了,也表明了朱由校對徐光啟他們的信任。
徐光啟等人連忙說道:“臣等謝陛下。”
“坐下說吧。”朱由校擺了擺手,語氣隨意的說著,自己先坐了下來。
等到徐光啟他們都坐下之后,朱由校才繼續說道:“城中已經安穩下來了吧?”
徐光啟說道:“回陛下,已經安穩下來了。黃閣老帶著人已經擒住了反賊,現在已將他們全都交給了錦衣衛。錦衣衛正在審理,相信很快就有結果了。”
“城中也都安穩了下來,各級官吏都在穩定人心。城中的士卒也都很安穩,英國公已經巡視過全城了,沒有什么問題。”
朱由校滿意的點了點頭,笑著說道:“諸位愛卿辛苦了。”
“這都是臣子的本分。”徐光啟等人連忙說道。
“客氣話就不用說了,既然局勢已經穩定下來了,那么諸位愛卿也回去休息吧。”朱由校看著徐光啟等人,笑著說道:“不過就是幾個癡心妄想之輩罷了,沒有必要如此興師動眾。”
朱由校的語氣很輕。似乎根本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這讓幾個大臣心里面一動,隨后也松了一口氣。不愧是陛下,這份心胸和膽識,足見帝王的胸懷。
“諸位愛卿也忙了一晚上了,回去好好的洗個澡,睡一覺。你們都是國之重臣,年紀也都不小了,可不要因為這些宵小之輩壞了身子,那才是我大明的損失。諸位愛卿可比他們重要多了。”朱由校臉上帶著關切說道:“如果有什么不舒服,朕馬上讓御醫給你們看看。”
“臣等謝陛下關心。”徐光啟等人連忙說道。
雖然心里面還是有些不甘心,還是想繼續忙一下,但是陛下已經這么說了,徐光啟等人自然是要遵守的。加上局勢也確實穩定下來了,可以回去休息一下了。
“那臣等就告退了。如果有什么事情,臣等再過來。”徐光啟等人連忙說道。
“去吧,去吧,回去好好休息。”朱由校笑著說道。
目送徐光啟他們離開之后,朱由校站起身子,轉頭看向陳洪說道:“魯王來了嗎?”
魯王還是要解決的,不然的話魯王就要嚇死了。
“回皇爺,魯王已經在等著了。”陳洪點頭說道。
離開了這間屋子,朱由校回到了寢宮。
魯王已經等在門口這里了。
見到朱由校從外面走進來,魯王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整個人都被嚇壞了,涕淚橫流的說道:“陛下,臣有罪!臣真的沒想造反,陛下!”
昨天晚上魯王還睡得很安穩,覺得事情已經過去了。誰能想到今天早上一起來,所有的一切全都變了。
自己最親近的兩個手下變成了反賊,居然去刺殺陛下,簡直就是不要命了!
今天早上起來之后,所有人看自己的眼光都變了。那些錦衣衛和當兵的,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剝了。
走到哪里,看到的都是兇狠的目光。
這真的把魯王給嚇壞了。自己這是做了什么孽?
看到魯王被嚇得腿腳發軟,雖然心里面很無奈,可朱由校還是走了過去,親手把魯王給攙扶了起來。
等到魯王站起身子之后,朱由校輕聲安慰道:“魯王不必如此,朕沒有不相信你。朕知道魯王的為人,你是萬萬做不出這種事情來的。”
魯王的愚蠢朱由校知道,同時也知道魯王愿意拿出一半家產給自己,還想著收集一些好東西敬獻給自己,覺得自己吃四菜一湯委屈了。
如果好好培養的話,魯王說不定就是一個人才。只不過大明朝養了這么多藩王,基本上就是當豬養的。
王府的權利他們沒有,王府上下所有的事情都是長史說了算。如果藩王牽扯的太深,反而會被彈劾。
所以藩王他們什么都不管,整日里吃喝玩樂,也把自己當成豬來養。天長日久下來,心里面早就沒有了什么智慧,沒有了什么官場。
他們從小被養在高墻之中,至于什么民間疾苦,恐怕也不知道。何不食肉糜,估計對大明的藩王來說不是個例,而是大有人會這么說。
在這樣的情況下。朱由校也實在是沒有心思怪罪魯王。
懲治了魯王又如何?
總不能把大明所有的王爺全都收拾了。
要知道,這是封建社會,皇帝除了是天下的帝王,也是宗室的族長。在這個宗族觀念非常重的時代,身為族長自然要好好照顧自己的族人。去聽書網 不然的話會引起非議,甚至會被別人排斥。這是這個時代的價值觀。
即便要做些什么,那也要私底下去做,絕對不能張揚。
朱由校如果真的大力懲治藩王,很可能會失去人心,就像當年削藩的朱允文一樣。
朱允文不是皇帝嗎?他不占著大義嗎?
可是那又如何?
朱允文對自己的叔叔過于苛刻,導致失了人心。
燕王造反之后,摧枯拉朽的就奪了天下。
這里面除了朱允文的能力不足的原因以外,更多的就是他失去了人心。
在天下的人看來,諸位王爺可沒有造反的意思。反倒是朱允文如此對待自己的叔叔,對于天下人來說,對自己的叔叔都這個樣子,這樣的帝王何其涼薄?有什么指望?
