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天云臺……
這是一片懸浮在王城上空的‘平臺’,神奇的云臺整體呈現一種淺白色,若是從城市下方往上抬頭看去,它看起來就像是一片漂浮在空中的白云,但實則卻是一種類似飛艇般的存在。
這其實是一艘誕生自海族最強盛時期的戰船,本身沒有任何動力,但因其建造材質的特殊,以及上面構建的離心符文陣,讓它可以自動產生離心力懸浮在空中,那時候的海族就是用巨大的海魔拉來拉載著這些戰船,在陸地上侵略、去耀武揚威的。
可自從至圣先師贏得海陸戰爭,并對海族設置下詛咒以后,不能再前往陸地的海族,拿這些戰船已經再無用處,為了防止被人類盜竊技術,海族毀滅了大部分的戰船、又或是將之深藏起來,當然也會有像鯤族王城這樣緬懷過去、也足夠大的城市,才讓這樣的戰船在城市中浮空,并施以點綴,讓其變成城市的‘藍天白云’,既是緬懷曾經海族的輝煌,也是不斷的提醒著他們的后代,陸地上的人類究竟是生活在何等美好的世界里……
整個云臺呈長方形狀,長約八百米,寬則約四百米左右,中間是一片平整的場地,兩側以及微微翹起的首尾兩端則是布滿了可供落座的寬敞獨立的幾層座位,總共大約有上萬個,這一看就是類似競技場的布置。
事實上,這還真是王城的競技場,只不過海族不喜歡用人類那么裸露的稱呼。
任何古老的種族對大部分事兒的說法都會比較含蓄,他們管‘競技場’為‘奕場’,意為兩者博弈,因此這片云臺也號稱‘云頂奕場’,作為鯤族曾經輝煌武力的象征,王城里大一點的比武競技之類的活動,都會選擇在那里進行,當然也包括幾天之后的鯨吞之戰。
此時的云頂奕場上,有不少海族正在布置著場地,細致的打掃著每一張長椅上的衛生,雖說海族的城市上空并沒有任何灰塵、也不存在什么霜降雨落之類的事兒,但做事兒精益求精顯然是海族一貫的追求。
而此時在船首觀看臺的頂端處,烏里克斯和坎普爾正高高站立。
所有的隨從都已經退到了兩人身后數十米外,正在負責打掃衛生、布置場所的那些海族勞工們也都不允許靠近這附近。
兩人站得高看得遠,眼瞧著下方場地中心的地板上,那四個用海族古語鐫刻的優美字體,坎普爾笑了起來:“云頂之弈……這幾個字是當年的鯤元大帝成就龍級時親手所書,我還在此見證了第一屆鯤王城的云頂之弈,那時的鯤族是何等有魄力?堪稱人才鼎盛、各方來朝,可如今一晃八十年過去,這云頂之弈四個字還在,可鯤元卻已失蹤,他兒子的王位已經危如累卵,強盛如鯤族也即將覆滅,呵呵,真是讓人忍不住感慨。”
“看不出來坎普爾大長老還是個多愁善感的人。”烏里克斯微笑著說道:“但緬懷過去不如暢想未來,這次鯊族能匯聚二十七族之力,十萬大軍陳列,本身實力可說已在三大統領族群任何一方之上,三大統領族群能爭,大長老也能爭嘛,我就不信大長老當真對這鯤天之主的位置沒半點興趣。”
“哈哈哈,殿下想多了,在我們鯊族有句話叫量體裁衣,這次能以一方豪強的身份參與這場饕餮盛宴,分得一杯羹已然讓我十分滿足,至于說想要取代鯨族的王族地位?坎普爾可不覺得鯊族有這樣的能力。”
“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烏里克斯笑道:“現在爭位的是三大統領族群,鯊族的實力可不下于他們任何一方,甚至還猶有過之,作為第四方,如何就連爭都不敢爭了?”
“與其一股爭,鯊族不遜色,可三大統領族群合起來呢?”坎普爾淡淡的看了烏里克斯一眼,海龍族之心人盡皆知,就是想讓鯨族徹底完蛋,他們才不在乎誰當鯨王呢,反正是把鯨族的地盤、勢力,撕裂得越散越好。
“可他們現在是分裂的。”
“有外人介入,他們就會聯合了。鯤天之海終究還是鯨族的地盤,三大統領族群聯合起來時,其實力仍舊還是鯤天之海無可爭議的第一,這三個族群,挑撥他們小打小鬧容易,但要想挑撥到讓他們真的相互下死手……”坎普爾笑著搖了搖頭:“以我對那幾個老家伙的了解,那是不可能的事兒,哪怕為了王位也不至于。”
“何以見得?”
