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個人的綜合實力，永遠不是看他有多少錢，而是看他有多大的能量。
很顯然，在所有人眼里唐毅就是那種綜合能量非常強的人。
你永遠都不知道他的上限在哪兒，更不知道下一刻他會帶給你什么驚喜。
一口叫破王姓商界大鱷等人的身份，這一點不僅將莫牛生等人鎮住，同樣也讓王澤和向東流他們內心深處再次生起了波瀾。
包括最擅長這一方面的陳躍民在內，在不知道對方姓名的情況，就連他都很難做到這一點。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也能通過自己的關系網查出王姓大鱷幾人的真實身份，也絕對做不到像唐毅那般，輕而易舉的就查出這些人背后無法對人言的秘密。
莫牛生怕了，徹底怕了，最后一絲掙扎都蕩然無存。
忽然，他抬頭看向了自己那個從小被捧在手心里的寶貝女兒，兩只眼珠子都在發紅。
迎上他的目光，莫芳心里猛然一顫。
這種眼神，她從未在自己父親身上看到過。
那布滿血絲泛著不正常紅光的眼睛，真的屬于人類而不是野獸么，真的屬于一個父親看親生女兒的眼神么。
“爸，我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莫芳已經把下唇咬出了血，恐懼中帶著深深的絕望，哭腔中帶著吶喊。
莫牛生的眼神，她看懂了。
“芳芳，都是爸爸不好，這些年忙于工作疏忽了對你的管教。你放心，以后爸爸一定好好管教你，好好照顧你，以后爸爸養你一輩子！”
莫牛生牙關咬的咯咯作響，他的心也在滴血。
親手敲碎自己女兒的兩根手指頭，要是放在以前他連想都不敢想，可現在，他卻不得不這么做。
但他知道，他沒有其他選擇的余地！
徹底跟唐毅鬧翻？
或許在幾分鐘前，他動過這種念頭。
然而現在，他怕了，他不敢，他輸不起，他沒那個勇氣。
莫斯利是他辛苦了大半輩子才打下的基業，跟莫芳的兩根手指比起來，孰輕孰重自然一目了然。
“芳芳，就算少了兩根手指頭，你也是爸爸最寶貝的小公主，你也是我莫牛生唯一的寶貝女兒。芳芳，你要理解爸爸，我這么做也是為了你好，爸爸百年歸天后，莫家這么大的家業，不也是要留給你的么。”
莫牛生在說這些話的同時，已經去旁邊抄起了一個厚底酒瓶用力攥在手上，佝僂著身子一步步朝莫芳走去。
“不！爸，你不能這么做，虎毒還不食子呢！少了兩根手指，以后我還怎么出去見人？”
莫芳眼中透出的那種絕望，讓在場每一個人都沉默了。
她一邊哭著搖頭，一邊下意識顫抖著往后退，退著退著，她的身體就靠在了吧臺上。
退無可退！
莫牛生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一步步逼近，一步步逼近，最后走到莫芳面前，老淚縱橫。
“九哥......”
之前叫的最歡咋呼的最厲害的輝子，輕輕叫了一聲唐毅。
他雖然除了‘九哥’這兩個字，其他一句話都沒說，但王澤和向東流他們所有人都聽懂了他的意思。
輝子心軟了，想為莫芳求情。
父親親手敲碎女兒的手指有多殘忍，多血腥，他們已經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唐毅面無表情的看了輝子一眼，后者頓時閉口無言，只用復雜到了極點的眼神看著他。
吧臺那邊的莫牛生不顧莫芳的掙扎，硬生生掰開她的右手，將她那兩根又白又嫩又細又長的食指和中指掰出來摁在了吧臺上。
他記得唐毅說過，秦明月傷的是右手，所以他也必須親手敲碎自己女兒的右手食指和中指。
只有這樣，才能平息那位唐九爺的怒火。
莫芳看著紅著眼珠子，眼中透著野獸一般絕情狠辣的父親，她的心已經徹底死了，甚至連哭都忘了，就這么一邊流著放眼淚，一邊定定的看著自己那兩根手指。
這么近的距離，她能清晰看到莫牛生臉上的皺紋和毛孔，也能清楚看到他慢慢揚起的右手。
他手里的酒瓶攥的是那么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一根根暴起，指節都已經發白。
這一刻，莫芳將最后一滴眼淚吞進肚子，心如死灰絕望到了極點的閉上了眼睛。
她已經知道，下一刻等待她的，將是鉆心的痛！
不只是手指。
還有心。
“芳芳，別怪爸爸！”
莫牛生用力咬著牙，從牙齒縫里擠出了這幾個字，額頭青筋暴漲的將右手舉到最高。
就在所有人的心都揪成一團，不忍心的把頭偏向一邊，就在莫牛生手里的酒瓶即將砸下的那一瞬間，一道略帶一絲稚氣的平和聲音突然響起。
“莫老板，還是算了吧，我想莫芳已經得到應有的教訓了。”
沒錯，唐毅在最后那一刻也心軟了。