前一段時間朱由校沒收了老福王的田產,天下人沒有說什么。畢竟老福王的名聲不好,最關鍵的是自己把老福王接進京城了,罷免了老福王的爵位,卻把他的爵位傳給了他兒子,這是大眾很好接受的事情。
如果現在朱由校殺了老福王,恐怕就是輿論嘩然了。到時候說朱由校什么的都有,而且不會是什么好話,會被他們包裝成刻薄寡恩的皇帝。
雖然朱由校登基之后做的事情也不少,但是依然有對他忠心的臣子,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朱由校用他們做事、用他們背鍋,卻從來不用他們頂缸。
真的出事情了,朱由校會護著他們,這一點很關鍵。
魯王是要收拾,也要教訓,但不能趕盡殺絕。
看著魯王哭泣的樣子,朱由校笑著說道:“不必如此,手下人做的事情,朕怎么會怪魯王呢?何況長史是朝廷的官員,說起來還是朕用人不明。”
聽到朱由校這句話,魯王連忙說道:“是臣的錯!”
“行了行了,咱們都是一家人,就不用說這些了。”朱由校伸手拍了拍魯王,笑著說道,同時拉著魯王向屋里走了過去,笑著讓魯王坐下。
等到魯王坐下之后,朱由校才說道:“這一次事關重大,魯王恐怕會遭受一些非議,但是不要放在心上。”
“朕深知魯王的為人,絕不會做此大逆不道之事。所以魯王也盡可把心放在肚子里,朕不是不懂分辨是非的昏君。”
“陛下圣明,陛下之恩臣感激不盡。”魯王連忙說道,眼淚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大喜大悲之下,這情緒就有些忍不住了。
在朱由校安慰魯王的時候,濟寧城又來了一個大人物。
這個人是從曲阜來的,正是當代的衍圣公孔植。
對于剛剛承襲爵位的孔植來說,這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心里面也是沒有什么底氣。不過害怕是不可能的,朝廷也不會拿他怎么樣,所以也算上是有恃無恐。
來到濟寧城的時候,孔植發現這里的氣氛好像有些不太一樣,整個城都緊張兮兮的。
城門一直都沒有開。
一直到午時左右,城門才被打開。即便是如此,進出的盤查也非常的嚴。
孔植坐在馬車上,四下看了看,吩咐手下的人道:“去打聽一下,看看出了什么事情,怎么濟寧如此緊張?”
“是。”手下人答應了一聲之后,連忙轉身去打聽了。
此時已經有人從城里面出來了。只要去打聽,自然很快就能夠收到消息。
很快,手下人就轉了回來,把事情和孔植說了一遍。
年輕的衍圣公一皺眉頭,心里突然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如果事情平平安安的,或許還沒有什么太大問題;可是現在濟寧竟然出了造反這種謀逆大事,這事情就比較大條了。
對于任何一代的帝王來說,造反都是最不能夠容忍的。
最重要的是這事牽扯到了魯王府,同時還牽扯出了白蓮教,最關鍵的是還牽扯到了侵吞賑災糧食之事。
雖然孔植剛剛接掌衍圣公府不久,可是很多事還是明白的。
要知道,孔植的大伯沒有子嗣,所以家里面從小都在培養孔植。他雖然算不上是什么天縱奇才,可也算不上是一個紈绔子弟。
在這樣的情況下,孔植很快就意識到了事情恐怕麻煩了。
因為家里面在這件事情上的摻和程度也不淺,如果陛下真的鐵了心的追究,恐怕衍圣公府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結果如何,終究要見到陛下才知道。是時候該想一個辦法了。
于是孔植說道:“把我父親請到我的馬車上來,我們進城吧。”
手下人答應了一聲,便連忙去安排了。
時間不長,一個中年人便走了過來,直接上了馬車。
看了一眼孔植,中年人孔尚坦說道:“這馬上都要進城了,叫為父過來有什么事情?”
“回父親,這濟寧城之中出事了。”孔植連忙說道,隨后也不敢隱瞞,將手下打進來的消息全都告訴了父親。
最后孔植有些擔心的說道:“恐怕這一次陛下來者不善。”
聽了兒子的話,孔尚坦笑著說道:“還以為是什么事情。即便是陛下怪罪下來,無非是花一些錢財罷了。”
“手下人辦事不牢靠,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實在是有辱門風,你該請罪的請罪,該認錯認錯,把這些人嚴厲處罰,該賠錢賠錢,該出糧出糧,也無其他了。”
孔尚坦笑著說道:“我們是衍圣公府,天下更迭,我們一直屹立不倒。何況這樣的事情,你也不用太過擔心。”
在孔尚坦看來,兒子有這樣的擔心,無非就是年紀輕罷了。兒子剛剛登上衍圣公的位子,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等到時間長了,也就沒有這樣的問題了。
家里面的事情,孔尚坦可是清楚的很。大哥沒有兒子,這幾年有些心灰意冷,所以家里面的事情一直都是孔尚坦在掌管。
現在大哥死了,孔尚坦的兒子繼承了衍圣公的爵位,孔尚坦正是志得意滿的時候,自然不會把這種事情放在心上,所以也說起這種話了,語氣很輕松。
看了一眼父親,孔植有些無奈。
恐怕事情不會像父親想的這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