“殿下看看他們那二十萬鯨軍在城外的布置便知,駐防的位置看似圍城,實則卻是左右牽制著我沙克聯軍的陣營兩翼,這幫老家伙,一直都在防范著我們。這幾個老東西的骨子里還是有鯨族的,這次聯合推翻鯤族只怕也并不全是為了私利,或許有至少一半原因,都是因為鯤鱗那小子爛泥扶不上墻罷了。”
“分析得不錯,能在王位的誘惑下時刻保持著清醒,不被利益沖昏頭腦,坎普爾大長老不愧是鯊族之智,哈哈,但試試也是可以的嘛。”烏里克斯微笑道:“也不用強行正面沖突,我聽說鯊族有一天才子弟,十三歲便已跨足鬼級,如今已是鬼巔之力,不若讓他出來參選鯨吞之戰,如果能名正言順的贏下比賽,我海龍族必定全力支持他登鯤天之主位!”
“參賽的條件是需要鯨族血脈……”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只要大長老答應,報名的事兒就包在我身上了,保證合理合法。”烏里克斯笑著說哦道:“到時若是得勝,則鯤天之主位有望,敗,也不過就是打道回府,對鯊族沒有半點損失,有什么不好的呢?”
坎普爾看向他眼睛,兩人對視了起碼七八秒,坎普爾才突然笑出聲來:“想想還真是不虧,此子正好是我侄兒,可惜這次卻去了龍淵之海爭奪秘寶,一時半會別說回來,連聯系都聯系不上,于此盛會怕是無緣了。”
“是嗎?唉,區區秘境,怎能與鯤天之主位相提并論?這就真是太可惜了。”烏里克斯也笑,心里卻是一邊在暗罵這老東西口是心非。
明明對鯤天之主的位置垂涎三尺,明明暗中有一些別的布置,可卻就是不肯明言,對方顯然并不相信自己,也是在防備著海龍族……可越是如此,倒越是證明了這老東西是有備而來、且野心勃勃,否則就不至于瞞著自己這個注定短線的盟友了,這態度,和鯨族那三個統領長老簡直就是如出一轍。
不過,不管這老東西到底想干什么,對海龍族來說,當然是希望鯤天之海內部越亂越好,三族爭王的戲碼,自然是比不過百族大戰來得過癮。
“是啊,這王位還是留給鯨族的三大統領族群爭吧。”坎普爾微微欠身,笑著說道:“這兩日我以探望之名見過鯨牙兩面,不管言語試探還是觀其言行神態,那可都不像是打算在鯨吞之戰后老實接受結果的樣子,此人對鯤王的愚忠已到了盲目的地步。”
“鯨牙大長老對鯤王的忠誠毋庸置疑。”烏里克斯認同這點。
“至于鯤族的三大守護者就更不用說了,歷來都只有對鯤族最忠心的人才能得到傳承守護者的資格,”坎普爾一邊說,一邊緩緩直起腰,將微笑的目光投向烏里克斯:“鯤族的軍隊我們不用在意,但這四大龍級卻是橫在我等眼前的一座大山,如今鯨吞之戰已經在即,鯤王若敗,此四人必會對我等發難,到時候如果單單只有我與虎頭巴蒂,那可真是抗衡不了……不知殿下此前承諾的兩位龍級,何時才能趕到王城?”
“那兩位早已到了。”烏里克斯笑著說:“鯨吞之戰時,他們必在城外等候,坎普爾大長老只管放心就是。”
坎普爾卻顯然不信他的話:“不知來的是海龍哪兩位高手?”
“……”克里克斯淡淡一笑,頓了頓才說到:“青龍蒂姆和黑龍巫克賽。”
“原來是這兩位,”坎普爾的眼中閃動著精芒:“坎普爾可是早就仰慕已久,不知可否約在城外一見?”
“坎普爾大長老這是不相信我海龍族的誠意啊……”烏里克斯笑了起來:“作為盟友,本該替大長老分憂,可惜青龍黑龍兩位大人不會聽我的話,我怕是請不動的,否則定要一解大長老心中所惑。”
“殿下的話我自然是信的。”坎普爾淡淡的說道:“坎普爾在此向殿下承諾,四對四,我定會依計而行,可若到時候是二對四,那就恕坎普爾明哲保身了。”
“哈哈,一言為定!”
你在瞞我,我也在瞞你。
鯊族不可能對鯤天之海的主位沒興趣,真要錯過了這次機會,那這鯤天之主位,就或許千年內都不會有鯊族什么事兒了。
而海龍族來的兩位龍級也未必就是青龍黑龍,甚至說不定只來了一個,也說不定來了不止兩個呢?
兩人對望一眼,都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
“云頂之弈。”坎普爾笑著轉頭看向下面平臺上的四個大字,語帶雙關的說道:“好一場博弈!”