他又不是真的血手人屠，這種血淋淋的場面他也不忍心看到。
其實，早在輝子噼里啪啦抽了莫芳十幾個二十個大嘴巴子的時候，唐毅就已經暗自決定不再追究了。
之所以繼續逼迫莫牛生，只是為了讓他當眾服軟，讓他做出一種應有的姿態。
換句話說，唐毅要莫牛生一個態度，要讓今晚的事傳出去。
殺雞儆猴，也不是非要把那只雞的腦袋給剁下來。
老話說的好，攻城為下，攻心為上。
殺人誅心！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唐毅想要的都已經達到了。
關鍵時刻聽到唐毅再次開口，輝子和趙穆他們心里齊齊松了口氣，王姓大鱷幾人也暗暗松了口氣，莫芳身子一軟，無力的靠在了吧臺上，內心深處突然涌出了一股對唐毅說不出的感激。
莫牛生身體猛然一顫。
“啊.......！”
然而誰也沒想到，下一秒，莫牛生手里的酒瓶還是狠狠的砸在了莫芳的食指和中指上。
那一聲低沉的悶響，擊的所有人心臟都是猛然一顫。
一瓶子下去，莫芳痛的臉色慘白，除了已經麻木到失去知覺的兩根手指之外，她整個身體都在不受控制的痙攣顫抖。
唐毅懵了，輝子傻眼了，幾個商界大鱷們不敢置信的看呆了。
為什么？
幾乎所有人心里都下意識冒出了這三個字。
莫牛生到底是聽錯了，還是被刺激到精神失常了？
人家唐九爺剛剛明明已經說的很清楚，莫芳已經得到應有的教訓，不需要再接受這么殘忍的懲罰。
為什么莫牛生那一酒瓶子放還要砸下去？！
為什么他還要下那么重的狠手？
眾人這種疑惑剛生出來，一道比剛才更重的悶響又響了起來。
那種酒瓶子砸在指骨上令人牙酸的悶響，聽的所有人都頭皮發麻。
莫芳已經痛的連慘叫聲都發不出來了，只見她那兩根手指頭已經被砸的鮮血淋漓。
一聲又一聲的悶響接連響起，每一下都不僅砸在莫芳手上，更如同一通重錘砸在每個人心里。
接連砸了七八下，直到莫芳那兩根手指都砸的血肉模糊徹底變了形，莫牛生才紅著眼珠子喘著粗氣停下。
當他松開死死摁住的莫芳右手手腕，后者整個人都如同爛泥一樣順著吧臺滑倒在了地上。
偌大的酒吧里一片死寂。
包括唐毅在內的所有人，臉色都難看到了極點。
看莫牛生的眼神，都像是看一只徹底失去了理智的野獸一樣。
喘了幾口粗氣的莫牛生輕輕把沾染著血肉的酒瓶放在吧臺上，轉過頭來看著唐毅艱難的笑著問道：“唐先生，這樣可以了嗎？”
此時的莫牛生，哪里還像一個女兒的父親。
唐毅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很想問一句，我都已經說算了，為什么你還要那么做！
可這句話唐毅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因為他已經從莫牛生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
不是風動，不是帆動，是莫牛生的心在動。
唐毅冷眼盯著莫牛生看了幾眼，又帶著一絲歉意和同情的看了看靠著吧臺坐在地上雙眼空洞無神的莫芳，一句話不說的就起身朝酒吧門口走去。
他一刻都不想在這兒多待，一分一秒都不想。
甚至，跟莫牛生呼吸同一片空間里的空氣，他都覺得惡心。
最不能試探的，果然還是人心啊！
唐毅走了，王澤和向東流等人也跟在他身后離開了。
那幾位商界隱形大鱷，同樣心情復雜到了極點的離開了。
最后，是莫芳的小舅何峰抱著莫芳將她送去了醫院。
所有人都離開酒吧后，偌大的酒吧里除了早就躲在了后面操作間的酒吧老板和一干服務員，便只剩下了莫牛生一個人。
“啪！”
他呆呆的在原地站了不知多久，忽然重重甩了自己一記耳光。
“芳芳，你不要怪爸爸，爸爸這么做都是為了你好，如果不讓你受到懲罰，那個姓唐的一定不會放過我們莫家！嗯，一定不會放過！”
莫牛生望著那個沾染了女兒手指血肉的酒瓶，像是在跟莫芳道歉，又像是安慰自己。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逐利，則是商人的本能。
在莫牛生的心底最深處，用女兒的兩根手指，保住他辛苦大半輩子打下的千億江山。
唐毅最后那句話，他聽到了，而且聽的很清楚很明白。
可莫牛生不敢賭，不敢賭唐九爺是否真的會心軟放過莫芳，更不敢賭對方自己想以這件事為借口，實施后續對莫斯利集團的打壓和吞并。
毫無疑問，在絕對的利益和親情面前，莫牛生選擇了前者。
也正是因為這樣，唐毅才會覺得哪怕跟他呼吸同一片空間的空氣，都覺得惡心！
如果唐毅此時能夠聽到莫牛生的心聲，一定會再次感嘆：不是風動，不是帆動，是你的心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