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底里航行了大約六七天,老王一覺醒來的時候,瞧見那琉璃窗戶外的景色居然已從海底變更到了海面上。
這是要到了?
老王這幾天早就已經呆膩了,此時走到甲板上,只見溫妮等人都在,德布羅意和默默桑居然也出關了,此時正站在那船頭處眺望。
“王峰隊長,前面就是暗魔島了。”默默桑指了指前方的白霧朦朧。
此時船速已經明顯的降了下來,海面上的霧氣濃得嚇人,白色的濃霧讓人根本就無法看出十米外,四顆碩大的魂晶探照燈,將粗大的光束就像是利劍一樣朝那白霧中插入進去,并來回掃蕩,判斷著前方一些暗礁的位置。
如此緩行了約莫十幾分鐘,船體微微一晃,像是撞到了墊著軟軟厚墊子的岸邊,煉魂傀儡的水手們麻利的往下面扔出船錨勾住地面,然后一個個身手矯健的跳下去,一陣忙活,很快將白骨號在這岸邊徹底固定了下來。
這里的霧氣比海面上要稍稍小一些,但仍舊還是相當影響大家的視線,溫妮等人早就已經背好了自己的包袱,此時朝那白霧朦朧的海岸看過去,溫妮說道:“走了走了,趕緊打完趕緊閃人,話說,打完后也是你們負責送我們回去吧?可別到時候輸了就不送人了啊……”
她說著就要直接跳下,可一道漆黑的身影卻宛若鬼魅般攔在了她身前。
“無論結果,白骨號在哪里接的人,自然就會送回到哪里去。”默默桑身著斗篷出現在她面前,黑色的斗篷暗影將他那張陰沉丑陋的臉徹底籠罩了起來:“不過,你們就不用下船了,王峰一個人進去就行。”
“嚇?什么意思?”溫妮一怔,老王戰隊其他人也都是不明覺厲的看向默默桑。
“沒什么,只是島主想見王峰一面。”默默桑并不多做解釋,淡淡的說道。
“我擦……”溫妮的臉都黑了,這比特么的薩庫曼還不要臉啊,人家薩庫曼再怎么比雷霆之路,好歹也是五對五,暗魔島這是幾個意思?難道要五打一不成?
“挑戰賽不是六人制嗎?暗魔島也不能這樣明目張膽的當一言堂吧?”坷拉皺眉說。
“就是!沒這樣的規矩,我抗議!”溫妮立刻補充。
可默默桑卻不再多言,只是淡淡的看向王峰。
“行啊,”老王笑了笑,早就知道暗魔島不會按常理出牌,只是不知道他們到底想怎么玩兒。
不過對方這樣的安排反而讓老王更放心,要是真把老王戰隊所有人全都叫進去,那反倒要提防對方是不是真的會動手殺人滅口。
至于李家又或是玫瑰雷家的名頭之類,說實話,在暗魔島上毛用都沒有。
“你們就在這兒等我吧。”老王一邊說,一邊走下船去:“應該花不了太長時間。”
默默桑和德布羅意陪著王峰一起消失在岸上的濃霧中,留下老王戰隊其他五個人在這海灘上面面相覷。
等三人已經往里面走進去了一會兒,瑪佩爾雙手微微一攤,一根兒蛛絲悄無聲息的延伸了出來,鉆向那迷霧深處……但很快卻就又出來了。
沒法探索,瑪佩爾感覺蛛絲進去后就像是進入了一座迷宮,四處碰壁不說,還根本就無法探知方向,那濃霧不但隔絕視線,甚至還有著阻隔魂力傳遞的效果,一根蛛絲,什么都做不了。
旁邊的溫妮還在聚精會神的操控著什么,她剛才也甩出了一張魂卡,身為一名魂獸師,顯然都不止掌控一只魂獸,除了戰斗用的主力魂獸外,一些小東西在很多時候都是比較實用的。
剛才她就放出了一只看起來像沙皮狗的小魂獸,還穿著綠色的衣服、帶著一頂綠色的遮陽帽,打扮得花枝招展,相當醒目,然后在溫妮的操控下一頭扎進那迷霧中,速度飛快,就好像一道綠色的光。
溫妮一直閉著眼睛,表情認真而專注,就像是在和魂獸連線,在感受魂獸所看到的一切,可她并沒有比瑪佩爾堅持更久,在瑪佩爾收回蛛絲大約半分鐘后,她突然睜開眼,一口大氣喘了出來,咬牙切齒的痛罵了一聲:“操!”
