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陌離話音落下，整個車廂內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顧陌離手中槍口指著的對象，眼神中或是驚訝，或是恍然，或是若有所思。
至于被指著的那人，
卻是平靜淡然。
“雖然我事前也預料到會被人誤會，但沒想到會是紳士先生你來開口啊，說說吧，你要我回答什么？”
“嘖嘖嘖。”
顧陌離咂了咂嘴：“維卡斯先生，您的記憶力不太好啊，不過我這人好心，所以就再重復一遍，你覺得如果二號車廂的血跡和阿特拉斯的尸體都是被幻象魔法隱藏起來的話，這么做的兇手最怕什么？”
“自己施展的幻象魔法被看穿。”
“正確”
顧陌離打了個響指，繼續說道：“那在什么情況下，幻象魔法有可能被揭穿呢？還是由你來回答。”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維卡斯沒有順著顧陌離提問的步調走，而是很淡定地點了點頭：“因為在我們前去調查的時候，是我主動提出讓美杜莎留下來的，所以你就懷疑到了我身上對吧。不可否認這是正確的懷疑。”
美杜莎的魔眼可以看到魔力的痕跡。
而幻象魔法能掩飾的歸根結底還是物理層面上的東西，由此而生的魔力雖然無法被肉眼看到，但卻瞞不過美杜莎，所以兇手不可能讓美杜莎看到被掩飾過的二號車型，那當初讓美杜莎留下的是誰？
是維卡斯。
非常簡單的邏輯，一時間阿姆特，班納，美杜莎三人紛紛將視線投向了維卡斯，眼神中充斥著懷疑。
但維卡斯的反應始終很平靜。
“紳士先生，我需要糾正你的兩個問題。第一，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你先前那幻象魔法的推論是正確的。第二，我當時讓美杜莎留下來的理由，確實是因為她有魔眼，但和你所說的相反。”
維卡斯條理有序地解釋道：“魔眼可以看到魔力，這是大家都知道的知識，而當時一號車廂消失，我讓美杜莎留下，就是希望她能看到兇手是如何做手腳的，而不是為了不讓她去二號車廂。”
“不如說紳士先生，你的推論幾乎完全是建立在假設上，雖然你用很坦然自信的語氣將這個推論說得仿佛事實，但實際上，從剛剛開始你就一直在用些毫無證據的假設來將矛頭鎖定在我身上。”
“能請您解釋一下么？”
簡單的幾句話，維卡斯就點破了顧陌離推論中最重要的破綻，讓眾人的視線就重新落回到了他的身上。
“解釋？”
“不需要解釋。”顧陌離颯爽地搖了搖頭，他的雙眼在這一刻越來越明晰，仿佛已經穿破迷霧看到了真相：“我有確確實實的證據，只需要一個簡單的問題，就可以證明我的推論是絕對正確的。”
“又是提問么。”
維卡斯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來紳士先生你是無論如何都想要往我身上潑臟水了，說實話我本來并沒有真的認為你是殺害利維坦的真兇，但現在看來，我恐怕要重新考慮一下對你的看法了。”
“問吧。”
說完維卡斯便攤開了雙臂。
但下一秒他就露出了驚愕之色，因為顧陌離并沒有對他提出問題，而是越過他，看向了他身后的.....
“美杜莎小姐，這就是最后的問題了。”
“請問當時被單獨留在了宴會廳的你，因為利維坦和一號車廂的消失而陷入焦躁的你，都做了些什么？”
下一秒，阿姆特和班納的視線就齊齊調轉向了美杜莎，而原本自信滿滿的維卡斯神色也開始出現僵硬。
“紳士先生，我不知道.....”
“你打算怎么辦？”
“....什么？”
顧陌離微笑著看向美杜莎，后者的表情也呈現出了明顯的混亂，但顧陌離并不在意：“美杜莎小姐，你不是笨蛋，坐以待斃不是你的風格，當你被單獨留下的時候，你不可能選擇什么都不做。”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回答我的問題，反正我是絕對不會被殺死的，但無論如何，在我主動揭開這一點后，你以為兇手會不會懷疑你？而為了安全地離開列車，你覺得兇手會怎么對你呢？”
“夠了！”
顧陌離的聲音被維卡斯猛地打斷：“紳士先生，你這是在威脅美杜莎小姐么！先前你就屢次對美杜莎小姐動手，現在還想威脅他，這和你的名字可不相符，美杜莎小姐你也不用在意他的威脅。”
背對著美杜莎的維卡斯聲音依舊十分冷靜和理智：“直接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就行了，我保證你不會有事。”
“呵呵。”顧陌離笑了笑：“生命只有一次，把握在自己手里遠比別人手里要靠譜得多，你覺得呢？”
空氣漸漸變得凝重了起來，顧陌離和維卡斯的視線在這一刻交互，而在維卡斯的身后，阿姆特和班納兩人的表情也是各有差異，阿姆特始終保持著冷笑，班納則是左看看，右看看，一臉不明所以。
數秒過后，
“....我沒做什么。”
美杜莎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但緊接著，沒等維卡斯露出笑容，美杜莎的下一句話就讓他的表情陷入僵局。
“我只是做了個簡單的標記。”
“在那里。”
順著美杜莎的手指，所有人都看向了車廂旁邊的房門，隨著一陣魔力的波動，上面逐漸浮現出了一個劃痕。
紅色的劃痕。
“這是.....”
美杜莎緩緩抬頭，咽了咽口水，這才緩緩說道；“這是我在你們離開的時候，用自己魔力留下的標記。”
“而我留下標記的地方，是當時的二號車廂。”
當時的二號車廂，現在痕跡出現的卻是如今的一號車廂，這對顧陌離那幻象魔法的推論而言是最佳的證據。
美杜莎話音未落，維卡斯就在第一時間行動了起來，整個人猛然下蹲，而幾乎同時，顧陌離扣下了扳機。
爆破的魔風在整個走廊肆虐，而在這股爆風吹拂在維卡斯身上的時候，讓所有人驚愕的是，維卡斯的模樣竟然發生了肉眼可見的變化，仿佛海市蜃樓被驅散，披在外面的衣服被揭開一般。
維卡斯那成熟高大的中年形象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材矮小略胖，樣貌普通的男人。
達瑪維卡斯。
在神話中，這種怪物雖然在室外的時候是一頭威武雄壯的巨龍，但在室內卻會變成一只弱小無力的公雞。
“終于忍不住了啊。”
顧陌離咧開嘴角，從剛剛開始一直都顯得智珠在握的面容上，竟是露出了幾分難言的興奮和狂氣：
“抱歉讓您久等了。”
“我現在就宰了你。”
“不用客氣。”