“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老王和鯤鱗,這卻是要望柱跑死人了。
炙白的空間中沒有日月星辰用以參照時間,兩人也不知道到底跑了多久,兩人都是鬼級,鯤鱗更是已經踏足鬼中的門檻,若是照此來算,兩人一路高速狂奔,怕也是已經跑了將近一個月時間,不知到底跑了幾萬里、甚至上十萬里,可那兩根仿佛亙古而立的通天巨柱,卻仿佛從沒有被兩人拉近過半分距離,仍舊是那么高、仍舊是那么粗、仍舊是那么遠在天邊,仿佛永遠都不可觸碰……
老王是無所謂的,兩人的空間容器里被小七塞滿了吃的,就算撐他個一年半載都毫無問題,要是節省點,十年八年也能活,而天邊那鯤天之門,遠得卻是有點不像話了,
鯤鱗的心態可就遠遠趕不上老王了,一開始時他很擔心王城的情況,身在禁地中是無法察覺法則差異的,如果禁地空間內的時間流速和外界相當,那早在半個月錢鯨王之戰就已結束、甚至連鯨族的內亂或許都已經開始了,他這個本該力挽狂瀾的鯤王卻還在禁地里瞎跑……
這樣的想法讓鯤鱗一直心神難安,但等時間過半之后,這種心思終于漸漸淡了下來。
一來如果按照正常時間來算,就算立刻出去,鯨族那邊的大事兒也已經塵埃落定,不再需要他這個鯤王了,因此急也無用;二來行走在這無邊無際的白幕天地中,朝著那世間唯一的鯤天之門而去,這一切都顯得是如此的純粹而直接。
如此一個恒定的、不變的、再簡單明了不過的目標,加上長途奔波的疲累,以及這永遠不變的、單調的白天灰地,就像是在不斷的洗練著你的靈魂和思想,幫你過濾拋棄掉一切雜念。
鯤鱗的心開始變得漸漸平靜了下來。
柱子、柱子、柱子!
當腦子變得空明、當意志變得堅定、當思想變得純粹……那望山跑死馬的天邊巨柱,仿佛一恍惚間,在兩人的眼前突然變大了。
柱體變粗了一倍,間距也變得更寬,粗壯的撐天巨柱直插云霄,變得更加巍峨雄壯。
鯤鱗一怔,忍不住停下步伐來,足足將近一個月的奔跑都沒能拉近絲毫距離,可現在這是……
“你的心靜下來了。”旁邊老王笑著說。
“你呢?”鯤鱗下意識的問道。
“我一直都很平靜啊。”
呼……
說話間又是一陣風涌的感覺,鯤天之柱陡然間又拉近了距離,這次的距離看起來更近了,一根柱子在東北、一根柱子則是在東南,不轉頭的話,一雙眼睛根本就無法同時看到兩邊,而且說實話,拉近到這樣的距離處,落入鯤鱗眼里的已經不再像是圓柱的形狀,倒更像是兩堵墻!
他震撼著,突然間回過神,驚訝的看向王峰:“你早就知道心靜才能靠近柱子?為什么不提醒我呢?”
“欲速則不達。”老王笑了起來:“這是你自己的考驗,我提前說了,你或許就永遠都到不了這里了。”
鯤鱗的神色一凜,是啊,這是鯤族的考驗,怎能讓外人來教你走捷徑的辦法?不過……王峰是怎么發現這一點的?他不可能來過鯤冢禁地,也不可能從任何文獻上看到有關此處的介紹,唯一的原因,或許就是他在路途中已經發現了這法則符文的規律。
真不愧是號稱符文界百年不出的天才!
呼……
距離再次拉近,但這次拉近,給鯤鱗的感覺卻仿佛是‘去遠’,兩根鯤天巨柱此時分立于他所處位置的東西兩側,圓柱在鯤鱗的眼中已經徹底變成了無邊無際的巨墻。
在這樣宏偉的建筑面前,兩人已經渺小到宛若是兩只站在巨人宮殿中的螻蟻,僅憑那二維的視角根本就已經無法窺探此間真容的地步。
從這里走過去嗎?
鯤鱗提腿準備邁步,可提起的膝蓋卻撞在了一層柔軟的東西上,緊跟著,一圈兒波紋漣漪在他膝蓋的撞擊處蕩漾開,層層擴散,化為數米直徑的圓紋,然后被那無邊無際的屏障所吸收,最后消散于無形。
鯤鱗驚訝的伸手朝前方摸去,只見那波紋漣漪順著手掌按壓的位置再起,這次的力量就沒剛才提腿時那么大了,蕩開的漣漪僅只半米直徑,很快便隨之消散。
“好強的結界!”連老王都忍不住驚嘆,剛才他也試了試,蠻力就不用了,就連幽冥鬼手都完全探不過去,只深入到半只手掌就被強行彈了回來,而且那種厚實感,讓老王感覺這結界的寬度簡直可以說是厚不見底,至于長寬……
那兩根兒代表著天南地北的柱子,就是它的寬度!頭頂那深入云霄完全不見頂的柱頂,就是這結界的高度!兩人那點力量放在這結界面前,簡直就像蚍蜉撼樹一樣可笑,別說兩個鬼級了,就算是龍級,恐怕都撼動不了這里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