“怎么了?”
“有怪物!”溫妮的小臉有點發白,但卻拒不談起剛才所發現的東西,只說道:“綠帽子剛才差點被干掉了,幸好及時逃回魂卡封印里……這家伙雖然不算強,但速度比我們所有人都快得多,連它都只是勉強逃掉……”
眾人面面相覷。
面對著一面一無所知的迷霧、連瑪佩爾的蛛絲都探索不出的迷宮,連溫妮手里速度最快的魂獸都差點丟命的怪物……跟蹤進去?怎么進去,只怕丟了命都進不去。
“那只能等著哈?”范特西咽了口唾沫,搓著肩膀,他總感覺這迷霧里陰森森的,真要讓他進去的話,那可真是寧愿在這里就和敵人血濺五步。
“也只能等在這里了。”溫妮一臉的不爽,卻又有點無可奈何,這是暗魔島,不是李家的后花園,但沮喪過后,她的眼珠子又骨碌骨碌的轉了起來:“要不咱們趁現在研究研究那白骨號去?哼,讓老娘這么不爽,等回去的時候,咱們就把這白骨號給他搶了,一不做二不休,把這船上的其他人統統都干掉!哼,不過是下點藥的事兒,連那個鬼級也一起整翻,干這個,沒誰比老娘更在行了!”
話音剛落,也不知是不是巧合,甲板上那個鬼級傀儡用一雙空洞但卻嚇人的眸子朝溫妮看了過來。
“我就開個玩笑……不是說這些傀儡沒意識的嗎?”溫妮嚇了一跳,壓低聲音,但終究是沒敢再提搶白骨號的事兒了。
不提海邊的老王戰隊,在那迷霧內的老王等人,此時卻又是另一個景象。
鉆進迷霧時,默默桑左三步右七步,似乎在遵循著某種規律,如此走了大約四五分鐘,老王只感覺眼前豁然開朗。
四周的迷霧已經徹底消散了,甚至還能清楚的看到不遠處海灘上的溫妮她們嘀嘀咕咕的嘴型,可顯然她們看不到自己……這是一個超大型的結界啊,還有著頂級的障眼法,怕不是幾個簡單的符文陣所能完成的,嘖嘖,牛皮格拉斯!
這是一座外表看起來相當平靜的大島,前方樹木茂密,能聽到一陣陣鳥鳴聲,和老王想象中本該宛若煉獄般的暗魔島可是完全不同,迷霧是障眼法,這平和的外表會不會也是一樣?
開……
他眼中有一道金芒一閃而過,兩顆天魂珠的存在加上這段時間的修行,老王早已經可以相當純熟的開啟蟲眼而不被旁人發現了。
此時蟲眼開啟,眼前頓時起了變化。
路是真的、樹也是真的、鳥鳴聲也是真的,但它們在蟲神眼的觀測下,所表現出來的狀態卻和剛才截然不同。
宛若陽光大道般的碎石路在眼里變成了一條爛泥坑遍布的羊腸小道,四周那些郁郁蔥蔥的樹木也全都枯萎了,樹干焦黃干焉,光禿禿的成林,上面沒有任何一片兒枝葉,而原本清脆的鳥鳴聲卻已經變成了各種蛙叫和怪聲。
這還只是表面的改變,當蟲眼的感受達到極致時,老王竟感覺這整座島嶼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蓋子,而在這蓋子下方,有恐怖的暗紅色漩渦,里面深邃漆黑,看不到底,但卻蘊含著讓老王為之心驚的黑暗力量,就像是座死火山口一樣,表面平靜、內部暗流涌動。
而在遠方,在這島嶼的深處,有一股非常純正的圣光力量直沖云霄,連同這座蓋子般的島嶼,牢牢的鎮壓住下面的暗紅色漩渦,使之無法妄動。
有點定海神針的味道啊……那下面鎮壓的到底是什么?
