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怒？
唐毅發怒了么，并沒有。
他只是故意做出這種姿態罷了。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指使別人一根一根敲碎一個小姑娘手指頭這種事，他還干不出來。
就算真想這么干，也絕對不是這么大張旗鼓的放在明面上。
“唐先生，今晚的事怎么樣才能過去，請您指條明路，要打要罰我們都認。”
莫牛生見唐毅皺著眉頭沒吭聲，頓時把姿態放的更低了。
如果唐毅那十個億真的打過來，那么也就意味著，今晚的事情已經沒有了回旋的余地。
女兒的十根手指，自然不可能在他眼睜睜的注視下，被人一根根敲碎。
要知道，這可是他的獨生女兒啊。
“不不不，莫老板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從來都不是那種喊打喊殺的人，我只是一個剛上大一的普通大學生，你說的那些事，我從未做過，也做不出來。”
唐毅頓了頓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繼續說道：“莫老板，你覺得你女兒毀了一個從小學琴，把鋼琴當做自己生命中一部分的鋼琴天才，該接受什么懲罰呢？你自己剛才也說了，女不教父之過，所以我希望作為一個父親，在女兒犯錯之后你能親自動手懲罰。”
唐毅既沒有告訴他自己要什么，但又同時告訴了他，自己要什么。
果然，聽完唐毅的話之后，莫牛生的臉色瞬間就變得慘白一片。
他不傻，相反還很聰明。
唐毅的言外之意，他已經聽懂了。
“唐先生，就沒有別的辦法了么，我可以從經濟上做補償，多少錢都行，只要我拿得出來！”
莫牛生回頭看了莫芳一眼，嘴唇都在微微哆嗦著。
親手敲斷自己女兒手指，哪怕只敲斷一根，他都下不了這個手。
虎毒還不食子呢，更何況是人。
“從經濟上做出補償？呵呵，你覺得我是缺錢的人么，不過既然莫老板財大氣粗真要這么做也不是不可以，明月總共傷了兩根手指，一根手指500億，如果你能拿出1000億來了結這件事，也行。”
唐毅笑的既玩味又冷峻。
一根手指500億？！
莫牛生整個人都是一呆，他的公司市值總共才1000億出頭，對方這是擺明了要讓他全部身家啊。
換句話說，眼前這位年輕的過分的唐九爺，根本就不接受用錢來解決這件事。
或許一個億對普通人來說是一個天文數字，但是對帝都頂級頑主唐九爺而言，并不放在眼里。
莫牛生抿著嘴唇不說話了，心里糾結到了極點。
一邊是自己從小寵到大的獨生女兒，一邊是得罪傳說手眼通天能量驚人，連龐然大物的吳家都要認慫的頂級頑主。
這一刻，他的心徹底亂了。
“我們頑主圈有條不成文的規矩：禍不及家人，莫老板，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考慮。一分鐘后如果你不親自動手，那我只能找別人幫你代勞了。不過，有句話我要說在前面，如果別人代勞的話，我可不敢保證他們下手像你一樣溫柔。”
撂下這句話之后，唐毅再懶得看他一眼，徑直回到座位上像是什么都沒發生一樣，端起香檳抿了一小口。
王澤和向東流他們淡淡的看了莫牛生和那幾個商界大鱷一眼，也一聲不吭的坐了回去。
幾人該喝酒就繼續喝酒，該聊天接著聊天，好像莫牛生他們幾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輝子，時間差不多了，通知八指上來吧，該他做事了。對了，順便讓他帶一個鐵榔頭，一會兒應該用的著。”
唐毅在心里默數了五十秒，抬眼看著旁邊的輝子說道。
“明白。”
輝子沖莫芳舔了舔嘴角，泛起一抹邪邪的冷笑。
“爸，救我，救我啊！”
莫芳早已經被嚇得渾身像篩糠一樣，身體不受控制的哆嗦個不停，一灘黃色的液體順著她大腿在地上流了一灘。
如果沒有之前那十幾二十個大嘴巴子，或許她還以為唐毅只是威脅她而已。
然而現在，連她身為二流頑主的小舅都只能縮在角落里連屁都不敢放一個，她那個坐擁千億市值集團公司的父親，也恨不得跪在那個少年面前請求原諒。
莫芳知道，對方絕不只是單純的嚇唬她。
“老莫，你可千萬別做傻事啊，現在可是法治社會，我就不相信他們真敢亂來。”
“就是，說到底那小子也只是一個半大孩子，我就不信他真有那么大能耐。”
“老莫，要是你今晚真對自己親生女兒下了狠手，傳出去你莫牛生可就要淪為整個商界的笑柄了！”
莫牛生額頭上沁出了一層豆大汗珠，他看看坐在旁邊自顧自喝酒聊天的唐毅等人，又看了看已經徹底被下破了膽的寶貝女兒，耳邊還聽著這幾位同為商界大鱷好友的勸告，糾結的他心臟病都快犯了。
“媽的，那幾個老東西......”