老王瞇起了眼睛,愈發的覺得這暗魔島非同尋常起來。
默默桑和德布羅意并沒有要繼續跟隨他深入的意思,帶他穿過迷霧后,便在那條看起來端莊的大道前站定。
“剩下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默默桑淡淡的說道:“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
王峰點了點頭,既來之則安之,暗魔島中央那鎮壓邪惡的圣光力量相當純粹,倒是讓老王感覺到了一股中正平和,對這個傳聞中最神秘的地方愈發的好奇了。
他也不多言,轉身便朝那大路走去。
身后,默默桑和德布羅意目送,直到王峰已經走遠了,德布羅意總算是感覺自己可以解禁了,眉飛色舞的說道:“師兄,你覺得他能活下來嗎?”
默默桑看了他一眼,沒吭聲,本以為到此為止,卻沒想到德布羅意沒等到他回答,居然又自言自語的說道:“嘖,我看懸!也不知道島主到底是怎么想的,這哥們兒看起來眉清目秀挺靈活的,可惜了啊……哦,默默桑師兄!”
默默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終于還是決定要給他畫‘一個句號’,他嗯了一聲。
這不回應還好,一回應,德布羅意的話匣子可就算是打開了,談性大增:“這條路,就算是咱們暗魔島的人,也必須按照指定的路線走,不然都是有死無生,這么一個外來者,憑什么活?”
“走直線的話,那就是要過七關了,聽說這家伙之前在薩庫曼走了雷霆之路,嘿!咱們暗魔島這條路,可比那個雷霆之路……誒?師兄?師兄?等等我啊師兄,我老愛記錯路!好好好,我不說話了行不行?要不……最后再說一句?”
在蟲神眼面前,虛幻的障眼法幾乎是沒有意義的。
老王沿著那破破爛爛的小路和禿樹一路走過來,感覺這天色的愈發的昏暗了。
前方又開始起霧,但這次卻不是虛妄的迷幻,而是實實在在的濃霧,且越來越大,很快就到了難以視物的地步。
這里的空氣濕度驚人,腳下的地面也開始出現許多水洼,兩側的禿樹林中時不時的飄蕩出一些震懾心魄的怪聲音,似是鬼魅妖邪的誘惑,又或只是某種不知名的妖獸。
換做旁人,在如此無法視物的濃密大霧中,只要被那兩側樹林里的怪聲音稍稍影響一點,恐怕立刻就要失去方向感,可老王是誰啊……蟲神眼這時候的作用已經不大了,老王干脆閉上了眼睛,只管朝前一直直走,兩側的鬼魅之聲對他似乎毫無影響,甚至無法讓他直行的腳步出現一絲偏差。
也不知走了多久,半小時、一小時?耳邊突然傳來嘩啦啦的水流聲,一股腥風也隨之撲面而來。
老王睜開眼環顧四周,只見不知不覺中自己竟已走出了那片禿樹森林,來到一條小河灘上。
說是河,似乎有點不太準確了,倒更像是江,一條血紅的大江!對岸目測足在千米開外,江河中翻滾的也不是普通水流,而是赤紅色的血液!汩汩而流,在那血江中翻滾,一陣陣鬼哭狼嚎的凄厲之聲從江面上不停的傳來,偶爾還能瞧見一只只枯骨的手臂從那血江中伸出、又或是一個已經腐爛了一半的驚恐人頭,想要逃離這片血色的大江。可很快,那血江中立刻就有更多的枯手冒起,狠狠的抓扯著那些想要逃離的家伙們,把他們狠狠的重新按了回去,沉沒入江底……
這血江的上流看不到盡頭,下流處卻似是通往一個地穴,在大約數百米外出現一個截斷,就像瀑布一樣,有無盡的鮮血裹挾著納西驚恐的枯骨和亡魂往那黑咕隆咚的下面嘩啦啦的直墜,也不知最后會流向何方。
嘖嘖,看來溫妮她們沒跟來果然是對的,這里的環境還真是不利于小朋友成長。
而在那血江的對岸,能瞧見有隱隱的光亮,仿佛正在給王峰照明,發出指引。
看來是要讓自己渡過這血江了。
老王四處搜索了一陣,可這江邊空空如也,除了滿地的石頭,實在是再無旁物。
他琢磨了一陣,撿起一塊石頭朝那血江中狠狠的扔了出去,只見石頭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噗通一聲落到了百米開外,可卻并沒有什么變數產生。
難道是扔的不夠遠?
老王又撿起一顆更大一些的石頭,再試試,要是還沒反應,那老子可就要召喚冰蜂直接飛過去了。
他掂了掂手里的石頭,正想要扔,卻聽一陣陰森森的歌聲從江面上傳來:“投石、問路……投石、問路……”
老王瞇起眼睛,只見一個船夫撐著一條狹窄的獨木船朝這邊晃悠悠的過來。
那船夫帶著一個黑色的斗笠,身披暗魔島斗篷,撐著一根長桿,而在那獨木船的船頭上,一盞忽亮忽暗的清明燈長明,看起來倒還真有兩分擺渡人的架勢,就是那歌聲實在是有點不敢恭維,聽起來相當的機械,就像是喉嚨里堵了塊兒痰一樣,老王都聽得替他著急。
船夫在距離岸邊一米處停下,黑色的斗笠和陰影般的斗篷都有特殊的隔絕魂力效果,即便是開著蟲神眼也完全看不清他長什么樣子,只是感覺說話的聲音顯得有些怪異:“這通往地獄的船,要上嗎?”
老王笑了笑:“要錢嗎?”
“不要錢。”擺渡人船夫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僵硬:“要命。”
“早說嘛!”老王一聽,非但沒被嚇著,反而是興高采烈的直接就跳了上去:“不要錢就行!”
擺渡人似乎有點意外,黑色斗篷的陰影下,一雙古怪的綠眼睛眨了眨:“那就坐好了。”
嘩啦啦……
擺渡人手里那根兒長長的竹竿頗有玄機,上面有著綠紋閃耀,居然是一件相當不錯的魂器,他將長桿不停的往江底撐去,以此來航行,綠桿所到之處,那血江下的無數鬼魂都是立刻就戰戰兢兢的避開。
此時只見四周那些血水翻騰,不斷的有骷髏爬出來,掙扎、哀嚎,然后再被無數的枯手給拽回去。
破船在慢悠悠的走,老王在樂滋滋的看,靈魂擺渡啊?血海尸山,活著的人有幾個親眼見過地獄的?自己見過了!可惜沒法截圖,否則就這畫面的質感,直接原封不動的扔回御九天里,那可得讓好多喜歡半夜看鬼片的女生直接高潮,只是……
等等!
老王發現這航向好像不太對的樣子,它竟然并不往對岸而去,而是順著這江流一路往下,一開始時老王還以為是江流湍急的自然下沖,可慢慢的卻越看越不是那么回事兒。
“不是到對岸嗎?”他問了一聲。
那擺渡人陰慘慘的一笑:“用命過江的人,不走那條路。”
“那走哪條?”老王心里其實不慌,暗魔島如果是直接想要他的命,那沒必要這么麻煩,說得大氣一點,這不過只是一個游戲。
擺渡人不答,只是收起竹竿,任由獨木船在江流的裹挾下飛快往下,然后用手指了指那大江的斷截面處。
其實他已經沒必要指了,湍急的江流下,獨木舟速度飛快,老王才剛探身往那邊瞧了一眼,然后就感覺到獨木舟沖過了頭,凌空飛起,緊跟著……
“我擦,玩兒這么刺激?”老王別的不怕,但就是恐高,此時心頭一毛。
而下一秒……
轟!老王、擺渡人,連帶著那獨木舟,往一個暗紅色的大漩渦中直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