汪煜眼睛一瞪，差點兒就要發飆，不過關鍵時候卻被唐毅用眼神制止了。
唐毅暗中在心里接連許了三個簡單愿望后，才笑著舉起香檳沖那幾位個個身家不菲的商界大鱷說道：“王總，張總，吳總......你們就這么迫不及待的要站在我對立面么。”
被突然點名的幾位商業大鱷同時一愣，全都驚疑不定的朝唐毅看了過去。
他們所有人腦子里都同時冒出一個疑問：他怎么會認識我們？
商海沉浮，隱形大鱷更是不在少數，比胡潤榜上那些公之于眾的富豪們更有錢的，雖說還不到一抓一大把的地步，但也有不少。
巧的是，莫牛生這幾個朋友便是這種隱形大鱷，平日里幾乎從未在公眾面前露個面。
唐毅能一開口就準確的叫出他們的姓氏，這如何不讓他們吃驚。
迎上這幾位商界隱形大鱷驚疑不定的目光，唐毅拿起手機點開郵箱的一封匿名郵件讀道：“王琦，1962年3月17日出生，廣省惠市人，上世紀八九十年來靠倒騰私貨賺到了第一桶金，后來做起了國際倒爺，積累一定原始資本后......”
唐毅每念出一個人的個人簡歷，都有一位商界大鱷被嚇的臉色慘白，心頭巨震。
他說的一些事情，就連這幾位商界大鱷們自己都已經忘了。
唐毅念出的那幾份資料記載之詳細，簡直令人發指。
“雖說資本在原始積累的初期，多多少少都會沾染上一些不干凈的東西，不過你們幾位可是臟的有些過分了啊，倒賣國有資產，用違法手段跑馬圈地，違規進行金融運作，隨便哪一件事捅出去，恐怕都足以讓你們幾位身敗名裂，牢底坐穿吧。”
看完這幾個人的資料，唐毅自己心里其實都被嚇了一跳。
直到這一刻，他仿佛才真正明白了所謂隱形富豪，和隱形商界大鱷的含義。
好端端的為什么要隱形？
絕大多數人不都是因為財富無法在陽光下暴曬么。
“唐先生，我們幾個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對對對，還請您高抬貴手，放我們老哥兒幾個一馬，改日必有重謝！”
“唐先生，一看您就是個文化人，前段時間我剛好無意中搜集到了一幅唐寅的真跡，明日我就親自給您送到府上去。”
唐毅輕而易舉的將這幾人的根底全都挖了出來，瞬間就將他們鎮住了。
僅憑他們幾個一張老臉，就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把他們挖個底朝天，這說明了什么？！
之前他們還在懷疑，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半大孩子能有多大能耐，然而現在，這幾位商界大鱷恨不得自己今晚從未出現過。
“老莫，你那個寶貝女兒今晚是沖撞到真神了，哎，你自個兒自求多福吧，對不住了。”
那位王姓大鱷拍拍莫牛生的肩膀，又驚又怕的嘆了口氣轉身就朝門口走去。
“老莫，你讓我們說你什么好呢！”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還年輕，女兒沒了可以再生嘛，現在醫學那么發達。”
莫牛生頹然的點點頭，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
唐毅看似無意的叫破他這幾位反隱形大鱷老友的底細，不僅將他這幾個朋友嚇的不輕，同時也把他自己嚇的亡魂大冒，心里最后那一絲僥幸也頓時消失無蹤。
窺一斑而見全豹，蜀省唐九爺，果然名不虛傳。
“幾位招呼都不打一個就這么走了？”
幾位隱形大鱷剛走到門口正準備出門時，唐毅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他們齊齊一顫，雙腿如同灌了鉛一樣，再也沒有力氣跨出酒吧的大門。
所有人都慢慢轉過身來，一個個臉上都堆著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呵呵，別誤會，我只是想讓幾位留下來做個見證和為我主持公道，欠債還錢殺人償命，自古如此，至于最后具體怎么選擇怎么做，還要看莫老板父女倆自己，幾位老板覺得我說的在理么？”
唐毅一臉淺笑的看著這幾人，一番話說的情真意切。
“唐先生說的完全在理，如果每個人仗著家里有錢就能草菅人命，那這個世界不是早就亂套了嘛。”
“沒錯，老話說得好，有錯就要認，挨打就要立正。”
“老莫啊，作為父親我們都理解你，但人家的孩子也是爹媽的心頭肉啊，你家芳芳這次確實做的太過分了，如果不讓她長點記性，以后還指不定惹多大的禍呢。”
不管是真覺得唐毅說的在理，還是假覺得，明明是莫牛生專門請來撐場面的幾名商界大鱷，瞬間畫風突變，全都幫著唐毅說話。
這個世界，往往就是這么現實。
在絕對的利益和絕對的恐懼與威脅面前，再好的朋友都得靠邊站，放在第一位的永遠都只會是他們自己。
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